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这样的
发掘出隐藏在阴影中的特质之后，我们要做的就是接纳和包容这些特质，承认它们是我们内心世界的一部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认识自己，了解自己，为自己负责。承认自己具有某些特质，并不代表你就一定要喜欢这些特质，事实上，你身上的很多特质可能都是你所讨厌的。对于任何一种特质，都可以问自己三个问题：我过去是否曾经表现出这种特质？我现在是否正在表现出这种特质？在某些情境下，我是否有可能表现出这种特质？只要你对其中任何一个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就需要对这种特质予以重视。
要重新接纳那些你刻意压抑的特质，绝不是一桩容易的事。你有时必须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有时则需要对自己无情一点。你必须下定决心，鼓起勇气承认，你在某种意义上就是那种你最不愿意成为的人。对于那些令你感到不快的特质，要大声说出来：“这就是我，我就是这样的。”不要对自己妄下结论，特别是不要因为发现自己具有某些特质，就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好的人，而对自己丧失信心。所有人心中都具有各种积极和消极的特质，只是表现出来的程度不同罢了。所有这些特质集合起来，才构成了我们的人性。我们所有的想法和感情——积极的也好，消极的也罢——都可以为我们提供指引，让我们在某些方面得到收获。就算你不相信这一点，至少也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去认识自己的每一面，寻找那些消极特质带来的收获。我保证，你最终会发现，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只有接纳和包容了内心的阴影，你才能发挥自己的全部潜力，真正改变生活。我自己在没有认识真实的自我之前，总是无法建立起稳定的感情关系。我的每一段感情都很短暂，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我追求过的一个男人曾对我说，他不会跟我在一起，因为总有一天我会认识到自己所具有的潜力，然后就会离开他。我的朋友们都清楚，我所结识的那些男朋友没有一个适合我，但我总是执迷不悟，因为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感情方面屡屡失败的原因。后来，经过一番努力，我终于意识到，当我刻意压抑自己心中的恐惧、羞怯和虚荣心时，就会把这些情感和特质投影到别人身上，所以我找的那些男朋友们都是胆小怕事、内向而虚荣的人。当我承认和接纳了这些情感和特质之后，投影现象自然也就消失了，从这时起，我才开始结识那些真正爱我、理解我、懂得付出的好男人。
吸引一群笨蛋男
我已经解释过，如果我们刻意压抑某种特质的话，就会不自觉地把最容易表现出这种特质的人吸引到我们身边，这就是投影现象。很多时候，我们把这样的特质埋藏得太深，以至于彻底忘记了它们仍然存在于我们身上。当周围人表现出这些特质的时候，我们往往会觉得他们十分讨厌，殊不知，正是因为我们对这些特质的压抑，才吸引了这些人进入我们的生活。我有一位朋友叫乔安娜，有一段时间，她每次赴约之后都会告诉我：“他不适合我，他是个古怪的人。”她最初几次这样说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说，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实际情况就很明显了。我告诉乔安娜，她自己才是个古怪的人，只有在她承认和接受了这一点之后，才会停止跟古怪的人出去约会。她觉得我疯了，但是我告诉她，如果她不是如此讨厌古怪的人，为什么每次约会都会碰上这样的人？
乔安娜仍然不听我的话，继续固执地跟那些“古怪的人”出去约会。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况几乎有些好笑，因为我非常清楚其中的心理机制，而她却对这种机制一无所知。终于，一天深夜，疲惫不堪的乔安娜给我打了个电话，要我说清楚她为什么是个古怪的人。我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告诉她，她有些时候会穿一双低帮的粉红色袜子，外面套一双白色皮面运动鞋，那样子看上去确实有点古怪。我的说法逗得她笑了起来。我继续说，如果她能接纳自己内心深处古怪的一面，就不会再把古怪的人吸引到她身边来。她同意把她过去所做过的古怪的事情列成一张单子。第二天，乔安娜又打电话给我，说她已经列出了一张相当长的单子。过去，她不愿意被人看成一个古怪的人，所以才给自己戴上了一层“正常”的面具。她已经这样生活了二十多年，却从来没有意识到，其实她在故作正常的同时，也会显露出一些古怪的痕迹来。
乔安娜最终意识到，做一个怪人并不一定是一件坏事，她完全可以承认自己的这一面。于是，这两年来，她再也没有跟任何古怪的人来往过。过去，她是为了避免露出古怪的一面，才刻意营造出正常的假象。现在，她学会了接受自己古怪的一面，于是也就不用刻意去伪装什么，这让她的生活变得轻松自然。
要寻找那些被你压抑的特质，有很多种方法。首先要寻找那些你特别厌恶的特质。列出你最憎恨的几个人，把他们表现出来的特质总结一下，这些特质往往就是你刻意压抑的。无论你有多不情愿，都必须说服自己承认，你也具有这些特质。你可以回忆自己过去表现出这些特质的经历，也可以询问别人对你的真实看法。想象你最在乎的人说你拥有这些特质时，你会是什么感觉。分析自己对表现出这些特质的人的态度，以及你对自己的态度。不要觉得自己比那些人优越，也不要寻找理由。尽量客观地看待自己，因为别人就是这样看待你的。
你们其实没区别
我在一次心理辅导课上认识了一位名叫比尔的学员。比尔已经快六十岁了，这辈子就只跟一个人过不去——他二十二岁的儿子。我问比尔为什么会跟儿子过不去，他告诉我，他的儿子经常说谎，而他非常反感这种做法。他说：“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辈子从来没说过一句谎话。”当时他非常激动，脸涨得通红。我花了十五分钟试图说服比尔承认，他过去确实曾经说过谎，但没能成功。他坚持说，他过去绝对没有说过谎，将来也永远不可能说谎。班上的其他学员纷纷举出自己小时候和长大以后说谎的例子，包括试图欺骗自己的例子，比尔仍然毫不动摇。最后我问他，他在个人所得税方面是否也同样诚实。比尔咧开嘴笑了：“那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直到课程结束，比尔也没能承认他有说谎者的一面，这实在非常可惜。荣格思想的追随者、心理分析师詹姆斯·鲍德温曾说：“一个人只有能够接受自己，才能接受别人。”比尔之所以无法容忍他的儿子说谎，是因为他接受不了自己也会说谎的事实。他太看重诚实这种特质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装出永远诚实的样子来。如果比尔能够承认自己也会说谎，接纳和包容自己的这一面，就不会再觉得儿子说谎是无法忍受的事情了。要承认自己具有某种先前自己压抑的特质，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决心，因为你往往会极度鄙视那些表现出这种特质的人。当你学会容忍自己身上的这种特质时，自然就能容忍别人表现出同样的特质。
去年，一位名叫汉克的男子来参加我的心理辅导班。他当时正在跟女朋友闹矛盾，因为她总喜欢迟到。我告诉他，这很可能是他自己的问题。我的话让汉克感到很生气，他马上又开始数落女朋友的不是，说她总是浪费他的时间。他的态度非常激动，这说明迟到问题必然与他的内心阴影有很密切的关系。当时课程刚刚开始，我不想操之过急，所以只是简单地告诉他：“越是你不能忍受的东西，越是会找上门来。”汉克自己也很清楚，他对女朋友迟到的强烈反应是不正常的，当我问他自己有没有过迟到的经历时，他却一口咬定“从来没有过”。
由于课程还要继续，我没有跟汉克深入讨论这一问题。当时的课程是全日制的，全体学员一起在食堂用餐。第二天晚餐过后，课堂上几乎都回到了教室里，但还有一张椅子是空的。我之前已经告诉学员们，课程安排比较紧张，所以必须杜绝迟到现象。有人说了一句：“是汉克，他还没回来。”我们又等了几分钟，汉克还没回来，所以我宣布课程开始。就在这时，前排的一位女学员站起来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汉克每次课间休息的时候都比别人晚回来。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我确实有点受不了他这样。”的确，汉克一直在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正如他抱怨女朋友浪费他的时间那样。
又过了十分钟，汉克终于回来了，我觉得这是帮助他解决问题的一个机会。我问他，他是否意识到自己每次上课都会迟到几分钟。他反问道：“只不过是几分钟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句话一说出口，课堂上顿时哗然。我说：“汉克，你是教室里唯一一个连续五节课迟到的人。有些人认为，我们不应该每次都浪费时间等你回来。你认为你对我们所做的事情与你女朋友对你所做的事情之间有联系吗？”汉克固执地认为，他每次只不过是迟到“几分钟而已”（通常3～15分钟之间），而他的女朋友经常一迟到就是一两个小时，甚至直接爽约。他说：“那才算迟到。像我这样当然没什么。”
汉克认为，迟到几分钟和迟到一两个小时之间，确实存在着本质的区别。我让全班学员举手投票，结果没有一个人举手表示同意汉克的看法。然后我又问学员们，汉克上课迟到的行为是不是很不礼貌，这次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很显然，汉克所做的事情跟他女朋友所做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他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迟到行为寻找借口而已。有学员站起来批评汉克，说他浪费了所有人的时间，这是对大家的不尊重。我告诉汉克，假如哪个我认识的人经常迟到，并且不思悔改的话，我会觉得他一定是认为我的时间没有价值，或是他自己的时间比我的时间更有价值。这些话让汉克感到很不自在。我让他回家之后好好反思一下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汉克准时出现在课堂上。他说，他花了半个晚上的时间，把过去半年里他每次赴约迟到的经历列成了一张单子，结果发现他几乎每次都要迟到。他当着所有学员们的面承认，他之前确实迟到了，这也确实很不礼貌。尽管他仍然对女朋友的迟到行为感到愤怒，但他也意识到，他自己所做的事情跟她并没有什么区别。在此之前，他拒绝承认自己有做出任何不礼貌的举动的可能，结果把“不礼貌”这种特质逼进了阴影。当他在自己心中重新发掘出这种特质之后，他的生活就发生了改变。他意识到，对于一个总是迟到的女朋友，或许还是提出分手比较好。
汉克觉得自己是一个负责任、懂得关心别人的人，却找了一个经常迟到的女朋友，这又是投影现象的一个例子。一旦我们压抑了自己身上的某些特质，就会不自觉地吸引容易表现出这些特质的人进入我们的生活。这就是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原因。当我们重新承认和接纳了这些特质时，就获得了选择的自由，可以选择离开这些人。
你往往不愿承认某些特质存在于自己身上，这是人的防御本能。你必须坚持不懈地找出使自己产生防御性的原因。仔细回忆自己过去是否曾表现出这些特质，如果回忆不起来，你可以找了解你的朋友帮忙。
记住，如果你对别人所表现出来的某种消极特质特别敏感的话，就说明你自己也具有这种特质。在我的课堂上，如果有人拒绝承认自己具有某种消极特质的话，我通常会先让他们承认自己具有“顽固不化”这种特质，等到他们能够与自己的顽固相安无事的时候，自然就比较容易接受自己身上其他的消极特质了。
放不下的“女人”
那些最令我们难以接受的特质，通常都与别人伤害或错怪我们的经历有关。我们总是愿意把自己遇到的问题归罪于别人，而不是在自己身上寻找原因。
奥普拉·温芙瑞曾说：“让你的伤痛变成智慧。”不要一味记恨那些伤害过你的人，而是要寻找当时的经历给你带来的收获。假如他们当时没有伤害你的话，你是否会错过生活中的某些机会？你是否因为记恨他们而影响了自己的生活，阻碍了梦想的实现？过去的伤痛是经验也是教训，但绝不是逃避现实问题的借口。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所表现出的特质，同样存在于你自己身上，当你意识到这一点时，自然就可以释怀了。
禅宗中有这样一个故事：两个和尚在路上走着走着，遇到了一条河，河边有一个年轻女人，想过河又不敢蹚水过去。其中一个和尚弯下腰，把女人背过了河，然后两个和尚又继续往前走。过了一段时间，另外一个和尚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佛门弟子是不允许碰女人的，你为什么要犯禁？”先前背女人过河的和尚答道：“我在河边就把她放下了，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背着’她？”
拥抱我的疯狂
如果你对过去的伤痛难以释怀，这伤痛就会成为你的负担，把你压得喘不过气来。前段时间，一位名叫摩根的年轻女子来参加我的心理辅导班，当时她的胃癌已经到了晚期，她对活下去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摩根非常痛恨她的母亲，因为母亲总是打她，在情感方面欺凌她，让她苦不堪言。尽管她已经年过三十，尝试过很多种心理疗法，却总是无法改善与母亲之间的关系。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我建议她首先尝试释放心中被压抑的情感，她同意了。
课程进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要求所有学员列出他们觉得最难接受的五种特质，然后每两人一组，互相帮助，直到每个人都对自己列出的特质脱敏为止。例如，假如我的列表中有“无能”这一项特质的话，我会首先大声说“我是个无能的人”，然后我的搭档会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是个无能的人”，之后我再说“我是个无能的人”，如此重复，直到我既不在乎自己无能，也不在乎别人说我无能为止。
练习过程中，我通常会检查每一名学员列出的单子，因为许多人尽管会不时表现出一些消极的特质，自己却意识不到。当我检查到摩根那里的时候，发现她并没有在单子上列出她经常用来形容她母亲的一个词——“疯狂”。于是我向她建议，不妨把这个词加进列表里。
摩根抬头看着我，脸上写满了不屑：“我才不是个疯子呢。”于是我问她，她为什么对“疯狂”这个词如此敏感。我告诉她，如果她说我很疯狂的话，我并不会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她的搭档也是一样。摩根坐在椅子上忸怩了好久，最后哭了出来。她告诉我们，她一想到要把“疯狂”这个词跟自己联系起来，就恶心得想吐。她就是没法把“我是个疯子”这样的话说出口。我问她：“你过去有没有过疯狂的经历？现在是否还能回忆起来？”她想了一会儿，讲述了几次这样的经历，但仍然无法说出“我是个疯子”这句话。我知道，只要她能把这句话说出口，再重复足够多的次数，最终就可以承认和接纳自己内心中疯狂的一面。这是她最恐惧的事情，是她肩上最沉重的担子，此刻，她离卸下这副担子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到练习结束的时候，摩根终于能够开口说出“我是个疯子”这句话，但没能摆脱对这句话本能的反感。直到她回到家里，洗了个热水澡，再把这句话重复了几个小时之后，才终于彻底接纳了它。几个月之后，她给我写了封信：
“我最终克服了心中的恐惧，重新接纳了自己心中‘疯狂’的特质。在那一刻，我不禁跪下来，开始祈祷：亲爱的上帝，请擦亮我的眼睛，让我看清楚母亲身上的美。我祈祷了将近一个小时，祈祷心中所有关于母亲和自己的偏见都涣然冰释，祈祷原谅自己对自己的伤害。当我最终站起来的时候，心中感觉到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详。过去，我只要一想起母亲，心中就会充满厌恶和紧张的情绪。你传授的练习方法为我打开了一扇门，我走进这扇门，看到了自己真实的内心世界。医生告诉我，我的癌细胞已经停止扩散了，身体已经进入康复期。”
现在，摩根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没有检查出任何复发的迹象。当她学会承认自己心中疯狂的一面时，也就同时原谅了自己和母亲表现出来的疯狂。当她找回了内心的安详和宁静时，身体的病痛也就自然痊愈了。重寻真实自我的过程，同时也是身体和精神痊愈的过程。
转变过程本身其实非常迅速，最多只需要几秒钟。我们所要做的，是改变看待自我、看待生活的视角。假如我们从锤子的视角看过去，世上的所有事物都会变得像钉子一样；假如我们从锤子的视角改变到胡桃夹子的视角，那世上的所有事物又会变成胡桃。我们对善与恶、对与错、好与坏的判断都是主观的，都会受我们自己视角的影响。当你的视角发生变化时，你眼里的整个世界都会改变。
我当然知道，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要接受这样的观念并不容易。我们接受的教育总是要求我们尽量自我鼓励，不要自我否定。如果我某一天早上醒来，感觉自己一无是处的话，按照我们这个社会的流行观念，我应该假装感到非常自信，并且带着这样的态度起床上班工作。我之所以要假装自信，是因为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是“不好的”，甚至是“不对的”。我会用自信的面具把自己伪装起来，希望别人看不穿这层面具，但在内心深处，我会隐隐约约感到一丝沮丧，因为我所表现的并不是自己的本性。别人会告诉我们，只要我们不断地鼓励自己、肯定自己，就能把我们所说的话变成现实。但在课堂上，我经常给学员们打这样的比方：就算我们在大便上浇上厚厚一层冰淇淋，只要吃上几勺，仍然会感觉到大便的臭味。当我们能够接受自己身上的消极特质时，就用不着再刻意去鼓励自己、肯定自己，因为我们知道，在具备这些消极特质的同时，我们也具备与它们对应的积极特质。美与丑、强与弱、能干与无能、勤奋与懒惰，这些彼此相反的特质都存在于我们心中。我们是所有这些矛盾特质的统一体，不能简单地用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态度来定性。如果我们相信自己只有脆弱、自私、恶心等消极特质，而不具备与它们相对立的积极特质，那自然就会陷入沮丧。但只要我们意识到，我们身上同时具有这些消极特质和它们的对立面，就不会为这些消极特质的存在而感到羞愧。
用声音释放情绪
有些时候，为了承认和接纳自己的某一种特质，你必须首先把先前所压抑的愤怒发泄出来——可以对别人发泄，也可以对自己发泄。常有人问我，对自己感到愤怒究竟是不是坏事。我的答案是完全没有关系，只要把自己最真实的情感表达出来就可以了。消极的情绪如果得不到释放，就会转入潜意识层面，影响你的生活，但如果能够用合理的方式宣泄出来，就不会对自己和别人造成伤害。
大喊大叫是一种很好的发泄手段。太多场合都不允许我们大喊大叫，甚至要求我们必须压低声音说话。当你把音量放到最大，用你全部的力量大声喊叫出来的时候，郁积的情感就会像破堤的洪水一样释放出来。如果你不愿意打扰左邻右舍，可以用枕头捂住脸，然后再大声喊出来。如果你从来没有大声喊叫过，或是小时候经常听到家人大喊大叫，可能会觉得像这样喊叫是不对的。不要忘了，越是你觉得不对的事情，越会让你纠结。所以放声喊出来吧，这是发泄内心情感最好的方法之一。
曾有一位年近七十的女士来参加我的心理辅导班，她的名字叫珍妮特，一辈子说话都是轻声细气，从来没有大喊大叫过，也没有讲过一句脏话。在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教育她，有教养的人从来都不会大声喊叫，她只有维持自己的“涵养”，才能得到他的尊重和爱。之后的六十多年里，珍妮特一直都是按照父亲教育的方式生活。她来找我的时候，正患声带息肉症，说话非常吃力。不过她已经意识到，她的疾病是长期压抑感情引起的，只有把内心深处对她父亲的叛逆想法发泄出来，她才能恢复健康。
尽管珍妮特的父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但要故意违背他的意思，冲破他设下的束缚，对她来说仍是一场严峻的考验。一连五天时间，我陪着她一起大声喊叫，一起说脏话。最终，在我们开始反复大喊“操”这个字眼时，她找到了宣泄的渠道。那天余下的时间里，她脸上始终挂着按捺不住的笑容。六个月后，她的声带息肉症自行痊愈了。她告诉我，当她终于把对父亲的叛逆想法发泄出来时，她对他的感情非但没有削减，反倒变得更深了。我们完全可以把自己心里的愤怒表达出来，只要不伤害到别人就可以了。如果你非常憎恨自己身上的某种特质，那就把这种憎恨发泄出来。只有释放了心中的羞耻和痛苦，你才能重新用淡定的心态看待这种特质。
当我对自己或别人感到愤怒时，就会找一根球棒和几个枕头，把枕头堆在一起，把球棒高高举起来，想象面前的枕头就是让我感到愤怒的那种特质，然后用力打下去。把枕头堆痛打了一顿之后，我心中所有的愤怒情绪都被宣泄出来了，然后我就可以重新接纳枕头堆所代表的特质了。
如果我们能够在内心层面上接纳某一种特质，就用不着把它表现出来。我的一位好朋友名叫珍妮弗，有一段时间，她总觉得自己被人跟踪了。每当她在公共场合露面，总会看见同一个女人，她觉得那女人一定在跟踪她。“那女的绝对是个坏人！”她每次打电话来的时候，总会这样对我说。我每次都告诉她：“你也是个坏人。”每到这时候，她就会愤怒地叫道：“我才不是坏人！”然后挂上电话。近一年时间里，珍妮弗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看见那个女人，甚至夜里做梦都梦见自己正在被她跟踪。那年年底，珍妮弗乘飞机去夏威夷参加一次会议，结果在会场上，那个女人又出现了。这让珍妮弗感到非常恐惧，她从夏威夷打电话给我：“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她？”我告诉她，那个女人之所以总会在她身边出现，必然是投影作用的缘故。她只有承认和接纳那些被自己压抑的特质，才能恢复正常的生活。我问她：“你觉得坏人有什么不好？”她说，坏人当然不好，因为他们总是做坏事。于是我问她过去是否做过坏事，她想了一段时间，说她小时候曾经故意欺负她的妹妹，后来她为当时的做法感到非常羞耻，于是下定决心做一个好人。她认为好人是绝对不会做坏事的。我告诉她，不能把一个人简单地定性为好人或者坏人，所有人都同时具备好与坏的两面，她自己也是这样。如果她能够承认和接纳自己作为坏人的一面，就不会再把坏人这种特质投影到周围的人身上，那女人自然也就不会再在她的生活中出现。
我要珍妮弗站在镜子前，反复对镜中的自己大声说“我是一个坏人”，直到她不再对这句话过敏为止。后来她告诉我，她在镜子前站了一个小时之后，忍不住坐下来，给那个她觉得是在跟踪她的女人写了一封信，用上了她能想出的所有恶毒的字眼，把她心中所有的愤怒都释放了出来。写完信之后，她的感觉好了许多，于是把信撕掉了。她回到镜子前面，发现自己对“我是一个坏人”这句话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第二天，她再次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走了。在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
愚蠢，也是一种力量
当我们为自己的某些消极特质感到痛苦时，就会本能地把这些特质掩饰起来。有些时候，我们会矫枉过正，故意偏向这些特质的对立面，以向自己和别人证明我们并不具有这些特质。到头来，我们往往会把自己和别人都愚弄过去。
前段时间拜访一位朋友时，我跟她的父亲聊起了我的工作。她的父亲名叫诺曼，他对矫枉过正的现象很感兴趣，希望我能实地演示一下。于是我问他，他最不愿意别人用什么词描述他。他的回答是“愚蠢”。我不禁笑了：“没错，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绝不会有人说你是个愚蠢的人。”诺曼年轻的时候因为家庭的缘故，没能完成学业，直到陪伴他三十多年的妻子去世，他才回到离家不远的一所大学攻读硕士学位。那段时间，他每天骑着自行车往返于家与学校之间。后来他顺利毕业，又继续攻读博士学位。学校放假的时候，诺曼就四处旅行，参加学术会议，举办关于人体健康和衰老过程的讲座。前不久，他还花了一个月时间体验坐禅。我认识的所有人都觉得诺曼既聪明又勇敢，没有人会把他跟“愚蠢”二字联系到一起。然而，诺曼之所以会如此努力地追求新的知识和体验，正是为了向自己和别人证明他并不愚蠢。无论他有多努力，都会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担心别人发现他也有愚蠢的一面。
要让诺曼认识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因为他确实有这样的感觉，觉得自己取得的一切成就都微不足道。事实上，“愚蠢”二字正是驱使他努力学习、体验新鲜事物的原动力。如果他对愚蠢这个词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应，也就不可能取得如此的成就了。他很快就承认了自己也有愚蠢的一面。毕竟，如果愚蠢不存在的话，聪明又有什么意义？矛盾的任一极端都不可能脱离另一极端而独立存在。
你往往会因为讨厌某种特质而故意表现出相反的特质。这等于是逼你朝固定的方向努力，限制了你选择生活方式的自由。对愚蠢这种特质的厌恶，让诺曼丧失了偶尔放松一下，享受闲暇时光的自由。他在承认自己也具有愚蠢这种特质之前，从来不读小说，也不打牌，因为担心那样的生活会让他变成一个愚蠢的人。结果，他也无法享受这些休闲活动带来的乐趣。
所有人都有愚蠢的一面，也都做过愚蠢的事情，并且将来还会继续做下去。关键在于我们看待自我、看待生活的态度。如果我们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意，就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诺曼花了三年时间刻苦努力，为的是保持全班第一的成绩。如果他不能承认自己也有愚蠢的一面，就只能继续努力下去，直到自己身心俱疲。何况有些人或许会认为，他为了回学校读书而放弃其他一些方面的机遇，这本身就是非常愚蠢的做法。我们越是逃避自身的某些特质，这些特质就越是会以出乎我们意料的方式显现出来。
如果我们能够承认和接纳自己身上的所有特质，就可以主导自己的生活，获得最大程度的自由。我们可以在不同的场合下自由表现出不同的特质，而不是为某些消极或积极的特质所左右。只有当我们摘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的时候，才能拥有这种自由。
要获得彻底的自由，我们必须学会接纳和包容那些令我们反感的特质，承认这些特质同样存在于自己身上。
1.找出你在第四章练习中所作的记录。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反复大声告诉自己“我就是……”（你所记录下来的特质），直到你对这样的说法彻底脱敏为止。只要你足够坚持，必然会取得成功。如果你对表现出这种特质的人感觉到强烈的愤怒，可以先停止练习，把心中的愤怒发泄出来，例如给那些人写一封充满恨意的信。不要把信寄出去，信的内容只是给你自己看的，目的是宣泄心中积郁的情感。如果你不知道该如何下笔，不妨采用这样的开头：“我对你感到很愤怒，因为……”然后尽可能快速地写下去，不要停下来思考。不必担心语法问题，也不必在意信的内容是否通顺。
这一练习可以帮助你把心中郁积的负面情感发泄出来。在练习过程中，不要刻意压抑心中出现的任何情感。或许你会觉得“我就是……”这样的话很难说出口，但是一定要坚持下去，直到你能大声说出这句话来为止。只要能说出第一次，再重复就比较容易了，你很快就会感觉到情感的释放所带来的轻松和解脱。
2.仍然采用你在第四章练习中所作的记录，回忆自己过去是否曾经表现出这些特质。如果回忆不起来，就问自己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有可能表现出这些特质。把你所回忆和想象的内容记录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