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吃醋?”
“顾子铭,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听过‘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吗?你腰缠万贯,坐拥四海,青年才俊,是钻石王老五里精英的精英。可是,我和你,是最没有可能的那一个。从一开始我就明白,咱俩是云泥之别。”
某个夏天的M市医院里,林溪曾那样彻底地将她打醒。
云泥之别。
她和周文远是,顾子铭更甚。
胸口传来细细密密的心慌,顾子铭冷了脸:“你知道就好。”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明明想要否认的话,却因为她的坚定和那句“最没有可能的那一个”而变成了这样刺人的“你知道就好”。
“放心,我别的不擅长,唯一还算通透的,只剩自知之明了。”
苏陌低头吃饭,眼角酸涩,不再说话。
就像苏柳曾说过的那样,苏子罕,你要骄傲的活着。
顾子铭看见苏陌眼里的水光,想要解释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之后沉默着吃完饭,顾子铭还有饭局,走到玄关处,想要说些什么,话在喉咙处滚了几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走了。
苏陌收拾完饭桌的时候已是漫天星辰。
想了想未来的路,决定从兼职开始。
刚在电脑旁坐下,从保卫室打来的电话不期而至:“您好,有位周文远先生要拜访您……”
清水别苑的安保一向很好,访客在山脚的入口处都要经过保卫室与业主取得联系获得许可后才会放行。可是苏陌那句“不见”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见周文远说:“如果你不见,我就告诉顾子言我们的关系。”
这句话成功戳中了苏陌的弱点。
顾子言是顾氏千金,听说当初顾伯母生她时颇为艰难,故而从小娇生惯养。娇惯和蛮横不是一点点,却并不坏心。
苏陌懂得,顾子言看周文远的眼神,那样满满的爱慕。她并不想破坏顾子言的幸福。
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更幸福。
比如她和周文远。
“周文远,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苏陌将周文远堵在门口不让他进。
顾子铭偌大的别墅里就她一个人,上次在华宇的事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不让我进门,就不怕邻居看见了说闲话?”周文远脸色不太好。
苏陌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十分不情愿地让周文远进了屋。然后保持着高度戒备的状态离周文远远远地。
周文远苦笑:“子罕,不用这样。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苏陌坐在周文远对面,紫檀木茶几的水果盘里放着一把水果刀。苏陌拿起来切了一个橙子,顺手将水果刀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没有话想对我说吗?”周文远声音发涩,苏陌竟然觉得听起来十分沧桑。
“嗯,周文远,你今天来就是想问这个吗?”苏陌将橙子递给他,“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已经回不去的事实,既然结果已经注定,过程还重要吗?”
“我有想说的话。”周文远盯着苏陌,“子罕,我想给你一个随心所欲的世界,所以周氏企业对我很重要。为了这个,我已经放弃了那么多,现在让我放手,我做不到。”
熟悉的语气,梦里的呢喃,百转千回思念刻骨的脸,周文远就这样坐在对面,苏陌却觉得前所未有的遥远。
“文远,以后,不要再叫我子罕。子罕,在很多年前就死掉了。”苏陌摇头,“你大概不知道,我曾有多爱你,或许,现在也是爱着你的。可是我再也不会谈一场五年的恋爱,也没有多少个三年可以等。我最好的年华,全都给了你。我想,我并不欠你什么。现在,我不想继续了。”
“既然我们还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子罕,信我最后一次。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那么子言要怎么办?就可以这样伤害她吗?我不可以这么自私。”
“我没有办法……”
周文远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停重复:“我真的没有办法……”
苏陌只觉得心冷:“周文远,你走吧。放过彼此好吗?还有,我要的,从来不是随心所欲。”
或许周文远并不是想要苏陌的答案,只是想见她而已。
“这些东西,或许你会需要。”周文远苍白着脸从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心,不是钱。”
苏陌觉得周文远今晚很奇怪,却并没有深究。她唯一想的只是,不想和他单独在一起。
在门口的时候,周文远转过身,声音低哑:“子罕,最后,让我抱一下可以吗?”
晚风徐徐,苏陌伸出双手,抱了抱周文远,眼角微湿,在他耳边呢喃:“谢谢你,赠过我一场空欢喜。”
回应她的,是周文远更用力的拥抱。
送走周文远,苏陌坐在沙发上,将切开的橙子缓慢地,一块块吃完,眼泪无声落下。
若时间也只是幻觉,周文远不在的那些日子里,和回忆缠绵的苏子罕,只是自己对自己的为难。多少心痛,多少无奈和哀伤,都在这场劫难里,悄无声息地破碎。
无人可知。
我已经原谅你的言而无信,释怀了一个不可能继续的梦。
我亦原谅了那样的自己,就像原谅少不更事的孩子因为糖吃太多而坏掉牙齿。
周文远,从此是路人。
而周文远的豪车内,一名女子端着相机,声音柔柔响起:“从这个角度看,苏陌的脸正好对着灯光,真是一往情深。”
周文远狠狠吸了几口烟,声音狠厉:“你到底还想怎样?”
女子低低地笑了几声:“我想怎样你还不清楚吗?”
“最后一次。”
“自然。好歹我们是老相识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对她手下留情的。”
“你最好做到!”
“这么关心,不一样也可以牺牲她?男人就是爱口是心非。你看,你对苏陌尚且如此,我……”女子冷笑两声,“罢了,你我不过是一样的人。我又何必。”
周文远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将车开得飞快,街边的暖色灯光打在脸上,斑驳陆离。
一如他们的感情。
顾子铭在画海楼见了百达的张总,酒过三巡,该签的合同张总十分爽快的签了。酒毕,一群男人提议去别的地方继续。
顾子铭看了看手表,脑里忽然蹦出苏陌强忍泪光吃饭的画面,就这样变得归心似箭。
“我家里还有事,今天就不奉陪了,各位尽兴,费用我包。”顾子铭笑笑,“齐鸣,替我招待好各位老总。”
“顾少,难得一聚,你怎么可以中途退场?”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在雅间里格外突兀。
烈焰红唇,低胸开衫,超短裙,不用看也知道被桌椅挡住的双腿肯定蹬着没有十寸也有八寸的高跟鞋。那双眼恨不得黏在顾子铭身上脱不下来。
顾子铭看了眼说话的女人,声音格外冰寒:“你想让我作陪?”
此话一出,周遭都屏气凝神。齐鸣连忙打圆场,“张总,徐总,酒吧已订好位置,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