“没有。”展夕轩笑着摇头，“薛闻景薛大将军，早就弃了定隆城……跑了。”
我瞪大眼，不可能，怎么可能？
“薛闻景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答应了溆哥哥……他明明已经反了，怎么可能跑、跑了？！”
“不信你看。”展夕轩抬起手指给我看，“你看看城楼上的旗幢，写的是什么字？”
我眯着眼，仍是看不清，“什么……什么字？”
“萧。”展夕轩的语气，突然凝重了起来，“写的，是萧字。”
“不可能……不可能。”我抱着貂儿一步步后退，“爷爷说薛闻景是可托可信之人，他不会跑的，不会的……何况、何况天成帝已经下旨拿下薛闻景，他怎么可能再拱手把定隆城让回去？！”
展夕轩突然笑了，沉沉夜色里，他的笑容，像是一道明媚耀眼的阳光，映入了我的眸子里。
“澈儿你错了……谁说他拱手让了回去？”
我呆住。
展夕轩抬眼，遥遥望向夜幕下的定隆城楼，“全天下姓萧的……不只是萧炫，和萧御。”
这一次，我彻底呆住。
薛闻景把定隆城让给了……
脑子里灵光一闪，我惊得险些跳起来，“让、让给了萧影洛？”
展夕轩朝我安抚地笑了笑，伸过手来，拍了拍我怀里被我惊得不轻的貂儿，玄墨色的眸子朝我看过来，映出我惊诧焦灼的脸。
“不错。”他终于出声，“如今定隆城的主人，正是青原王萧熠。”
我摇头，“萧炫萧熠，不还都是天成帝的儿子……不还都是灭了我们程家的仇人的儿子？”
我步步后退，“薛闻景……薛闻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他就是把定隆城、把我们复仇的希望拱手丢了出去！”
“不一样！”展夕轩抓住我的手，慢慢施力，他的声音像他的手掌一样坚定有力，“不一样的……青原王支持的，是你的哥哥！”
我哥哥？
“你的哥哥……前朝，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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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如果身边对我细细讲述的那个人不是展夕轩，我一定会抓起一把银针，毫不犹豫地扔过去。
展夕轩用轻柔得梦一样的语调，给我讲述了一段梦一样的过往。
我怔怔听着，渐渐魂不守舍，浑身冷汗涔涔，心底更是一片冰凉至死。
早在从紫烟山回到落城，被爷爷逐出家门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并不是程家的孩子。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居然是先皇嫔妃与薛闻景的私生女。
先皇嫔妃，薛闻景……
这两个我绝对不熟悉的词句，如今，被冠上了我生身父母的名义。
我的指甲抠进干硬的泥土里，呓语般喃喃，“不会，不会的……我是程家的女儿，我是旌遥长公主的孩子，我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我抬起眼，目光苍白空洞地看向展夕轩，“我不是……我不是私生女，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是不是？”
展夕轩被我的神色吓坏了，他把我揽进怀里，手指颤抖着，安抚地敲打着我的身子。
良久，他都不曾出声。
他什么都没说，他居然什么都不说！
我慌了，病急乱投医，疯了一样地举起貂儿的小身子凑到展夕轩的眼前，“貂儿……貂儿你告诉他，告诉他我不是什么私生女，我是程家的孩子……你告诉他，告诉他……”
展夕轩眸子里溢满了疼惜，他握住我愈发瘦弱的肩膀，轻轻地摇晃着我的身子，“澈儿，澈儿你冷静些……我明白，我明白的……只是……”
“我不是的，对不对……”我的眼眶里没有泪，却涨得生疼生疼，我一脸空洞地看着展夕轩，看着他脸上的疼惜渐渐变浓再变浓，直到变成彻彻底底的哀悯与心痛。
“貂儿……貂儿就是先皇梅妃……最最宠爱的小东西。”
我愕得张开了嘴，手指一瞬间僵硬起来，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里的貂儿。这样……事实居然是，这样。
完全陌生，陌生到我甚至没有丝毫记忆与感觉的那些人，居然，与我有着最最亲近的关系。而我一直以来视为生命中极其宝贵的一部分的貂儿，居然……居然从我拥有它那一刻起，早已是先皇嫔妃最最宠爱的东西。
我弯下腰，几乎干呕，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钳制着，逼着我吐出混合着心血的绝望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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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着展夕轩的胳膊，死死地抱着，就连睡梦中都不愿放开。
哽咽着浑过去的睡梦断断续续，我不止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惊得一身一头的冷汗。
我的指甲掐入掌心的肌肤，用力的，狠狠的。鲜血淋漓渗出来，染上掌心那朵素白的莲花，居然诡异地涂上了妖艳的味道。
展夕轩心疼地把我手抓过去，小心翼翼地呵着气，眉眼哀悯，又含了几分再也忍不住的责怪，“澈儿，别再闹了！”
他的语气并不凶狠，甚至连怒气都不甚分明，我却一下子愣了。
他慌了，双手轻柔地捧住我的脸，他的额头挨上我的额头，长长的睫毛凌乱地忽闪着，刮到我的脸上，也刮到我的心尖上。
“澈儿……你别这样，别这样……那些都是过往，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不是么？他们都是过往……都过去了……你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
我茫然地看着展夕轩的脸，眸子里的神智缓缓地、缓缓地凝聚。
“你说过，为程家报了仇我们就彻底离开，再也不回来……你忘了么？以后的日子还有那么长那么长，所有悲伤的、难过的，都会过去……”
“都会……过去么？”我喃喃，眸子里凝聚起来神采重又一点一点消散，“噩梦，为什么……我的生命里，要有那么多的噩梦……”
我缓缓揪紧展夕轩的衣服，“我只想……只想好好活了这二十年，为什么……这么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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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有推，至少四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