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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上海滩的又一个神话

不久以后,王亚樵在安徽的一帮朋友也因为在家乡混不下去,相继来到了上海,他们像王亚樵一样兜里比脸都干净。于是,这帮情同手足的年轻人一拍即合,决定纠集同乡好友,用安徽民间常用的砍柴工具——斧头在大上海写下他们应该写下的诗篇,写下那纯爷们儿的诗篇!

1、蒋光头心里的阴影

1946年,上海青帮老头子黄金荣得到一棵七百多年的东北人参,他觉得这是个好玩意儿,就想送给蒋介石,拍拍他的马屁。于是,黄金荣唤来心腹门徒赵九高,说:“委员长对我一直不错,他近来费尽心机算计共产党,头上的毛都薅净了,这只老参送给他补补吧,也借此略表我黄某的一点心意。你去打点一下,明天就去南京。”

“是,我一定把老先生的心意送到,请放心。”赵九高小心接过老参,退了下去。他按照黄金荣的吩咐,把老参放在一个精制的木盒里,再用一块丝绸包裹好,第二天便动身去了南京。

到了南京后,赵九高将老参和黄金荣的手书一同交给蒋光头的贴身秘书。

蒋光头虽然生性多疑,但对黄金荣还是比较信任的,他接过秘书递来的手书看了后,即刻吩咐道:“把参交给陈医生,切片备用吧。”

“是!”秘书退下,然后把参交给了“御医”陈云龙。

陈云龙接过老参,当天晚上便切制参片,准备给蒋光头服用。在切片过程中,陈云龙闻到参片有股异味,为了小心起见,便进行了化验。当他化验出老参里面含有剧毒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向蒋光头禀报:“先生,不……不好了。”

“云龙,什么事呀?慢慢讲嘛。”

“先生,我切制参片时闻到了异味,一化验发现这参里面掺有剧毒啊!”

“什么?参里面掺了剧毒?莫非黄金荣他……把参片包起来,先不要声张,你去休息吧。”说着,蒋光头的眼里射出一股阴冷的目光。

“是!”

待陈云龙退下后,蒋光头立即召来军统特务,让他们严密监视黄金荣,必要时不用提前请示,可采取特别手段!

黄金荣的小弟在军统、中统里做事的不少,他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吓得脸都绿了:真他妈的点背,本想拍马屁,不料却拍在了马蹄子上!蒋光头的为人以及军统特务的暗杀手段黄金荣是知道的,虽说自己小弟几千,在上海滩牛皮哄哄的,但与老蒋相比,自己什么都不是!老蒋既有权又有势,如果他发了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肯定是赵九高这小子暗中做了手脚,想嫁祸于我。黄金荣又一想觉得不可能,自己平时待他不薄,难道他是共产党派来的“卧底”?

想到这里,黄金荣彻底不淡定了,叫道:“来人!”

“老爷有什么事吩咐?”随从问。

“你们去几个人把赵九高这小子给我抓来!”

“是!”

不一会儿,赵九高被五花大绑地推进来。

“跪下!”赵九高被青帮众小弟摁倒,他雄赳赳气昂昂地看着黄金荣,没一点儿害怕的样子。

“妈的,还用牛眼瞪着我干什么?说!你是不是共产党派来的?为什么在参里掺毒?我黄某哪点儿对不起你,嗯?”黄金荣发飙了。

“师傅,这与共产党没任何关系,我……”

“呸!不要叫我师傅,我没有你这个徒弟,我看你小子活腻了。蒋委员长是个什么人物你不是不知道,你竟然推着我往他枪口上撞。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师傅,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去南京自首,开脱师傅的责任,决不连累师傅。”

黄金荣一听,悬着的心放下了,可这小子究竟为什么要毒死老蒋呢?难道脑子进水了?

“嗯,当初收你做徒弟时,我就看你是条汉子。你要实话告诉我,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给他松绑!”

小弟们七手八脚给赵九高松了绑。

“师傅,今天不瞒你说,我曾是九爷的徒弟。九爷死得好惨啊!我早就想替九爷报仇,只是找不到机会。”

“九爷?你是王亚樵的徒弟?”

“是的。九爷死后,听人说黄先生为人义气,我便投到师傅门下,以便寻找机会为九爷报仇!既然事情败露,我不连累师傅。请差人把我绑起来,送到南京,我去对他们说清楚。”

“嗨,你也真是!你师傅当年不比你牛?结果怎么样呢?我要说你是个二愣子,都是表扬你!唉,既然你愿意自首,也只好这么办啦。”

黄金荣为了澄清自己,便差人把赵九高押送到南京,交给蒋介石发落。

赵九高要替王亚樵报仇?蒋光头听了后头皮一下子“炸”了,对于他来说有关王亚樵的每一段回忆都像一根刺,一点一点堆成一个字:痛!他暗想,王亚樵死了十年啦,他的阴魂还未散尽,竟然有人声称为他报仇?是谁人指使他替王亚樵这小子报仇的?是否有人利用、假借王亚樵的名义,预谋陷害我?

先放下在那瞎琢磨的老蒋不提,这王亚樵到底是谁呢?他又是怎么样一个人,能在蒋光头心里留下这么严重的阴影?事情还得从头说起……

2、大上海确实不好混

1913年秋,王亚樵一行人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上海。开始,由于身上带着钱,他们的日子还过得去。到了第二年春天,带来的钱全用光了,不要说住店,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了,晚上经常做饿梦,好饿好饿的梦。王亚樵和小伙伴们实在没招了,就决心到安徽会馆去试试运气,看看那里能否收留他们。

4月中旬的某一天,王亚樵带着郑益庵等人来到坐落在日晖巷的安徽会馆。

主持会馆的余诚格是个瘦老头,留着山羊胡,脑袋上拖着一条细长的辫子。王亚樵一看,就知道此人是个封建遗老,心里当时凉了半截。果然,当王亚樵说明来意后,余诚格慢条斯理地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王亚樵,安徽合肥北乡人……”

“什么?王亚樵?你就是合肥辛亥年反清的风云人物吗?”余诚格后退几步,上下打量一番:眼前这条汉子戴个眼镜,胡子拉碴,瘦骨嶙峋。虽然瘦,但是他戳在地上又直又挺,一看身体素质就不一般。

“不敢不敢,我等无处安身,想暂借会馆……”

“不行,本馆没有多余的房子!”

“好房,我们不想,只求您将后面的旧房子……”

“那也不行!”

“同乡会馆,不是接待同乡的吗?”

“是的,但你不行!”

“难道我不是安徽人?”

“安徽人又怎样?”余诚格捋着山羊胡子,脸上还挂着贱笑道:“你当年不是反清的英雄吗?聚集人枪造反,多牛啊!你们那样拥护共和制度,现在共和几年了,岂能不给阁下住所?本馆破旧不堪,怎敢委屈阁下?”

“余总管,我们现在无立足之地,你就发发善心吧……”

“善心?善心就是别人挨饿的时候,我吃肉不吧唧嘴!告诉你,安徽会馆是李文忠公(李鸿章)独资建造,专供皖籍绅士吃饱了闲扯的。”

“我们穷人就不能暂住吗?”

“嘿嘿,你们穷人可以造反嘛!”余诚格变贱笑为微笑,“不过,想摘星星,请先看看你们自己的海拔!以为自己咸鱼翻身了,可咸鱼翻身,还是咸鱼!这就是命运,这就是世道,回去好好地想想吧!”

余诚格说完,摆摆手,晃晃悠悠进里面去了。郑益庵要追进去,王亚樵摆手挡住了他,说:“他泼给我的冷水,我定会烧开了给他泼回去,不信等着瞧!”

既然安徽会馆不收留王亚樵和郑益庵等人,他们为了生存,只好来到了小东门码头附近的贫民窟。这里是无业游民们常常集中的地方,也是当时上海几个廉价劳动力市场之一。王亚樵等人怀着一种侥幸心理来到这个“人口市场”,试图碰碰运气。

在一条潮湿、肮脏的弄堂里,三五成群的待业青年东倒西歪地靠在墙边,大多蓬头垢面、面黄肌瘦。他们有的蹲、有的坐、有的干脆躺在地上,就像畜栏里一群奄奄一息的牲口。

不久,一个长得肥头大耳、身穿绸缎短装的中年人摇摇摆摆走了过来。人群中立刻起了一阵骚动:几个身体强壮些的青年抢在前面,把中年人团团围住,纷纷向他乞求地诉说着什么。中年人仰着脸,冷漠地打量着众人,像挑选牲口一样,捏捏这个的手臂、捅捅那人的胸脯,满意的往身后一拨,看不上的便挥挥手,像赶走一只苍蝇。

王亚樵看着那人傲慢的样子,觉得人要脸,树要皮,电线杆子要水泥,他羞于这种形式的“应聘”,愤愤然转出人群,往另一条弄堂口走去。

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十几个中青年妇女一字排开,整齐地坐在屋檐下,身上的衣着显然破旧却还算整洁。她们沉默地坐在地上,互不言语,神情呆滞,显然也是在等待着出售自己。

一辆小轿车在附近停住,车上下来一个神气活现的娘们,由两个女佣陪着来到这群妇女跟前。妇女们顿时活跃起来,纷纷挤上前去。阔娘们的目光扫到谁,那女人就赶紧掀起衣襟,露出自己雪白、饱满的乳房,脸上除了急切的期待,全无害羞之色。

阔娘们用手绢捂着鼻子,在女人们面前浏览了一圈,最后站在一个长得比较周正些的年轻女人面前。被审视的妇女立刻用手按着自己的乳房,挤出一点乳白色的奶水,讨好地说:“太太,我的奶又多又稠,你要我吧。”

阔娘们也不搭话,用手指粘了一点挤出的奶水,搓了搓,又放在鼻尖上闻了闻,才微微点了点头。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钞票,递给跟来的一个女佣,吩咐说:“你领她去洗干净,再带来。”说完,她钻进小轿车里,扬长而去。

“人口市场”上的景象强烈地刺激了王亚樵的神经:这是什么世道啊,人活得像狗,狗活得像人。如今皇帝已经下台了,所谓“民主共和”的国家也已经产生了,可这一切又给像他这样的下层人民带来了什么好处?

眼前的上海一面是高楼大厦、灯红酒绿,阔佬们富得流油,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另一面却是破烂的贫民窟、满街的流浪汉,穷人们拼死拼活地卖命,仍然连肚子都填不饱:两个世界判若天上地下。而自己以前乐观的像个屁一样,自以为能惊天动地,可如今依然还是任人宰割。作为失败的典型,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成功了,就像一只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前途一片光明,却找不着出路……

王亚樵越想越抑制不住自己对当权者、对有钱人的憎恶和仇恨。他要对这个不公平的社会进行报复,对当权者、有钱人进行报复!既然这个世界的准则是“弱肉强食”,他就要成为强者!

不久以后,王亚樵在安徽的一帮朋友也因为在家乡混不下去,相继来到了上海,他们像他一样兜里比脸都干净。于是,这帮情同手足的年轻人一拍即合,决定纠集同乡好友,用安徽民间常用的砍柴工具——斧头在大上海写下他们应该写下的诗篇,写下那纯爷们儿的诗篇!

3、小斧头劈开新生路

这天,安徽会馆门前。

“老乡,你吃了吗?”余诚格看着王亚樵腰里明晃晃的斧子,有点害怕。

“吃了,余总管,你也吃了吧,今儿天气真好!”

“咱就别闲扯了,有话直说吧!既然今天就来你一个,还算体谅本馆的困难,里面请!”

“不,就在这儿谈吧,”王亚樵止住步道:“我们马上就搬来!”

余诚格笑笑说:“你是隔着门缝吹喇叭——名声在外,作为老乡我骄傲!假如你真是暂时无处安身,本会馆理当尽心。只是会馆房屋窄小,仅能请你一家来此小住!”

“不行,要来一起来!”

“这么多人,怎么住?再说,你何必管那么多人呢?”

“若为我一家,我根本不会求你,一定要大家一起来住!”

“上海有数万安徽人,难道都能来吗?只能收你一个!”

“他们不来,我就不住!”

“不住爱哪儿凉快哪儿凉快去!”余诚格觉得这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

王亚樵拦住余诚格说:“想叫我走?没那么容易!我是代表安徽同乡来接收会馆的。”

“安徽同乡对建造会馆没出一文钱,凭什么接收?年轻人,不要把我对你的容忍,当成你不要脸的资本!”

王亚樵忍住没有骂人,因为他动手能力比较强,只见他纵身跳起,拽下会馆的木牌,朝膝盖上猛地一用力,“啪”断为两截。

余诚格彻底被王亚樵的生猛给干懵了,缓了一会才叫道:“土匪抢劫啦!孩子们,给我狠狠地收拾他!”

随着一声号令,会馆内外的打手们舞动棍棒,扑向王亚樵。王亚樵被困在中间,显得势单力薄,那么他的人马呢?原来,他率众到了会馆附近时,突然改变了主意:余诚格如果同意收留,就不需动武;如不同意,再动手也不迟。因此,他叫郑益庵带人留在附近,见机行事。

此时郑益庵见王亚樵被困,一把斧头难抵众打手的进攻,便带着弟兄们悄无声息地冲到跟前,挥动锋利的斧头,拼命厮杀。对方的打手大多是花钱雇来的,谁愿真正拼命?这些人虚晃一招,拔腿就逃。王亚樵大声呐喊,带头追杀,片刻间又砍伤了五六个。

余诚格见势不妙,掉头想溜,可双腿不听使唤,挣扎了半天没挪两米远。王亚樵赶跑了众打手,回身冲向余诚格,一把揪住衣领,生生提离地面,手又一松,把他摔个狗吃屎。王亚樵一脚踏住对方后背,将斧刃抵住脖子问:“让不让住?”

“让让让……”

“把钥匙全部都拿出来!”

“是是……”余诚格哆哆嗦嗦地递过一串黄铜钥匙。

王亚樵接过钥匙,看看他的辫子笑道:“没种的东西,满清已垮台多年,你还留着辫子干啥?给我把那猪尾巴割下来!”

随着王亚樵一声令下,两个弟兄按住余诚格的四肢,用斧刃割下了辫子。

余诚格一回头,看到自己头上那根像烂麻绳似的辫子被甩在了地上。他大惊失色,像失了魂似的紧捂着空荡荡的后脑勺,一下扑倒在地,号啕痛哭起来。

王亚樵毫不怜悯地看着他,冷冷一笑说:“交了房子还不行,还要把会馆的财产移交,否则,今天割辫子,明天割脑袋!”

第二天,余诚格老老实实地派人把会馆的财产、账目一一交给了王亚樵,宣告无条件投降。这是王亚樵的一次重大胜利。他主持会馆后,总是把每月所得散发给追随他的同乡和朋友,大家一起共享。

在当时的中国,有奶不一定是娘,但有钱一定是爷!那时候,上海滩很流行拜先生、递门生帖,只要你有钱有势,便会有人前来拍马屁,这其实是一种帮会的组织形式。当时,统治上海的除了各国洋人和政府当局外,就是帮会老大,任何一件事如果没有帮会的参加和默许,都休想办得成功。某些帮会老大的地位,比之达官贵人毫不逊色,有时甚至更牛。像黄金荣、杜月笙之类的青帮头子,在上海滩上更是威风。

自从王亚樵拥有了安徽会馆这块地盘以后,一些为了混口饭吃、生活上找个依靠的人,渐渐寻上门来,拜他为先生。开始时王亚樵还不在意,更没有明确的打算。一段时间后,前来送帖投靠的人越来越多,成分也日益复杂,他才逐渐意识到机会就像秃子头上一根毛,你抓住就抓住了,抓不住就没了。

几次失败的经验告诉王亚樵: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实力就是一切,实力就是真理,就是发言权,就是战胜敌人的唯一手段!反之,没有实力,即使你真理在握,即使你顺应着世界历史的发展潮流,即便你撸袖子、光膀子猛干,什么事也办不成。

所以,王亚樵决定自己组织帮会,拉起一座山头,只有站得更高,才能尿得更远。要想出人头地,在这个豺狼当道的社会里站稳脚跟,他只有穿别人的鞋,走自己的路,让他们哭去吧。于是,凡是有人递门生帖给他,他都来者不拒,一概接纳。作为回报,他按月发放最低生活保障金。

这样一来,形形色色的“学生”和“小弟”便成群结队而来。他们中有落魄的文人、墨客,有失意的军人、官吏,也有下三滥的地痞、流氓、无赖。王亚樵对这些人都安排了工作,有的当参谋、顾问,有的管理钱财、账目,有的则充当打手、保镖。不出数日,他的帮会组织已经初具规模。

4、这樵夫不砍树只砍人

就在王亚樵搭起帮会不久,一个“参谋”告诉他说,有人在上海组织了“湖南旅沪劳工总会”,搞得很像样,拉起了一大帮人。他建议王亚樵也照葫芦画瓢,组织一个“安徽旅沪劳工总会”。这样既可以把上海的皖籍劳工组织起来,共同对付资本家,又可以收入不少会费,扩大自己的帮会势力。

听了那个参谋的建议,王亚樵觉得靠谱。他略为估算了一下,当时上海的皖籍劳工恐怕有几万人,这些人在上海无依无靠,受尽了资本家和地痞流氓的欺压。他如果打出维护皖籍劳工权益的旗帜一吆喝,加入的人一定会踩破门槛。

他立即把手下小弟召集起来,要他们大张旗鼓地奔赴各工厂、码头,去动员劝说皖籍劳工加入工会。

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皖籍工人们平时饱受欺压盘剥,正希望能有一个为自己撑腰出气的组织。现在有人出来挑头,只要交一点为数不多的会费就可以入会,得到许多基本的生活保障,大家何乐而不为?于是,报名登记的工人十分踊跃,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竟有上万人参加了工会。但王亚樵并非一个头脑简单的草莽英雄,他具有相当精明的政治头脑。不久,他又推动改组了“安徽旅沪同乡会”,推举在社会上有影响的名人柏文蔚为会长,自己负实际责任。

如此一来,王亚樵手下一下子拥有了上万徒众。虽然每个工人交的会费不多,但会员一多,每次收会费他都能拿到一大笔钱。有了这笔钱,他手下那些小弟的生活得到了保障。而且,王亚樵的做事原则是:当有人把你推倒了,不管多苦多累,也要站起来狠狠地还他一巴掌。只要听说哪个会员受到了资本家或流氓地痞的无理侮辱,他就立刻派出小弟,去替那个工人评理、出气。

然而,上海这块码头不是那么好闯的,王亚樵的场面一铺开,麻烦事儿就来了。

有一次,三名在一印刷厂做工的会员因工资结算不合理,与姓李的老板吵吵了起来,被打手们打得头破血流。当工人们声明自己是安徽旅沪劳工总会会员时,老板和打手们都不以为然,不仅不给工钱,而且每人还要被处以五十块大洋的罚款。

王亚樵听说后,便派了几个小弟去找李老板理论。不料,几小时后这些派出的小弟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每人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有的甚至断了胳膊,一副狼狈相。原来,那李老板料定王亚樵会派人去论理,早就约好了一群流氓打手在厂里等着。王亚樵的人一露面就遭到了围攻追打。他们人少势弱,寡不敌众,自然被打得落荒而逃。

王亚樵知道硬茬子来了,如果不把这些人的气焰打下去,实实在在地回敬他们几下,自己就休想在上海滩立住脚跟。好在他已经不是几年前的穷小子,他有钱也有势,他可以以硬对硬,狠狠地干它几下子!

于是,王亚樵派人买回了几百把质地优良的小斧头,专门挑选了几百名强悍勇猛的部众,组织起一支能打能拚的敢死队——赫赫有名的“斧头党”宣告成立。从此,上海滩将留下一个又一个新的神话。

这天,一行光膀子大汉浩浩荡荡地穿大街、过小巷,一路大呼小叫,鲜艳的工会大旗和几百把明晃晃的斧头在阳光下东挥西舞。那阵仗真是相当的酷啊,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手持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

这一行人来到印刷厂便拿出一副拚命三郎的架势,抡起斧头就招呼上了,凶猛异常。印刷厂的那帮流氓打手只会舞枪弄棒,可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他们瞧着短柄斧头上下翻飞,神出鬼没,所到之处斧斧见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叫救命而逃。

王亚樵也没追,在外面开始喊起来:“姓李的,下来!”

李老板只好硬着头皮从楼上下来,到了楼前,他差点尿裤子。门外站着无数的汉子,他们那油光的脊背和雪亮的斧头在太阳下闪闪放光。

“姓李的,我们是来给同乡领工钱的。”

“误会,各位大爷,实在是误会。”

“少你妈的废话,你不给工钱,还打人,没有王法了?”

“误会,是手下误会!快叫账房,把工钱送来。”有人嫩得一掐就出水,这李老板却怂得一掐就出鼻涕泡儿。

很快,账房送来了30块大洋。

“混账,怎么就这一点?”李老板骂了手下人一顿,“每人再给20块工钱!另外,再拿500块钱来给各位大爷买水喝。”

手下人领命去了,立刻把钱拿来了。

王亚樵接过钱,说:“李老板,我们的规矩是不见血不回的,今天,你倒还识相,我们就给你留个小纪念,让你将来无论走到哪都不会忘记我们安徽人。”他的话刚说完,几个手下立刻冲上前去,抓住李老板。

“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

那几个人没理他,麻利地将他撂倒在地,按住了他的一只手。有个持斧头的人用斧头的一个尖角轻轻一剁,李老板的一截小手指头被剁了下来,他吓得昏死过去。

此后,只要有欺负工人的事情发生,王亚樵的“斧头队”就立即出动。王亚樵总是身着长袍马褂,戴着黑框眼镜,健步走在前面,几百把斧头漫天飞舞,跟随其后,其势锐不可当。

常言道:“横的怕凶的,凶的怕不要命的。”“斧头党”便是一帮不要命的亡命徒,王亚樵这个樵夫不砍树,只砍人。正由于此,“斧头党”很快在上海难上杀出了威风。

5、带队伍注重内部建设

当时,对于上海的军警,王亚樵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只要你不惹我,我也不给你找麻烦;对于洋人,他不卑不亢,只要他们给工人的报酬不算太低,也不与之为难;对于上海滩大大小小的帮派头目及流氓无赖等人,则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见面拱个手,彼此相安无事。但若是谁想跟九爷作对,欺辱工人,那就对不起了,“斧头党”一定会把他名字刻在木头上,再点上两根白色的蜡烛。

不久,“湖南旅沪劳工总会”的负责人转往广州去另谋出路,把工会转交给了王亚樵。于是,王亚樵一跃成为“上海劳工总会”的总头目,隶属会员过十万之众,手下小弟也一下子增加到数千人。通过这一组织,他进一步接近皖籍名流,与政界取得联系。这段时间,他结识了来沪避难的陈铭枢,二人一见如故,很谈得来。

随着队伍和影响的扩大,王亚樵十分注意内部建设。尽管王亚樵本人曾被人谑之为“情种”,但在“斧头党”建立初期,他却能极力收敛,洁身自好,而且对门徒有着严格的纪律约束,规定他们不嫖不偷不赌不吸鸦片。违者一经发现,他能想出各种招数给予制裁。

在“斧头党”中,有一个叫做刘大勇的成员,在“恒泰绸庄”当二柜。他的老板毛恒泰年逾半百,其太太年轻漂亮,曾是风月场上的老手。无奈毛老板年高多病,面对一个鲜嫩的尤物,虽然每一个毛孔都流欲火,但真上了床,却常常举而不挺,挺而不坚。

毛太太见刘大勇年轻力壮,面相白净,且识字断文,不觉动了春心。毛老板不在跟前时,她常身着透明薄纱,隐露春山丘陵,眼含娇情媚波,做出些淫荡举动。刘大勇壮年未娶,见毛太太柳腰玉体,肌肤细腻,一双丹凤眼如春水荡漾,早就忍耐不住了。两人眉来眼去,如干柴烈火,很快坠入情网。

毛老板本是聪明之人,加上根本不能满足妻子,所以十分留神。不久,他就察觉到刘大勇与毛太太不对劲了。有一天,刘大勇正在自己的床上与毛太太偷情时,被他捉了个正着。刘大勇仗自己是“斧头帮”里的人,根本不在乎,为了在毛太太面前显示自己的威风,竟然拍着胸膛对毛老板说:“实话告诉你,老子是‘安徽旅沪劳工工会’的会员,是‘斧头党’!事情不准讲出去,如若不服,小心老子的斧头!”

毛老板当然知道“斧头党”是何等角色,打掉了门牙只能小心地咽到肚子,明明戴上了绿帽子,却牙缝也不敢张。那毛太太本来就是个骚货,当年因与别人偷情弄大了肚子,不得已嫁给了比她大三十多岁的毛老板。现如今好不容易与刘大勇勾搭上,当然不肯轻易放手,两人从此越发放肆。而且,刘大勇不但常常当着毛老板的面去找毛太太睡觉,还常常到同伴中去得意洋洋地吹嘘自己的本领。

王亚樵知道后暴跳如雷,即刻召集斧头帮成员开会,指着刘大勇大发雷霆:“你这不要脸的玩意儿,竟敢以‘斧头党’威胁主人,辱我门庭,坏我名声!若不是看在同乡份上,我非给你一斧头不可!”说完便宣布,开除刘大勇工会会员,将其逐出斧头党。王亚樵亲自到恒泰绸庄,登门向毛老板致歉。这件事在上海滩轰动了一时,被人们传为佳话。

过了几天,王亚樵召集部分工会会员开会。会后,大家正要各自散去,门外突然传来了阵阵吵嚷声,紧接着一个弟兄跑来报告:“九爷,那个职业杀手又来求见你!”

王亚樵沉吟片刻说:“叫他进来吧!”

这个大汉右手握着两个大铁球,犹如一尊铁塔,鼻梁上横一条刀疤,晃着脑袋问道:“我找九爷王亚樵!”

“你找他何事?”王亚樵问。

刀疤脸道:“我找的是九爷,不是你!”

“有什么事跟我讲一样!你是什么人?”

“职业杀手!”汉子一阵大笑。

王亚樵一愣:“你杀过多少人?”

“记不清了。反正老的少的、文的武的、男的女的老子都杀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王亚樵逼视着刀疤脸问。

“为了那响当当、白花花的玩意儿!谁给我这个,我就帮谁干,干完就走!”

“你找九爷有什么事?”

那刀疤脸说:“现在的世道没有党派做后台就没有活路,社会党、革命党我一样也不是,我来就是就是因为佩服九爷,想参加斧头党,找个后台!”

“你走吧,九爷不会要你的!”

“嫌我没武艺?本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还会打镖!”

“你走吧,等九爷回来再说。”

刀疤脸笑道:“我看你也做不了主,瞧你这样子,大概是个文书吧?”

王亚樵笑道:“你说对了,我是九爷的文书!这是一点小意思,请你笑纳,希望你以后最好不要再来。”说着,王亚樵将一张百元的钞票递给对方。刀疤脸接过,转身,走到十步之外,身子一歪,手一抬,白光闪处,一支飞镖扎入王亚樵弟兄们练飞刀的木人眼睛上,那张钞票也被钉在上面。

“文书老弟,告诉九爷,这镖是我打的,三天后本人再来!”

王亚樵见状仰天大笑,笑毕,给郑益庵使了个眼色,郑益庵立即跟了出去。当晚,那个职业杀手血肉模糊地躺在四川北路上。

郑益庵回来报告:“九哥,我办好了,刺了八刀,没人看见。”

王亚樵捅了郑益庵一拳道:“好,你给老百姓除了一大害!收了这种人,会毁坏我们的名声!来,我俩喝几杯!”

6、生财有道扎根沪上

王亚樵的摊子越铺越大,又要供养“斧头党”等一帮打手,光靠工会会员交纳一点微薄的会费已难以维持他那日渐庞大的开销。但是,他有他的办法。

一天下午,王亚樵身穿白布长衫,手提一盒礼物,按响了一家富豪的门铃。他的身后跟着郑益庵、洪耀斗等五位勇士,个个打扮得文质彬彬,却又腰藏利斧。

大铁门上的方孔开了,露出两只眼珠子:“有什么事?”

“斧头党特来拜访!”王亚樵低声说。

把门人惊叫一声不见了。两分钟后,一阵响亮的脚步声自远而近,郑少爷身穿武士服,带领八个大汉来了。铁门打开,郑少爷一挥手,身后的大汉就扑了上来。谁也没看清王亚樵是如何还击的,几个大汉全部败北。

郑少爷恼羞成怒,拔出了手枪:“斧头党,快给我趴下伏绑!敲竹杠竟敲到我的头上,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王亚樵和弟兄们一齐亮出了钢斧:“你开枪,我们就飞斧,看到底谁厉害!把钱拿出来,否则,把你的家踏平!”

正在这时,铁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一辆黑色的小汽车进来停下,走出一位白发老富商。

“爸爸!”郑公子叫道,“他们是土匪斧头党,快报警呀!”

富商示意关上大门,走到儿子面前,甩手一掌,把儿子打得倒退几步:“胡说什么?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你不执礼相迎,反倒口出不逊,脑子被门挤了?先生们,请到客厅叙谈。”

王亚樵带众人昂首而入,郑益庵派两个人守大门,他自己带两人看住郑少爷。

客厅里,郑经理叫佣人献上茶,客气地说:“犬子最爱舞枪弄棒,性格粗野,惊动了王先生,实在抱歉!”

“郑经理说我们是您的朋友,实在是不敢当。我们只是手头上紧,想请您支援一二。”

郑经理一笑,说:“请问王先生要多少钱呢?”

人家一大方,王亚樵反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想了想说:“给三千块吧!”

郑经理道:“王先生好客易到寒舍来一趟,我给你五千元,聊解燃眉之急。”说完,郑经理即命把家中仅有的五千元现金,交给了王亚樵。

王亚樵感激不已,告辞而去。

直到王亚樵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郑经理才上楼,浑身无力地躺在藤椅上,长舒了一口气。

郑少爷像一只疯狗在父亲的面前吼叫:“爸爸,为什么不报警?”

“无知之徒!”郑经理对儿子骂道:“报警有何用处?你母亲不是报了?他们那么长时间还不来!”

“或许有事耽搁了……”

“扯淡!他们是想让人先抢了我,使我认识到警察的重要,进而多多敲诈我的钱财!”

“我和徐国梁厅长的公子是莫逆之交,何致如此!”

“狗屁!你们是酒肉朋友!姓徐的靠暗杀革命党人陈其美起家,靠吃民肉为生的,和他们结交,猪狗不如!”

郑经理停了一会儿又说:“你已过而立之年,也该成熟了。我们一方面要做好生意,另一方面要静观社会行情,广交各路真英雄。否则,万贯家产一日就要毁尽。像王亚樵这样的人,结交下去定有好处,今后我家若有困难,他不会熟视无睹的!”

后来,王亚樵觉得老这么敲竹杠也不是办法,他决定在上海开办一个铁器厂。谁知开张不几天,警察便找上门来,原来铁器厂紧挨着黄金荣经营的歌舞厅,黄金荣打电话给警察分局,说铁器厂成天叮呤当啷吵得看戏的人不得安宁。因为局长同黄金荣私交甚厚,受了人家不少钱财,所以派人封了铁器厂,限期搬迁。

王亚樵委派的铁器厂厂长郑益庵一听让其限期搬迁,还封了厂子,顿时火冒三丈,将一班警察臭骂一顿。

警察们受此羞辱,回到局子里添油加醋地学舌一番,那局长马某也勃然大怒,说:“是王亚樵的厂子又怎么样,朗朗乾坤,岂能容他无法无天?”当下出动全部警察,扭住郑益庵去找王亚樵论理。

王亚樵一看结拜兄弟郑益庵被人扭住来见,已是满脸不悦,当得知是黄金荣从中作梗,更是火上浇油,不由分说,让手下人上去就打,将50多个警察连同局长大人揍得鼻青脸肿。打完了,王亚樵才慢腾腾地背着双手,从里屋踱出,冷冷地问:“哦,马局长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哪?”

马局长认为王亚樵再狠,总不能连黄金荣的账都不买呀,再说他们好歹也是吃皇粮的警察!现在王亚樵手下的人上来一通捶,他的脸往哪放,往后警察分局在这一带还怎么混呀?他见王亚樵开腔,也挺了挺腰杆,说:“王先生,要是在背阴处,你怎么打我我都认了,可我总是堂堂的警察分局长啊,大庭广众,你的手下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说得最轻,也是妨碍公务啊!”

王亚樵笑了笑说:“公务?什么公务!贪官污吏你管不管?黄金荣开的豪华妓院你管不管?洋人贩鸦片你管不管?老子开个铁器厂为工人谋点福利,你倒管得蛮大的劲。你当我是软柿子好捏是不是?谁想让老子迁厂,先问问它答不答应?”言毕,从一小弟手里拿过一把斧头,刷地一下抛出,不偏不倚,不高不低,正凿在院门横框的正中位置。

分局长见状,吓得汗毛倒竖,带领手下警察灰头土脸地跑了。其实,他这样的人,灰头土脸是常态,因为他的自身定位就是狗腿子。狗腿子不灰头土脸谁灰头土脸?

经过这一番曲折,王亚樵的铁器厂硬是在上海扎下了根。

打这以后,王亚樵的名声更响了。一时间上海的街头巷尾莫不谈斧而变色,就连黄金荣、杜月笙等流氓泰斗也是胆战心惊,谆谆告诫手下的马仔:“千万别惹这伙亡命之徒,王亚樵的人咱惹不起躲得起。”至于一些上不了正席的泼皮无赖,惊恐程度更不用说,他们在赌场上发誓都说:“哪个龟儿子赖账,出门碰上王亚樵。”

7、夜遇打女梅开二度

这天,老友关芸农来找王亚樵。关芸农与王亚樵是安徽老乡,二人认识很久了,而且关芸农敬重他是条汉子,经常资助上海劳工总会。

王亚樵将关芸农迎到客厅,交谈以后才知道关芸农有事相求。原来,当时中国政坛上正在演出一幕丑剧。北洋军阀发生内讧,直系势力占据了主导地位,他们打算拥立昏庸无能的曹锟任大总统。因为不得民心,他们竟不怕天下人耻笑,公然以巨额赏金为诱饵,来拉拢议员的选票。

直系军阀的嚣张横行引起了皖系和奉系等军阀势力的不满,他们决定联合起来反对直系军阀的贿选。其中,浙江省督军卢永祥最为积极。原来,他的势力在上海、江苏两地始终受着直系军阀齐燮元的压制和威胁,难以发展。反贿选给他创造了一个机会,使他可以冠冕堂皇地打击直系势力,为自己捞取实惠。因此,他指示派驻上海的总参议关芸农积极活动,发动各界力量共同反对曹锟贿选。

关芸农对发动群众搞运动一窍不通,况且,直系军阀的爪牙——淞沪警察厅长徐国梁一直严密地监视着他的行动。因此,他对反贿选的事情竟无从着手,他不得已只好向老朋友王亚樵求援。

现在老朋友开口了,王亚樵当然一口答应了下来。他立即召集了负责人会议,要他们组织人员,分头到各工厂、码头去宣传直系军阀的狼子野心以及反对贿选的意义,尽可能地发动工人上街游行。

经过王亚樵及其小弟的努力奔走鼓动,上海反贿选的运动在广大工人中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不过,他们的力量还是敌不过拥兵数十万、据地数千里和聚财数千万大洋的直系军阀。最后,曹锟还是爬上了大总统的宝座。

消息传来,王亚樵心情有些郁闷,就像三打一让人殴了,撮麻让人给搂了,钱包让人偷了,家里就剩粥了一闻还馊了,眼珠子一翻抽了,去医院救护车还掉沟了!

晚上,王亚樵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散散心。突然,他发现一个女子在他的前面行走。她偶尔回头一望,闪现出一个美丽的面孔。他未及细看,那面孔又转过去了。

拐了几条巷子之后,王亚樵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一个男子汉尾随一个陌生女子,像什么话?他脸上发烧,想站住,可脚不听话。

这时,那女子掏出一条拴了铁钩的绳子,扔到院墙上,抓住绳子攀上墙,跳入一个院里。女子的行动引起王亚樵极大的好奇心,他敏捷地越墙而入,蹲在黑影里。

女子来到一房门前抽出刀,猛一用力将门拴砍断,对准屋里床上连砍三刀。姑娘回身就走,但是灯突然亮了,一个胖男人从门后端着手枪出来笑道:“丛小姐,你好!”

“是你?你真是条狡猾的毒蛇!”

王亚樵从黑影里蹑手蹑脚地到了门边,想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瓜葛。

“你骂我,我不生气,被美人儿骂也是一种享受嘛!来,先把刀放下!”

姑娘牙一咬,“嗖”地把刀掷出,胖男人身一偏,刀子扎在门上。

“不能杀死你,为哥哥报仇,我死不瞑目!”

“唉!我对付你哥哥还不都是为了你。自从我在军中见了你一面之后,就托人向你哥表示我的想法。他对我有意见,不但不同意还骂我。我没有办法,便请人去杀他,我又怕你难过,只弄瞎了他的双眼。总之,我是为了你才犯下过错的,这只能怪你太美了!”

“无耻!”说话间,姑娘飞起一脚踢掉了男人的手枪,两人厮打在一起。

姑娘毕竟力气太小,被男的压在身下难以翻身。王亚樵拔出刀子,从男人的后心插进去,搅了两下,拔出刀,递给刚站起来的女子说:“他还没死,你再扎几刀,为令兄报仇吧!”

姑娘接过刀子,对准仇人一气捅了十几刀,等她回过头来,王亚樵已经走了。

不久,因二次革命失败而流亡日本的柏文蔚回到上海。

一天,他领王亚樵去看望一个部下。一进门遇见一位20岁左右的少女。她一见柏文蔚,便热情迎上来喊了声:“柏大哥!”接着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地指着王亚樵说:“怎么你是呀!”

王亚樵一抬头,原来站在眼前的正是自己那天晚上帮助的那个女子。柏文蔚看了看二人,疑惑地问:“怎么,你们认识?”

王亚樵把那天的事情跟柏文蔚简单介绍了一下,柏文蔚告诉王亚樵那女子名叫丛蕴钰,是这个部下的妹妹。丛蕴钰笑着把他们让进堂屋,即去给他们沏茶。此时,蕴钰的大哥拄着竹竿摸摸索索地从里屋走来,柏文蔚连忙迎上拉着对方的手关切地问道:“老弟,身体还好吧?”

瞎子连连应道:“好!好!快坐,快请坐。”

柏文蔚把王亚樵拉到跟前介绍说:“这是我以前给你提起过的王亚樵!”

瞎子摸索地握着王亚樵伸出的手,说:“亚樵兄弟,柏大哥常说,你年轻有为,难为你也来看我。蕴钰,快给亚樵和柏大哥沏茶。”

其实,丛蕴钰已经把茶沏好端了进来。她听到那天帮助自己的青年是鼎鼎大名的王亚樵时,不由含笑地多看了几眼。用小学作文里的常用的话说就是:王亚樵那又瘦又小的身影,在丛蕴钰的眼中渐渐变得高大了起来……

从此以后,丛蕴钰与王亚樵接触比较频繁,她那颗少女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了。王亚樵那忧郁的眼神,稀疏的胡茬,神乎其技的斧法,还有那深沉的中年男子的气概,都深深地迷住了丛蕴钰。

王亚樵也很喜欢丛蕴钰,而且希望有一个像她这样精明能干的妻子跟随自己左右。但他在家乡已有了一个妻子王淑英,她虽说不识字,但温顺、体贴,任劳任怨地在家乡照顾他的父母、儿女。他不能休去妻子,又不忍让丛蕴钰做二房,心情很矛盾。

其实丛蕴钰并不在乎什么头房、二房的名分,只要能跟着王亚樵就满足了。后来,在柏文蔚的主持下,二人结为夫妻。嫁给王亚樵之后,丛蕴钰也改名为王亚瑛,成为了他的得力助手。

8、老虎屁股真有人敢摸

与王亚瑛结婚后,王亚樵的心气更高,欲出人头地、飞黄腾达的意愿更加强烈,与关芸农、柏文蔚等上层社会的交往亦更频繁。虽然曹锟当上了大总统,但王亚樵没有因此罢手,反而加紧了活动,还别出心裁,命人扮成曹锟穿着大总统服时的模样,让工人群众指骂,用鞭子、棍子抽打。

王亚樵所以这么玩命地干,一方面是为朋友出力、得有始有终,另一方面却也是出于自愿。他觉得以自己一介布衣之身去跟中国最大的当权者作对,有一种每个毛孔都舒张的自我满足。

王亚樵的活动终于引起了直系军阀的忌恨,江苏督军齐燮元命令他派驻在上海的爪牙——淞沪警察厅长徐国梁缉拿王亚樵。

这天深夜,淞沪警察厅,徐国梁焦急地来回踱步。

“厅长大人,你要早下决心。王亚樵那小子连日来多方奔走,煽动民众声讨曹大总统,若不及早除之,后果不堪设想啊!”干瘦的军师弯着腰说。

徐国梁停步道:“是的,这厮一来上海便闹得鸡飞狗跳!以前我只当他是一般的流氓,追逐蝇头小利之徒而已,哪想这厮这么有政治头脑,不可不除!”

“抓!”军师咬着牙说。

“他有十万工会会员,且有千名亡命的斧头党徒,七千警察岂是对手!”

“据说,明天他要去沪东工会办事处演讲,可找枪手在途中伏击!”军师又献上一计。

“你脑子进水了?他不是一般的人,又是此道高手,就像是一只猛虎,想要摸他的屁股,弄不好我们会被他吃掉的!”

正在这时,机要员送来北京曹锟急电:“王亚樵倡乱,危害民国,命相机除之。”

徐国梁看了电报对军师说:“你先去集合最好的杀手,具体如何动作,我再琢磨琢磨。”

徐国梁是天津人,一开始投效淮军,毫无建树,后考入北洋警务学堂,在直隶东区任职。共和了,这个清廷的小走狗到了上海,任第三区警察署长。民国三年,淞沪警察厅改组,这家伙当上了北警察分厅长,职务仍不算高。后来,原淞沪警察厅长郑汝成被陈其美(革命党人)派人刺杀,徐国梁继任了厅长。这小子为了不走郑汝成的老路,便在上海暗杀了陈其美。

时间飞速流失,徐国梁考虑了两个小时,拿起曹锟的电报,掂了掂,忽把桌子一拍:“妈的,如不及早除掉王亚樵,让其坐大,上海就乱了。再说,如果违抗总统之命,我的位子就坐不稳了!”

他大声喊道:“来人!”

军师闻声而来:“厅长大人,怎么办?”

徐国梁放下电报对军师说:“干掉王亚樵!”

“是!我这就安排。”

“记住,警察一个不派!”

“为什么?”军师的智商明显跟不上趟了。

“笨蛋!杀人不一定要警察动手,把我们最出色的杀手找来,付以重金,必须在今夜办得干干净净!”

原来,徐国梁不是孤注一掷的莽汉,他深知,如果警察出面,上海反曹浪潮会更加高涨。当时中国形势复杂,各种政治派别林立,互相争斗,互相牵制,谁也不敢轻易撕下那张假面具。即便是曹锟想当总统,也只能以刀枪暗示,金钱收买,所以徐国梁也不能用“叛逆”之名公开铲除王亚樵。

凌晨3时许,王亚樵住地大门口。八名面目狰狞的大汉在门前的马路上徘徊、商议,见大门紧闭,就欲散去。

突然,一阵清脆的皮鞋叩地声自远而来,大汉们循声望去,见一个年轻姑娘匆匆行走,背着书包,手上还拿着没刷完的标语,好像大学生。

大汉们眼睛亮了,不停地咽着口水。

“妈妈的,那脸多嫩,一口气就能吹破。”

“我要能亲她一下,下地狱也甘心!”

一个汉子拦住姑娘说:“美人儿,到哪儿去?”

“你们要干什么?”姑娘问道。

“想亲亲你!”不等姑娘反应过来,几个大汉一拥而上,几下撕光了姑娘的衣服,按倒在地。

王亚樵住所门内,朱雁秋和郑益庵在值班,早已贴在门缝上把外面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朱雁秋说:“大哥,怎么办?”

郑益庵道:“没有命令,不许乱动,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九爷!我们出去了,坏人乘机上楼刺杀九爷咋办?”

“我去告诉九爷一声!”朱雁秋拔脚就走。

郑益庵一把拦住:“不,他已几天几夜没合眼了,你怎忍心喊他?”

这时,王亚樵已经惊醒,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早已怒火中烧:“郑益庵、朱雁秋,你们是人还是猪,为什么不上?”

郑、朱二人一听九爷下了命令,立即推开大门,亮出双斧,突然怒吼,双双抢出。八个汉子虽然横蛮,但哪是王亚樵手下这两名勇将的对手?只见一片血光闪烁,骨头碎裂,八个人中已倒了五个,另三个杀手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郑、朱二人把姑娘拉进屋,关上大门。王亚樵把自己衣服递给她说:“先穿上吧。”

女学生好像没听见,“扑通”跪倒,只是磕头。王亚樵不忍,慌忙弯下腰来,伸手去扶。姑娘见王亚樵离自己很近,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手枪,对准他脑门就射。

王亚樵大惊,头一缩,子弹从头皮飞过,打到身后的墙上。不等对方打出第二枪,王亚樵已是一个“金丝缠腕”下了女青年的武器,并折断了对方的腕骨。刺客惨叫了一声,倒卧在地。

后来,在郑益庵等人的审问下,女刺客终于交代了刺杀行动的主谋——淞沪警察厅厅长徐国梁。

9、卢氏父子要借刀杀人

这天上午9时许,一辆小轿车停在了王亚樵的住宅前,车上下来三个人,为首的一个年龄约为二十八九岁,西装革履,气宇轩昂。郑益庵认识,这哥们乃王亚樵的同乡好友、李鸿章的族孙李少川。

他乡遇故人,王亚樵和李少川都感到非常亲切。一阵寒暄过后,李少川将身后的年轻人介绍给王亚樵说:“这位是浙江督军卢永祥的公子卢筱嘉,对贤弟的为人崇拜之至,今天特来拜访你,你们多多亲近。”

王亚樵豪爽地对卢筱嘉拱了拱手道:“好说,好说!我王某不过一布衣寒士而已,少川兄也是多年的朋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原来,20年代初,军阀割据中国,上海这个冒险家的乐园自然也成了军阀们争夺的一块肥肉。直系军阀齐燮元把自己的亲信徐国梁派往上海,充当淞沪警察厅长,拥有武装警察七千多人,独揽沪上。早已在上海建立势力的皖系军阀卢永祥自然不能容忍,于是他巧立名目,在上海特别设立了一个军事机构——上海护军署,派他的妹夫何丰林任护军使,驻兵上海。

一块肉争着吃,摩擦也就开始了,而且愈演愈烈,军警斗殴之事不断发生。几番摩擦,卢永祥终于决心干掉徐国梁,将警权夺归皖系。他素闻王亚樵的“斧头党”屡次暗杀欺压工人的工头、富豪,手段之巧、之凶,无人能比,遂派其儿子与王亚樵结交,请其出面刺徐。

当日晚7时许,卢筱嘉宴请王亚樵,陪同的有李少川、何丰林和吴芸农。宴罢,在麻将桌上,李少川说:“徐国梁这小子真不是玩意儿,在上海一手遮天。他杀了亚樵贤弟的至交、中山先生的得力助手陈其美,怎么就没人替他报仇?”

王亚樵知道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并不插话。见王亚樵不往圈套里钻,卢筱嘉接着说:“对曹锟口诛笔伐十分必要,但若一味如此,则显迂腐,须以武力扫平为好,如果能把曹锟安在上海的狗腿徐国梁砍掉,也是对曹锟的一个重大打击。”

卢筱嘉此次设宴的目的,是希望王亚樵主动提出来杀死徐国梁,但横说竖说,王亚樵死不买账。其实,亚樵对徐国梁早已深恶痛绝。且不说这家伙是曹锟的忠实爪牙、齐燮元手下凶狠的鹰犬,就他派刺客暗算自己这件事,就是卢筱嘉不出面,王亚樵也绝不会放过他的。

见王亚樵态度不明朗,李少川索性把话挑明了:“九弟,有人想借您的大手干掉徐国梁。”

王亚樵心中有数,却故作漫不经心地问:“谁?”

李少川:“浙江卢督军。”

王亚樵看看卢筱嘉说:“徐国梁身为警察厅长,在上海势力极大,而且戒备森严,下手去行刺他谈何容易?”

卢筱嘉道:“家父说了,事成之后,即举浙江十万之军武力讨曹,消灭齐燮元,攻占南京,沿津浦路北上插入北京,请中山先生主政。另外,家父还会割湖州一地给九哥。”

至此,王亚樵再也按捺不住,双手把牌一推说:“我正要剪除此贼为其美兄报仇……不过,我要先面见督军之后再动手。”

卢筱嘉站起来说:“没问题,明天小弟就奉陪九哥去杭州。”

两天后,浙江督军卢永祥亲率将官们列队,以军队最高的规格到车站迎接王亚樵。次日,卢永祥、卢筱嘉父子又亲自陪着王亚樵、郑益庵逛杭州游西湖。

这天因卢永祥等人游湖,四下里早已布满了岗哨,不许一般游人靠近,因此满湖清净,只有成群的水鸟在湖面上方飞舞。

四人休息了一会,喝了些汽水,卢永祥看见湖边一株树上歇着几只褐色羽毛的小鸟。他不知怎的忽然来了玩枪的兴致,说:“王先生,久闻你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可否显一手给我们亮亮眼?”

王亚樵兴致正高,颇有些技痒,但嘴上却说:“卢督军笑话咱了,若说枪法,咱四人中自然首推督军。”

郑益庵也来了劲头,提议道:“这样吧,你们两个每人打几枪,比试比试。卢先生是督军,本地父母官,理应先打。”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客气了!”卢永祥拔出手枪,眼睛一扫,也没怎么瞄准,举枪连勾了三下扳机,三只小鸟应声从树枝上断线陀螺般掉下,落在水中。

“好枪法!”王亚樵、郑益庵同声赞道。

卢永祥朝枪口吹了口气,把手枪插入皮套,指指王亚樵:“王先生,现在该你亮亮了。”

王亚樵点了点头,掏出手枪,看来看去,有效射程内却无小鸟,都被卢永祥刚才三枪吓飞了,只得摇摇头说:“我只好打死靶了。”

王亚樵说的死靶,其实比卢永祥的活靶还难打。只见他走了几步,举手一甩,“呯”的一声,子弹在二十米外的一棵树身上钻了个孔;接着他猛一转身,反手又是两枪,第二、三颗子弹又打在树上,不偏不倚钻进第一个弹洞。这一手是王亚樵的绝技,在场人除了郑益庵见到过,其他人别说见了,甚至还没听说过。经过查看,卢永祥父子眼睛瞪得老大,半天才连声叫好。

卢永祥朝王亚樵拱拱手:“王先生神枪绝技,堪称天下第一,佩服之至!”

当晚,在杭州督军官邸,卢、王两人彻夜长谈。最后,卢永祥说:“讨伐曹锟,必先击溃齐燮元,而击溃齐燮元,必先杀死淞沪警察厅厅长徐国梁。”

王亚樵道:“督军放心,只要王亚樵看中了他,徐国梁过得了初一,过不了十五。”

见王亚樵表态坚决,卢永祥大喜,亲口答应干掉徐国梁后,委任王亚樵为浙江纵队司令,送湖州一地,长枪500条,决不食言。王亚樵抱拳称谢。

回到上海后,王亚樵立即着手布置,召集郑益庵、朱善元等研究刺杀计划。一时间王的杀手遍布上海滩,只要看见徐国梁便要当场将其击毙。

10、温泉浴室前的枪声

且说黄金荣自从马局长被打后,对王亚樵恨得要命,又不敢公开翻脸,只好打落门牙往肚里咽。张啸林听说此事,立即召集小弟,要与王亚樵火拼一场。他对手下说:“王亚樵也太狂了,打狗也要看主人,这小子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兄弟们要给我狠狠教训一下姓王的,教教他怎样做人。”

杜月笙知道后,赶忙去劝说张啸林:“算啦,算啦,王亚樵斧头党都是亡命之徒,何苦为一个姓马的死伤我们的兄弟?听说姓王的和徐国梁结了梁子,何不写封匿名信给姓徐的,就说斧头党魁王亚樵要杀你!挑起他们之间的争斗,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再来收拾王亚樵就容易多了。”张啸林这才罢手。

其实,王亚樵刺徐之事,杜月笙并不知道,完全是胡编,旨在挑起事端,为黄金荣出口怨气。接到杜月笙的匿名信后,徐国梁吓得心惊肉跳,严加戒备,十几天不敢出门。

眼看20多天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徐国梁坐在屋子里想来想去,头都想痛了,生气地说:“他妈的,王亚樵如果真要刺杀我,岂会让消息走漏?写信人是如何知道的?他又为什么不署名讨赏?这定然是仇恨我的人捉弄本厅长!作为警察厅长岂有不敢出门之理?老子偏要出去走走!”

走到哪儿去呢?当然是去玩美女!上海的美女多得很。可是,这家伙对一般的女人早已玩腻了。

正愁无所玩乐时,军师告诉他一件“绝好的玩头”:“到大世界游乐场对面的温泉浴室洗澡,洗过之后,有美貌女郎按摩。”

“是中医那一套按摩吗?”

军师淫笑道:“嘻嘻,妙不可言,你去体验一下就知道了。”

徐国梁随即带着十几个保镖坐车前往。

当日下午,突然有小弟飞报王亚樵,说眼见徐国梁出了家门,听说是去温泉浴室。这温泉浴室是个热闹繁华的地方,商贩云集,美女如花,各类红绿广告及艳妇裸女海报触目皆是。花花世界貌似温柔之乡,其实更是隐身杀人的好地方。王亚樵心中连叫几声“天助我也”,连忙亲率郑益庵、朱善元、胡抱一等七八个人,奔赴现场等候。

下午4时5分,徐国梁的轿车停在温泉浴室的门前。王亚樵装扮成绅士的模样,戴墨镜,持手杖,站在不远的路口,似乎正在等人。其余的弟兄扮成小贩,在大门口附近人群中叫卖。

徐国梁见四周没有异样情况,就带保镖进了浴室大门。徐一入更衣室,就有一个美貌女子为其宽衣解带,携手入池。淋浴后,徐国梁赤身躺在床上,由裸体女郎为其按摩,不知不觉进入了仙境。徐国梁还嫌韵味不足,又叫女郎边唱歌边按摩。过了一会儿,徐国梁跳起来把女郎搂在怀里,慢慢地玩弄……

五点五十分,徐国梁尽欢告辞。

到了院子里,浴池老板弯腰笑道:“厅长大人,欢迎下次光临!”

徐国梁瞟了老板一眼说:“下次不来了!”

老板一愣:“莫非她按摩得不好,难合厅长大人之意?”

“不,按摩功夫天下无双。”

“那么,莫非嫌小人照顾不周!”

“不是,来你这里太麻烦!”

“大人,不麻烦,您老光临,敝人不胜荣幸!”

“嘿嘿,你以为我怕麻烦你吗?”

“噢!小人知道啦,那以大人之见?”

“从今以后,我派人把她接到我处……”

“哎呀,太好啦,那是小姐和敝店的造化啊!”

“这样也不行,干脆让她做我的老六吧!”

浴室老板“噗通”跪下,连声谢恩。

徐国梁笑眯眯地出了浴室大门,保镖急步上前打开车门,恭请徐国梁上车。

这时,王亚樵挥了挥手杖。郑益庵见状,紧走几步,到了车旁,深深地鞠了一躬:“厅长大人!”

“什么事?”徐国梁一脚已踏进了车门,转身问道。

“本人有要事请教!”郑回答说。

“什么事?快讲,别磨叽!”徐国梁不耐烦地说。

“请你看一样东西!”郑益庵话未说完,左手脱下礼帽,右手从帽中取出手枪,对准徐国梁就是三枪,徐国梁顿时血流如注。听见枪声,夹杂在熙攘往来人群中的杀手顿时一拥而出,对准徐国梁和守卫的警察又是数枪齐发,徐国梁被打成了“马蜂窝”,立时升天。等几个没有倒下的警卫回过神来,王亚樵的手下神速地藏好枪支,消失在人流之中,早已无影无踪。

徐国梁一死,何丰林便让自己人接任了厅长职务,于是,上海这块风水宝地整个儿落入了卢永祥的掌握之中。

王亚樵为卢永祥解除了心腹大患,功劳委实不小。卢永祥在杭州督军府里大摆宴席,像欢迎凯旋归来的英雄一样接见了王亚樵。王亚樵不但得到了一大笔赏金,还被委任为浙江别动队司令。

卢永祥对王亚樵如此慷慨重用,一是他看出了王亚樵的实力,决心对他着意笼络;二来也是形势所迫。当时,齐燮元因徐国梁被刺事件,已决心与卢永祥干一场,他一面急电上告贿选上台的总统曹锟,一面调兵遣将,加紧备战,江浙两省的军阀混战已迫在眉睫。因此,卢永祥想让王亚樵尽快建立一支能打仗的队伍,加强上海地区的防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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