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元年春正月乙亥,上以文武大臣百司众庶合辞劝进,尊为皇帝,以主黔黎,勉狥舆情,乃祭告天地于钟山之阳。其文曰:
维我中国人民之君,自宋运告终,帝命真人于沙漠,入中国为天下主,其君父子及孙百有余年,今运亦终。天下土地人民,豪杰纷争,惟臣帝赐英贤李善长、徐达等为臣之辅, (‘惟臣帝赐英贤李善长徐达等为臣之辅’,‘李’原作‘率’,据明金声玉振集本、清指海本改。) 遂有戡定采石水寨蛮子海牙、方山陆寨陈也先、袁州欧普祥、 (‘袁州欧普祥’,原脱‘普’字,据清借月山房汇钞本及明太祖实录卷二九洪武元年正月乙亥条补。) 江州陈友谅、潭州王忠信、新淦邓克明、 (‘新淦邓克明’,原脱‘克’字,据明太祖实录卷二九洪武元年正月乙亥条补。) 龙泉彭时中、荆州江珏、 (‘荆州江珏’,‘珏’原作‘班’,据明朱当〈氵眄〉国朝典故本、明金声玉振集本改。) 濠州孙得崖、庐州左君弼、安丰刘福通、赣州熊天端、辰州周文贵、永新周安、萍乡易华、平江王世明、沅州李胜、苏州张士诚、庆元方国珍、沂州王宣、益都老保等处狂兵,息民于田里。今地周回二万里广,诸臣下皆曰恐==,必欲推尊帝号,臣不敢辞,亦不敢不告上帝皇只。是用吴二年正月四曰于钟山之阳设坛备仪,昭告上帝皇只,简在帝心。
遂即皇帝位于南郊。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以吴二年为洪武元年。
是曰,恭诣太庙,追尊四代考妣为皇帝、皇后。立大社大稷于京师,布告天下。
乃命中书省、礼部定议郊庙及百神祀典,制曰:‘朕思天地造化,能生万物而不言,故命人君代理之。前代不察乎此,听人民祀天地,祈祷无所不至。普天之下,民庶繁多,一曰之间祈天者不知其几,渎礼犯分,莫大于斯。古者,天子祭天地,诸侯祭山川,大夫、士庶各有所宜祭。其上下合祭之神,礼部其定议颁降,违者罪之。’于是省、部定奏:‘天子亲祀圜丘、方泽、宗庙、社稷。若京师三皇、孔子及风、云、雷、雨、五岳、四渎、圣帝,明王、忠臣、烈士、先贤等祀,则遣官致祭。郡县宜立社稷,有司春秋致祭。庶人祭祖、父母及里社、土谷之神,并得祀灶,载诸祀典。其僧、道建斋设醮,不许奏章上表,投拜青词。及塑画天地神祇与凡扶鸾、祷圣、书符、况水诸术,并加禁止。庶几左道不兴,民无惑志。’诏从之。
又命礼部谕有司谨祭祀,略曰:‘上古君天下者,设官分职,各守方隅。爵及五等,公、侯、伯、子、男居之。是五等有巨微,皆称曰国。所以动止,首以祀戎为先。自秦汉以下,官虽异古,其祭礼则不殊。迩来天下有司,既无诚以奉该祀之神,其于人事又何惧焉?盖儒者在任,不明于理,或粗俗者居官,亦不访于贤,是故事多非为,不能长保富贵也。若有志者居官,必访于贤者,乃知祀礼之大,必敬胜怠,则事业昌矣。若或不能穷其所以,则怠胜敬,其不灭者鲜矣。朕思之,人在世也,若不畏人神,是不可教者也。世之所以成世者,惟人与神耳,岂可慢邪?尔礼部遍告诸司如敕。’
四年秋七月辛亥,存心录成。上览之,谓诸儒臣曰:‘朕观历代贤君事神之道,罔不祗肃,故百灵效祉,休征类应。及乎袁世之君,罔知攸敬,违天慢神,非惟感召灾谴,国家祸乱亦由是而致。朕为是惧,每临祭必诚必敬,惟恐未至,故命卿等编此书,欲示鉴戒。夫水可以鉴形,古可以鉴今,是编所为善恶,岂以行之于今,将俾子孙永为法守。’
又谕李善长等曰:‘人之一心,极难点检。朕起兵后,年二十七八,血气方刚,军士曰众,若不自省察,任情行事,谁能禁我?因思心为身之主帅,若一事不合礼,则百事皆废,所以常自点检。此心与身如两敌,然时时自相争战,凡诸事为必求至当,以此号令得行,肇成大业。今每遇祭祀斋戒,整心志对越神明,而此心不能不为事物所动,检持甚难。盖防闲此身,使不妄动,则自信已能。若防闲此心,使不妄动,尚难能也。’善长等皆顿首曰:‘陛下此言,乃圣贤治心之要。心既治,天下无难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