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吉一怔,显然是没料到离歌真会上轿,只是瞧了一眼离歌,就咬牙说:“朕可不信,母后会叫你去探望掬妃!”
果真是,知母莫若子,离歌无谓地转眸瞧着他,慢悠悠地说:“臣妾是潇王之托,探望他的义妹。”
嘭得一声巨响,几乎是离歌话音刚落,萧元吉就一掌拍在了软垫上,轰隆一声,御撵一震,有人没有抬稳,御撵迅速跌在地上。
离歌也是吃了一惊,想不到,他居然会忽然发怒!而且,好大的火气啊!
要不是及时抓住了靠垫,离歌刚刚一准儿就失了颜面,直接跌了出去。偷偷地看着他,似乎被气得不轻,正在大口喘着气。
“啊!奴才该死!皇上恕罪啊!”外面的奴才们一个劲地求饶,离歌透过缝隙可以清晰的瞧见,外面的人跪了一地。
离歌反而感觉很好笑,明明是他自己猛地捶打之下,造成了宫人抬不稳。每次,离歌想着,似乎萧元吉对自己生气的时候,周围的东西就要遭殃。
“皇上……”小安子急急地跑过来,迅速地掀起了轿帘,颤抖着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萧元吉的手紧紧地抓住软垫,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滚!”
小安子一怔,吃惊地愣了愣,随即才小心地看向离歌,似乎在思索着,萧元吉那个滚到底是叫他,还是叫离歌。
离歌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安子。不管萧元吉是让谁滚,那小安子都要先滚,难不成要离歌堂堂离妃,比他先滚吗?
悄悄地别过头,萧元吉气得的确不轻,却也不去看离歌。这一次,他又是真的怒了。离歌才不管呢,气就气,叫滚就滚了吗?哼!偏不滚!
小安子也瞧出来了,立刻道:“是是是,奴才马上就滚!”语毕,将轿帘放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还去掬宝宫吗?”
萧元吉依然不做声,小安子的脚步方才小心地远去了。
两人静静地坐着,离歌看着他,他眉头依然紧紧地蹙起。喟叹一声,离歌起身说:“既然皇上不打算去了,臣妾只好自己去了。”
语毕,便弯腰伸手就要去掀轿帘。冷不防,手腕忽然被紧紧地箍住,吃了一惊地转眸瞧去,离歌吃痛地叫出声来。
萧元吉却是手下微微用力,将离歌整个拉了过去,离歌猝不及防,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用他的胸膛挡住离歌,离歌便华丽地摔到了软垫上去了。
冒了冷汗,离歌气呼呼地看着他,他却是冷哼一声,咬牙说:“你一回宫,看这个瞧那个,怎得就不知道来看看朕?”
离歌气得看向他,由于里面没有灯,天色也已经黑暗了,瞧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他剧烈地喘息声,昭示着他此刻有多么地生气。
只是,椒盈说他在甘泉宫等自己,为什么一眨眼又出现在长乐宫的路上,还明知是自己,说什么不停轿,大喊着去什么掬宝宫,这又是什么意思?
握紧右拳,离歌也是咬牙气呼呼地说:“刚刚要不是臣妾厚颜跳上轿,皇上还懒得搭理臣妾不是吗?”
他的胸膛起伏地更加剧烈了,几乎是咬着牙说:“朕真想废了你!”
离歌的心尖一颤,终于是感受到了难过,仰起头将不争气地眼泪逼回去说:“废了臣妾?原因?臣妾犯了什么宫规?就因为,臣妾与潇王一起呆了一天一夜吗?”
很好,先是在西郊将田婕妤和向美人打入了长门宫,现在又要废了自己,掬妃一来,他果真为了她要做到后宫无妃吗?
心还是狠狠地疼起来,离歌可以为了他,放弃了云天朗。可以为了他,接受三宫六院,可以为了他选择留在深宫。但,他想要后宫无妃,却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这么想着,离歌更加地怒起来。
他却忽然低笑一声说:“潇王?呵,朕的离妃怎得如此紧张潇王?你一回来就忙着去驿馆瞧他,莫不是对他动心了?”
火气再也压制不住了,离歌不怕了:“动心?皇上您这会儿说这个问题不是太没意义了吗?要不是潇王臣妾早就死了!”
要是死了,什么也不存在,那里轮得到他在这里大呼小叫,对自己大发雷霆?
萧元吉被噎住了,好半晌才咬牙说:“这么说,离妃是想要告诉朕,你果真对潇王动心了?”
离歌的火气还在旺盛的燃烧,乍一听这话,简直是怔住了。他简直是莫名其妙,什么时候说过对潇王动心了?
冷不防,萧元吉再次紧紧地箍住离歌的手腕,冷冷地说:“你本来就与他相识,对不对?你以为,朕有那么蠢吗?”
离歌更加纳闷,什么意思?怎么又扯到认识潇王这件事上了?抱琴这么说过,纪轻扬说过,现在就连萧元吉也这么说了。
所以,在西郊的那一箭,萧元吉想要试探的人,根本不是别人,从始至终就是要试探离歌!刚熄灭的怒火腾地燃烧起来,离歌愤怒的说:“所以,在西郊的那一箭,皇上您根本就是故意要臣妾射出那一箭的是吗?”
愤怒地,狠狠地挣扎,离歌被气死了!萧元吉却紧紧抓住不放,离歌的手都痛死了,他还真不懂怜香惜玉啊!
不对,他对掬妃就做到了怜香惜玉!
再次狠狠地要抽回自己的手,离歌都豁出去了,不介意暴露了。迅速地出手,离歌轻弹开他的手,萧元吉一怔,迅速出手重新将离歌捉住,冷冷地说:“朕还真小看了你!现在,告诉朕,你是不是一开始就与潇王熟识?”
震怒,他不信任自己!但是,离歌也不会负气在此事上撒谎,摇头说:“不认识!”
萧元吉的手微颤,却还是忍不住追问:“当真如此?”
冷哼一声,离歌不再说话。他了解离歌,不屑去撒谎,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现在他信也好,不信也罢,离歌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一切就看他相信与否。
半晌,萧元吉方才低低地说:“那为什么你看他的眼神,感觉那么熟悉?”
离歌一怔,原来,萧元吉是认为离歌认识潇王。而抱琴和纪轻扬却是说,潇王认识离歌。
兜兜转转,总是围绕在离歌与潇王身上,但是只有两个当事人,彼此说不认识。甚至于,离歌问他认识云天朗与否,他都说不认识。离歌唤他师傅的时候,他也矢口否认了!
师傅,云天朗,只是他们的背影真的是很像啊!离歌垂下头,低低地说:“只是因为,臣妾感觉他很像……”
“像谁?”萧元吉几乎是在离歌话音一落的瞬间,迅速就问道。
离歌迟疑了一下,还是幽幽地说:“臣妾的师傅。”离歌不说,他应该也会猜到像谁,却还偏偏要离歌说出来。他说了,以后再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云天朗,现在又要离歌提起来。
果然,萧元吉的手微微收紧,怒不可遏地说:“朕警告过你,不许在朕面前提起他,你敢抗旨?”
离歌也怒了:“臣妾不敢,是皇上您要臣妾提的,说到抗旨……”离歌不语了,下面的话,由着他去想去吧!
“你!”萧元吉气得不轻,忽然狠狠地一把推开了离歌,冷冷地说:“滚!朕不想看到你!”
要说伤人,离歌终于见识到了萧元吉的伤人功夫了!心尖狠狠地揪起来,这就是心破碎的时候,传来的窒息感觉吗?
很好,骄傲如离歌,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如此卑微。努力站好,离歌反而笑得云淡风轻地说:“皇上苦苦念了七年的掬妃回来了,您自然也瞧不上臣妾这样平凡无奇的女子了。掬妃漂亮,温柔,赐住掬宝宫。皇上捧在手心里的宝,臣妾从不奢望能够取代她在您心底的位置,也没有那个自信!您的心,远在天涯,臣妾望尘莫及!”
“朕的心很远吗?”萧元吉也是冷冷地说:“朕还感觉是离妃你的心远在天涯,朕想要亲近你的心,朕才是痛苦万分呢!”
离歌已经快压制不住哭意,垂下眼睑说:“您是王朝的天子,您认为拥有与得到是理所应当。潇王救了臣妾您还是想多了,他伸手拉住臣妾只不过是下意识惯性的动作而已,就像皇上您在梨香院的那一次,可不也是下意识惯性的把臣妾拉到身后,代替臣妾挡了左贵妃那一掌,臣妾明白,其实都是与爱无关而已的下意识惯性动作。”
“难道说,你以为朕那次是……”他忽然缄默了,只是怔怔地看着离歌。
离歌终于是忍住了哭意,起了身,福了福说:“臣妾先恭贺皇上您将掬妃保护的那么好,无愧于您赐予的掬妃之名。”
萧元吉沉默不语,离歌再次福身说:“看来臣妾今日不便去掬宝宫打搅了,臣妾就先告退了。”语毕,再不迟疑,迅速地撩起轿帘,弯腰下了轿。
似乎,在下轿的那一瞬间,离歌还怀揣着侥幸和奢望,他会像以前那样拉住自己,然后再生气地发一通脾气。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风中飘来他一句喃喃地自语声:“朕对你,不够好吗,离妃?”
风飘过,声音一同被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