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蕊满面笑容,看着侍婢们捧着皇上赏赐的绫罗绸缎鱼贯而出,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皇上赏赐了这样多的绫罗绸缎,金银玉器,一定是格外看中娘娘。”叶子笑得合不拢嘴。
“可不是么。桦大人也晋升为正二品的尚书大人。足可见皇上心里一定是很在意娘娘您的。”叶梅也跟着凑趣。
“这样的话不要轻易挂在嘴上说,没得叫人听着笑话。”桦蕊抿了抿嫣红的唇瓣,满面温和的说:“好了,你们看着她们把这些赏赐入库。挑些最好的给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送去。”
叶子和叶梅喜声答应了。
“下去吧。”桦蕊不爱要她们在身边伺候。两个丫头入宫不长,许多事都看不明白。室内只剩下她自己的时候,脸色才渐渐的垮了下来。
“怎么?现在知道不高兴了?我还当你的心早就已经麻木了呢!”进来的人很是不客气,语气里充满了挑衅。“不是说不用我帮你么?那好哇,我没帮你的这段日子,你都做了些什么?”
桦蕊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我说过,我做事不需要别人在一旁指手画脚。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我是什么身份?”那女子笑得满面春风。“你说我是什么身份?难不成穿着宫婢的衣裳就是宫婢了?”
想要和她争辩两句,但桦蕊知道这些是没有用的。“趁着没人看见你,赶紧走吧。别在这里添乱!”
“添乱?”那女子轻笑起来:“那天要不是我稳住冯靖宇,让你有机会去缠着皇后。只怕皇贵妃早就已经救了皇上,你还能替他试药么?不过,试了药也是白试。你现在除了这些绫罗绸缎,金银玉器,还得到什么?你以为那个正二品的尚书大人是为你才册封的?”
桦蕊的脸色阴沉的难看,她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我警告你,不要再对我说这些话。我自己有分寸。”
“是么?”
“自然是!”桦蕊很是不客气的搡开她:“出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对着旁人就只会卑躬屈膝,对这我就这么疾言厉色。你当我喜欢来找你么?”那女子很是轻蔑的瞥了撇嘴:“你以为你有什么是比我好的?”
桦蕊冷笑了一声:“这便是你最大的弱点了。目中无人,盲目自信,从来就只会轻贱别人高估自己。我再不好,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否则,岂会熬到今天。”
女子冷笑了一声:“可是你熬到今天又怎么样?我没看出你有什么啊!即便是皇上赏赐了你那么多好东西,你还不是要把最好的送到皇后、皇贵妃面前,对着她们卑躬屈膝?”
“你够了!”桦蕊不想再忍她了。
“我够了?”那女子冷笑了一声:“要不是我帮你,你早就活够了。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你自己说说。每一回,不是弄得满身是伤,就是折腾的要死不活。你除了会装可怜,扮无辜,把自己弄得多么委屈你还会什么?皇上显然已经不吃你这一套了,竟然还不知变通,就不能想想别的法子么?”
“我不用你教!”桦蕊气急败坏的说:“赶紧滚出去,这里是我的地方。别回头你做出了什么错事,叫我替你承担后果。”
说完桦蕊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出去。”
“我偏要从门走,怎么样!”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桦蕊,你以为我是你么?”
“好,你非要把我逼急了是不是?”桦蕊瞪圆了眼睛,眼底都是怒气:“若是你非要弄得鱼死网破,我也奉陪到底。”
女子还想还击几句,忽然听见外头有动静。
两个人相视一眼,均默了声音。
不多时,叶子走了过来,隔着门道:“桦妃娘娘,皇贵妃娘娘驾到。”
“皇贵妃!”桦蕊很是诧异。皇贵妃好好的来桦妃宫做什么。“你还不走。”
那女子哼了一声,极为不情愿的从后窗跳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提醒她:“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别再做叫我瞧不起你的事。”
“废话多!”桦蕊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汪泉正好推开门:“皇贵妃娘娘驾到!”
“臣妾迟来相迎,还请皇贵妃娘娘恕罪。”桦蕊站在门内,轻盈盈的欠了欠身。
“不妨事,我听宫人说你这几日不是太舒服。便叫人准备了些药膏给你送过来。这些药膏活血化瘀,用火烤热了贴在患处,可以当膏药用。”严一凌边走进来,边示意素惜呈上东西。
桦蕊喜出望外:“臣妾些许小事情,还要皇贵妃娘娘记挂,真是让臣妾过意不去。”
严一凌摇了摇头:“何须客气。你之前不也是带着伤还来给我送进补的方子么!”
说话的同时,她握住了桦蕊的手腕,将衣袖慢慢拉起。
“娘娘……”桦蕊有心要躲,却没有挣脱。
“别瞒着我了,我都已经知道了。”严一凌的表情微微严肃。
桦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霜意,很快有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娘娘,臣妾……”
“你看看,这一大片青紫,当我不知道么!”严一凌当然明白她在惶恐什么,却没有更深一层的揭穿。
有些不自然,桦蕊想要躲。“这种事情,还是臣妾自己来吧?”
“无妨。”严一凌从素惜手里接过了一些药膏,在掌心里搓热,然后擦在桦蕊手臂上。“我问过冯靖宇,他是说你为皇上试毒的时候,体内有些毒素侵入了肌里骨髓。所以哪怕是轻微的碰撞,也会青紫的吓人。更何况那天摔下御辇,的确是摔的不轻。樱妃也是一时情急,害的你浑身是伤。这要是不疼也就算了。”
“臣妾不觉得疼。”桦蕊低头笑着。
“是不疼。”严一凌笑得有些清冷:“可不光是手臂上,肩上背上腿上,到处都是这样的青紫瘀痕。你自己瞧着也就算了,让皇上瞧见了,难免……心里不舒服。”
桦蕊怎么听着这话都另有所指呢。
皇上不舒服,并非是心疼的意思,而是嫌弃的意思。
“皇上日日陪在皇贵妃身边,哪里有功夫来看臣妾。”桦蕊笑了笑,道:“臣妾只要能为皇上和娘娘分忧就好。别无所求。”
“那怎么行!”严一凌摇头。“你那个孩子,平白无故就没有了。现在宫里有孩子的妃嫔还是不多,你又在妃位,总得为皇上添几个麟儿才是。”
桦蕊才不相信这是皇贵妃的真心话,于是垂下头去,有些悲伤的说:“臣妾怕是没有这个福分了。”
“怎么说?”严一凌不解。
“子嗣的事,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如愿。臣妾早已不敢奢望。”桦蕊笑得有些勉强。
“其实,本宫以为,经历了这件事之后,皇上会许你贵妃之位。毕竟宫里现在没有一位贵妃,怎么都是空着。但……”严一凌叹了口气:“皇上觉得……还是有了子嗣再晋封会比较稳妥。不过也无妨,皇上总是夸你善解人意,体贴又乖巧。你也知道,这些话从前都是赞许万贵妃的,如今,你正好继上。”
本来就是一肚子的气,桦蕊听了这话,心里更堵得慌了。“臣妾哪有万贵妃的福分。”
好比不比,拿她跟个死人比。
这不是咒她,即便将来得宠了,封了贵妃,也会和万贵妃一个下场么!
“桦妃,你可别瞒我。”严一凌挑了挑眉:“咱们姐妹一场,你就真的不想给皇上添个皇子么?”
这话让桦蕊有些抬不起头来。
摆明了皇上已经很久没有宠幸过她,怎么添皇子?难道自己跟自己生?
“娘娘,臣妾朕的只是想留在皇上和娘娘身边好好侍奉。”
“好吧。”严一凌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本宫也就只有成全你了。”
“娘娘?”桦蕊一头雾水。
“过几日,皇上要出宫一趟。”严一凌温和的说:“去视察京郊农田的耕种,你也知道,一年之计在于春。春日最要紧的,便是农耕之事。本来,本宫是想你陪着皇上去,也好照顾一二……但既然你没有这个心思,本宫就让严妃走这一趟了。”
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尴尬起来,桦蕊强忍着没有发作:“严妃姐姐细心稳妥,一定能好好侍奉在皇上身侧。臣妾只要能留在宫中,陪伴皇贵妃娘娘,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是么!”严一凌爽利而笑:“我就等着妹妹这句话呢!”
“娘娘是有什么吩咐么?”桦蕊心想,这皇贵妃又要吐什么坏水?
“妹妹知道,我和皇上在宫里有那么个小院。皇上顾着百姓的庄稼,我却惦记着校园里的农活。难得妹妹你最爱陪伴我左右。皇上出了宫,咱们就去小院里活动活动。春日爱犯懒,不懂容易落下毛病,你说这样好不好?”
“自然是极好的。”桦蕊心里不舒坦,好事情就晓得让严妃去。这种出力又吃苦的事情就教给了她。皇贵妃还不是同样势利的小人,和皇后又有什么区别了。“娘娘您放心,臣妾一定尽力而为。”
“好极了。”严一凌放下了她的袖子:“可以了。那本宫就等着妹妹。妹妹这几天,便好好休息,要养足精神呢。”
说完她起身缓缓的走了出去。
“恭送皇贵妃。”桦蕊目送皇贵妃离开。内侍监季斌就马上走了进来。“什么事?”
季斌压低了嗓音,愤懑道:“敬事房传了消息,说皇贵妃娘娘勾掉了您的名册。理由是您有伤在身,不便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