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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朱子言救荒无良策,不如修水利,诚牧民之要言也。然仅为东南可潴可堰者言尔,江、淮以北中原平衍之地,更无水利可修。且修水利者在良有司躬亲之,朝廷都水所掌,非不具立条贯,无人奉行,则亦听民之有雨则弛,无雨则争,非画一可久必行之道也。周礼荒政,多兴工作以聚失业之人,此最为通变之善术。盖年虽凶荒,病在民而国未尝遽瘠也。若河南、山东、淮、泗一带,黄、漕二渠岁不赀,假令灾伤之岁,于九月后度所宜修之堤岸,所当疏浚之支流,即行就灾伤地面,募无食之民,鸠工起事,以所应用钱粮,于相近成熟州县,平价和籴米麦,或截抵价漕粮,给丁夫口食佣直,及采买竹木甓石,俱以见米支价。其在山、陕、北直,则就近相视边墙、堡哨、墩台、壕堑合当修者,即借支漕米,募饥民挑筑,仍扣该镇应支修边银两,解户部仓场堂上官。俟次年成熟,于相近水次地方,买米麦补运。若黄、漕二渠应有河工银两,工部即交割仓场,候熟买补,尤为利便。倘更不足,则临清、德州二仓预备米,正可挪支。唯在丰年,则自非虏冲要紧地面崩坍急须挑筑,及漕河十分淤塞,黄河异常决坏,为患深大,一概不得修理。留待荒岁,民有所仰以全其生,而流散团聚,积为寇盗之源塞矣。若东南既有水利之可修,但在严立课程,专官管辖,则自无大歉。倘水旱太甚,亦可修城,浚壕,治道涂,葺馆驿,缮公廨、学宫,神祠,以合用钱粮,告籴于邻近成熟郡邑,支给工食。大抵北方之旱,千里弥绵,又无野蔌龟蠃之产,故死徙寇盗,倍甚于南方。因地制宜,存乎良有司之实心实政,非朝廷之可为遥处。唯留工作以待荒年,可设为成法。且民有宁死而不受米粥之拯,且吏胥耆约无所雠其奸欺,唯募工之为两得。荒政十二,此为要已。

移度支以供滇,黔、粤右,固不容已,然能安其人而渐化之,则虽劳而有造。乃田粮起科极乎无可轻,而州县之虐取更倍于腹里之重赋。郡邑之吏,有坐升而无内转,虽行取而不得清要,有拿问而无重法。弃置之于荣辱不加之地,无所顾恤,而听其为蟊贼,以求远入之绥而移易其犷顽,其可得耶!使悉从乎直省之法,官有箴,事有制,赋役有经,即以粤之财治粤,以黔之财治黔而亦足,而何况于滇!且其名为州县,大小饶瘠,恒不相称。如临桂乃省会首邑,而壤地瘠隘,不能供一城三月之食,灵川县界去之十余里,何不可并为一县!其它蕞尔箐峒之中,不能当一乡保者,亦强立州县,如修仁、荔浦、荔波、永从,独山等,皆设城隍、学校官吏以牵其民,而使日暮涂远之人以朘削之者,又不可胜纪。苗、獞非庸愞之守令可制,但不生事以激之,则可以渐而引之向方。若八闽全土,在汉为东冶一县而已,东晋以还,日革故俗,今遂为庶富文明之鉅省。简以治之,易从而可亲,何事此纷纭建置哉!如以郡县少不能成一省会,则兼两广为一布政司,而建司治于苍梧,分贵州入湖广、四川、云南三布政司,使习腹裹之政教,以移易其吏民苟且之心,则此日之粤右、滇、黔,不可如他日之闽、浙乎!倘以苗夷窃发,必须弹制,自可于贵阳、柳州设督制镇巡,开军府如甘肃、郧、赣、偏沅,亦何用此无政无刑之藩、臬为也!

兵柄无所专统,自宋而始,然枢密院犹与宰相相为颉颃,盖亦仿西汉大司马、大将军之制,而稍替其权,未为失也。若周官九伐一掌于司马,全领夏官之政,不专任兵事,则封建郡县,形势不同。周之戎事,止于千里王畿之车徒,以讨诸侯之不庭者,非后世外有强夷,内有大盗,争安危存亡于一战也。兵部统武选承袭矣,又统职方九边之战守,及车驾、武库、卤簿、驿递、兵器之繁,吏治杂而枢机仅其偶应之一节。乃使军中遥禀其节度,与督巡镇帅均其功罪,欲军之不偾,不可能已。分奏覆、清核冗沓簿书之余力,以揣度千里外之进止,虽日斩丁汝夔、王洽,亦徒为淫刑而已。兵部所可司者,兵制之常也。军卫句补绝除添调之政,腹里武职世袭黜陟之铨,裔夷朝贡封削之典,驿传夫马摆给之制,兵器造作给发之数,已不胜其繁矣。若边防征剿,出大师以决安危,自应必有专任庙算者。殿阁学士固参赞密勿之官,既有文华、武英之别号,则首辅统理而外,宜分武英殿大学士专理机密文字,调度边镇守御征剿,无事则申饬训练,以考核镇巡。凡有军政之官而进退之,其枚卜会推,一视阁臣,而必于曾任督制及本兵尚书、侍郧中曾有边功及威望隆重者推之,而慎选武英殿中书舍人,听其委任。庶乎不以有国之司命,付之悠悠持禄之人,涂饰而趋于羸以毙也。

题奏得旨,科抄下部,印发邸报,使中外咸知,此固以公是非得失于天下,而令知所奉行。然在寻常铨除、降调、论劾、荐举、典礼、刑狱、钱粮、工役之类则可。即如缇骑逮问,刑科且先行驾帖,不发邸抄,况用兵大事,奸细窥觇,密之犹恐不密,乃使喧传中外,俾夷狄盗贼得以早测进止乎!若仿唐、宋枢密院之遗意,专任一阁臣典司之,则凡系军情奏请、敕旨传谕及上言兵事者,不论可否从违,每科抄即送武英,应会议者即集官会议,应传谕军中镇巡将领者即弥封传谕,应知会直省督抚监司军卫调发接济者即行部知会,其建言兵事可否采用,即召赴阁熟问奏行。自余不应知闻衙门及在外官民,自不当徧令测知,一概勿得抄入邸报,敢有漏泄者,如律治之。不然,律禁漏泄,而邸报流传远迩,一何誖也!其夷虏入犯,盗寇窃发,该汛地官飞报与临阵胜败、城堡存亡、贼势衰盛及侦探敌情一应塘报,皆止抄发应与知闻衙门,俱不得抄入邸报。唯扫荡大捷,应行露布通传者,方许发抄。则机事密而人心定,斯为庙算之永贞乎!

六科之职,有封驳,有抄参。封驳之制,唐门下省掌之。门下与中书俱宰执也,而相为驳异,非大臣协恭之体。给事中,门下属员也,廷诤为宜,以正君德,饬国政,儆官箴,尽民隐,自不易之良法。若抄参,则为私意横行之便径矣。且如抄出严之,抄出速之,抄出商之,与六部相斟酌而申饬焉,犹之可也。若抄出已之,尤为非法。使其事大而必不可行,则自当封驳。若事小而在可行、可不行之间,且以听部院各衙门之行止,而徐议其得失未晚。乃唯一人之意,更不俟公论,不请君命,而以意为废兴,此何法也!自持禄养交之阁臣务为诡随,任科臣之泛滥以免指摘,于是而上下争权以成乎灭裂,一激而为尽削台省之权以任六部,贿赂公行,纲纪蔑绝。后有作者,必且大反而又失其平,则封驳、抄参,酌中正以适治理,所必熟讲也。

总宪得其人,则吏治自饬,大司成得其人,则士气自清,顾公佐之在都察院,李公时勉之在国子监,其明效也。六科无所统属,故吏科都给事中宜任大计及分发红本、封驳抄参之事。若御史员虽多,业有总宪为之纲纪,又任掌河南道印者以大计、提差、考核之权,则虽有方严之总宪,或掣之矣。国子监不得与闻直省之学政,而以督举官之磨勘授之部科,教之不壹,而望文体之正,士习之端,难矣。凡差提学官,一委祭酒、司业保任,以所保者之称职与否为保者之殿最。若私通贿赂及宽而纵弛、严而苛刻及倡率士子为诡诞庸陋之学者,国学不先纠论而台省举发者,大司成以不职坐废。其所颁条约,俱国子监颁行之,或因时规正,大司成具列奏准酌定,庶教出一源,而士风其可齐也。

鬻爵之政,始自晁错,所鬻者爵耳,爵非官也,以复除、以赎罪而已矣。后世乃以鬻官,又其甚者乃至于鬻士,纳马、纳粟而入太学。成化间之乱政,从古所未有闻,其说开自大学士邱浚。浚之为人,乐道秦桧者也,固其宜矣。天子自鬻国子生,则下之鬻乡会试,鬻弟子员,孰从禁之!未几而程敏政、唐寅之事起,自有虞氏设庠以来,极乎金、元之贱士,未有灭裂人廉耻,以败国之纲维如此者。乃相沿二百年而趋益下,浚之罪可胜诛乎!粟、马之纳,于国计几何,乃以教化之源为铜臭之府耶!万不得已,如晁错之急于实边以纾民力,自可别立闲散秩名以酬之,免其徭役,而自杖以下,有司不得辄加讯辱。又进而假以鸿胪、光禄、上林诸署宂员,任事则给以禄俸,犹未至重亏夫名教也。

今之乡饮酒,非古之乡饮酒也,然如会典行之,亦有裨于风教。乃有司奉行故事者犹数百年,而里正之饮于乡者久废。无他,里正疲于徭税,偷薄狠戾,先自里正倡之也。其徒更有钱粮不认父子之谣,而尚暇及此乎!惟公费、驿递自有经制,不遣里正任其荼苦,正供简明易遵,按籍以责税户,不诛完欠于里正,则里正不任为嗾放入山搜攫之猎犬。力既有余,而播恶之习气且革,则亦知自爱,而以风教任之,彼且以得行典礼、司教化为己荣矣。若古之乡饮酒,则今之起送科举及乡试鹿鸣宴是已,此尤祟奖始进于礼教之大者。乃架月桥,令伎人簪花作杂剧,殊为可耻,宜其一变而以犒兵、馕役之酒食,呼蹴而与,以讫于不复行也。鹿鸣虽歌古诗,而音节无传,仅同巫呪,簪花挂彩,轻艳不伦。此当自唐人曲江宴来,宋司马温公闻喜宴不肯簪花,礼部亦不强之。今古乐不可复,不如且革淫乐,而以宾主献酢之礼行之。榜首为宾,齿元为介,余为众宾,请乡先生三品以上德望重者为馔。

州县统于府,而府别有学,其制与州县等,此甚无谓。宜于州县学中岁试优者,行提调官核其德行,无出入公门,亏损名义等过,升之府学而饩之。量府之大小,人才之盛衰而为之额,多者不过百人。凡州县学,但与乡试,不得岁贡,士升于府学而后贡之,升府学者不必科试,竟送乡试。廷试其优者与出身,次者入太学。大府岁试而贡之者三人,次二人,小府一人。不但名实相称,且学之于乡,已小成而进于郡,及就郡学,则师友益广,勿使局促井里,狎昵习气,至以钱粮、讼狱陷溺其心,所以扩其耳目,逸其志趣以变之礼,所谓游其志也。升府学,则以胡安定教法及白鹿洞学规酌而教之。学以渐而可大,孰与老于乡校,锢蔽于腐誖时文之中,而以乡贡为日暮涂穷之旁径,使偷靡以终其身乎!

截解似两便于国民,而不知其适为两害也。财用出纳消息之权,必操之朝廷而后张弛随宜,裕于用而民不困。为苟且之术者,规一时之简易,而卤莽灭裂之祸不可言。如嘉靖间因吉囊、俺答之患,陕西三边用兵孔棘,遂将陕西一应钱粮尽行截作三边之饷,不足则截四川盐课补充。当时在民则免于解京之难而和解边之近,在户部则免接济不及之咎,以委之总制之自为催督,而以速济边事、减省路费为辞。乃自此而后,户部付西边之有无于度外,至甘肃一镇经数十年而无斗粟一镪之给,宁夏、延绥亦仅有给者,收支无可稽考,托于未解以匿为中饱者多矣。兵数损而士心离,起而为盗,所必然也。催督之权一归总制,任非其人,则胥吏威行于郡邑,令牌、令箭驰突官府,动以军兴相恐喝,民日死于催科桁杨之下,水旱流离,莫能告缓,故激而为流寇。流寇之独盛于关陕者,非秦人之乐为寇也,截解之催督使然也。完欠支放,朝廷无从稽核,百姓无可控告,以陕西委陕西而求其不叛,庸可得乎!此夏、严之流任意而听部司之委卸,为总制者又贪利权之归己,以成乎患害。不知法有必迂曲而后可无弊者,概从简径,则无纪纲而必裂。夫民必输国,而兵必待养于度支,此定理也。水旱可以宽恤,边事之缓急可以损益,皆听庙堂之张弛,恶有刻定民间若干之赋税,为边兵若干之军需,而不忧额饷之有时不给,民力之有时不支者乎!穷乡远徼之民,皆知输正供于京师而饥馑可以望恩,行伍之士,亦知待养于司农而节宣皆唯庙算,然后兵民之分义明,中外之血脉通,而无痿痹隔壅之病。谋国者苟且无术,而贻祸无穷,亦可为永鉴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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