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行业就跟北京的雾霾一样,之前都是挺干净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一派乱象了,而要想在这里独善其身真的太难了。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曾经也差一点就踏进了影视的门,只可惜在门口遛达了一下。
吴老头真是神通广大很快就又找到了一个资方,把剧组搬到了花市的一个写字楼,在当年那个门脸已经算的上牛B了,6层的小楼里有我们一层,这个公司也是个广告公司,那时候广告公司还真是多如牛毛。
投资方是个像书生一样的山东人,戴着个眼镜,看着文文弱弱的,但据说是个练家子,练的好像是八卦掌,那时候对于武术这种东西我不是很了解,反正小时候看电视剧看小说一说武林高手就觉得特牛逼,但决不是眼前这哥们的样子,戴个眼镜,个子也不高,眼镜片后的眼睛里也没有射出什么寒光来,我想大凡高手真的都是深藏不露吧。
这个资方的哥们人挺不错的,我们一上班就把工资发了,他们广告公司还有几个员工,都是外地人,可能天生对北京人有着一些成见亦或是高不可攀吧,反正那些员工跟我都是挺客气,那种客气就是不想和你成为朋友的那种,总是让人冷冷的感觉。
我想我也无意和他们成为朋友吧。
就这样在这还没上班一周,就又出事儿了,我觉得吴老头这项目真是太邪性了,真没几个人能驾驭的了啊。
那天早上我正常去上班,说上班其实没屌事儿,就是在办公室坐着,因为说是资方投资,其实也还没有大资金到位,都是老板在四处拿着项目的剧本什么的四处去扎钱,哎呀,感觉那时候的剧组更多的是皮包公司的性质,能扎着钱就弄,扎不着钱就四处扎,我们也只能等老板去忽悠钱,而且我对这个练八卦掌的老板真的也没那么看好,他每天都是挺积极的上班,打电话,夹着黑色的一个提包,就像赵本山说的收电费的,然后四处去扎钱找老板,那时候影视还没这么兴盛,感觉拉投资更难。我坐在办公桌后面百无聊赖,上网,那时候还没QQ,只是bbs一些聊天网站,上网还要用电话连线,反正速度也不怎么样,就在各种bbs里瞎贫,正在哪儿玩儿呢,进了几个警察,我一看见警察就条件反射,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脑子里瞬间想辙,想是不是什么事儿又犯了。
我想了一圈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事儿落警察手里,正好警察也说话了,大概的意思是说老板出事儿了,让我们去公安局一趟。
我当时心里就想,坏了,这戏又得黄了。
没想到到了警察局事情比我们想的还严重,老板被人扎死了。
我们打架扎人算是经历多了,听说死个人啥的也没那么大的感觉,只是觉得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从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老板的媳妇已经来了,去认了尸,确实是老板,哭的断了气。
后来从只言片语了解到,老板晚上坐车会官庄,在八王坟倒车,那时候官庄通州一代还都是农村,远没有这么多人,也没有这么繁华,据说他是一下车,就有几个人盯上他的包了,其实那几个傻B要是知道包里就是一套剧本和几页项目书指定也不会抢,也赶上寸儿,老板觉得自己会两下,对方要抢他的包,他死活不给,然后用他的八卦掌和对方过招来着,抢劫的几个二B还管你什么八卦掌,也不按套路出牌啊,直接就上刀子扎,当时老板中了几刀据说都不致命,后来就是不肯撒包儿,而且用他的八卦掌也劈了几下,对方也中了招,但毕竟是肉掌,也不打紧,抢劫的也是动了死的心,觉得老板死活不撒手,包里指不定有多少钱来着,所以就一不做二不休了……
从公安局回来,帮着家属处理了一下后事儿,散的散了,不干的不干了,这个公司算又黄了,吴老头又回家了,我也回家了。
我想这吴老头是不是丫方人啊,怎么一件事儿都干的这么不顺啊,我回去给波老瓢他们一说,说这事儿挺邪性,你丫还是早点离开吧,别把自己也折进去。
我说我还真不信这个邪。
可是事情就是这么邪,简直邪的我都不能相信,要不是我亲身经历,我都觉得这是小说家杜撰来吸取眼球的。很快吴老头有找到了新的资方,这次的资方有所不同,不是为这个电视剧投资,而是给吴老头免费提供了一个剧组驻扎地,是一个戏楼,因为这个戏里面有大量的戏剧部分,所以这个吴老头的朋友有个戏楼,可以给我们办公,因为戏楼每天晚上还在演出京剧,所以我们办公的不到10天的日子里我天天听着那些锣鼓点,以至于做梦都能有锣鼓喧天的感觉。
可就是这样的邪,好景不长,一大早我去上班的时候,我们被法院驱逐了,把我们的办公设施什么的全部扔到了戏楼外面的胡同里,我和吴老头去的时候,另外一个工作人员正在往外搬东西,吴老头这次都傻眼了,接连遇到这样的打击,他都有些挺不住了。一问戏楼,原来是戏楼是违章建筑一直在打官司,戏楼的官司已经输了,戏楼的老板还在上诉,但是法院按照规定强制执行查封了戏楼,我们是借的地方,所以不能办公了,但我们的办公东西没有被封,我们彻底没地儿去了,站在马路上恍如隔梦。
我有无数次无助的时候,我想每次我都能挺过去,对于吴老头来说,这种无助可能已经到了顶点了,我想如果换了是我,这时候我都未必能扛住,我看着他苍老的背影站在胡同里,看着脚下一堆算破烂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卖钱都不值一顿饭,我想安慰两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记得当时我们坐在那堆破烂跟前,相对无言。
吴老头却看着这一堆东西没一点表情,我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他说再想办法,再想办法,有什么办法可想呢?我们刚到戏楼的时候,他为了周转,想了一个辙,在《戏剧电影报》上登了招聘演员的信息,那时候的戏剧电影报和没有改成信报,也没有消失,在群众的基础也非常好,能在那个上面登广告的剧组一定也是相当牛逼的,而且那时候还没有剧组招演员那么泛滥,所以当时广告才出了一期,报名的人全国各地无数信件和报名函都是邮寄到戏楼的,而且还有报名费,一个人当时好像是100多,收了不少报名费,第一期算下来也有小一万块,当时开销工资和广告费还剩下点,本来用这个经费拉赞助什么的,还能维持,说不定就能成了这事儿,可是,又遇到这样的事儿,直接大伙儿都傻眼了。
邪就邪在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在门口正无计可施的时候,从戏楼出来一个演员,这个哥们一直在戏楼唱戏,平时有电视剧也拍拍,一直对我们这个《英烈传》的剧组是知道的,还送过资料,希望能在里面演个角色,当时他也是来演出,结果被通知戏楼查封了。
演员看到了我们,也看到了吴老头,吴老头对于我来说可能没什么概念,对于这些演员来说,好像还真有点用,他上来就问导演怎么了?
吴老头说戏楼查封了,现在剧组不知道去哪儿?
演员很热情,他说啊呀,正好我叔他们有个宾馆,我介绍你们去哪儿吧。
那个演员那时候并不知道剧组的账上就几千块钱,而且对外感觉这个剧组好像很牛的样子,又是打广告,又是电视台收购啥的,反正感觉就是要快开机的样子。
吴老头最大的牛逼就是借坡下驴,他说好啊,正好剧组也要找地方,干脆就把剧组建到哪儿去吧。演员很开心,一方面感觉为剧组解决了问题,以后自己演个角色那就是水到渠成,另一方面给自己叔还介绍了个活儿。
我们说干就干,很快就把剧组再次搬到了虎坊桥他叔的宾馆,然后把广告地址又改了一下,继续招聘演员,当时这个事儿在那时候的影视圈动静挺大的,来了好多专业演员,当时每天都要面见很多演员,把我也忙坏了,而且那时候的一些专业演员都还没起来,觉得有这样的好机会,那真是闻风而动,当然这些专业演员来是不用缴纳报名费的,报名费主要是收那些非专业的演员的,后来我发现这招在以后的一些影视公司里被用烂了,当时我还想,招聘演员收报名费的这招我们算是鼻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