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光动了真格的,满脸都是委屈。“总之我不要你救我,我宁可流光血死在这里。”
冯靖宇不过是一句随口调戏的话,当不得真。偏偏她去较真儿了。
看着她微微红肿的眼睛,他有点过意不去:“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糟糕。起码有我在还有得救!”
“不要碰我。”遥光已经没有力气和他抗争,脸色是真的不太好。
“别闹了,等下我真的无能为力的时候,你就该去见阎王了。”冯靖宇怕她扭着性子,直接点了她的穴道。
遥光闭上眼睛,泪水就顺着脸颊往下淌。
冯靖宇伸手去解她的衣裳。明明是很危急的情况,怎么弄得像是他要对她施暴似的?感觉怎么这么怪。
先是在麻痹的穴位上刺了一针,随即冯靖宇开始为她清丽伤口,用了些加了曼陀罗花的烧酒。因为被封了穴位,遥光没有痛楚,只是觉得很难堪。她不想让他再救自己一回。纵然这一回,没有他只怕真的要没命了。
最后就是缝针。冯靖宇皱着眉,不知道为什么,针尖穿过她的肌肤,他会觉得那么疼。“别担心,我说了不会让你有事的。其实你值不值得,我师父除了用毒是一流的,厨艺和酿酒也是一流的。他自封闲散道人,一身道袍,却从不守清规。通常都是酒肉穿肠过!”
遥光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只是胸口一片冰凉叫她承受不了。
“你快点。”她闭着眼睛催促。“这件事你要敢对别人说一个字,我杀了你。”
“呵呵。”冯靖宇笑了起来。“宫里人人都知道我妙手回春。你这伤这么重,肯定不是自己医治的。再者,凭咱俩的关系,别人就是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是我,还用我去说?”
“你……”遥光被他气得哑口无言,睁开眼睛,却对上他眼里温柔的光。“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生气的时候挺好看的。”冯靖宇不知怎么冒出这么一句。
遥光愣了愣,发觉衣裳已经被他穿好了。
“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我去熬药。”冯靖宇替她盖好被子。
“熬什么药,我得回宫。”遥光心想,自己若是一整夜都不回去,徐天心和严贵妃一定急疯了。
再说,她也要向皇后交代。左子如死了,她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你不回宫会死?”冯靖宇没给她好脸色。“严贵妃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暗地里为她卖命?”
他这么问,看来只知道一知半解。遥光松了口气。“不关你的事,你还是老老实实当你的太医去。”樱妃那,不是还死乞白赖的缠着他装疯呢!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总之伤好之前,别想离开这里。”冯靖宇一脸的不容辩驳。
“凭什么?我卖给你了?”遥光愤怒的瞪着他。
“就凭我救过你两回。”冯靖宇举着两根手指,竖在她眼前。“两回,你欠我两条命。难道不用还?宫中行医,连皇上和严贵妃也要付银子,凭什么你就能托赖。”
遥光拿他没辙,别过脸去:“你不是也看过两回了?就算没什么可看的,也被你羞辱够了。你以为什么人都能看么?”
她这么一说,冯靖宇反而愣住了。
“总之不许你走。”过了半晌,他才憋出这么一句。“和你交手的人,出手狠戾,显然是冲着你来的。就这么回宫,我怕你撑不过三天。”
“那个人,不是被你打残了?”遥光清楚的记得,那个人用剑极快,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否则她也不会胸口中剑。
当时她不知道蒙面相救的人是冯靖宇。只是看着冯靖宇三两招就击落了对方的剑,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其实,我是险胜。”冯靖宇笑的有些僵硬。“出手的时候,我掌心里藏了一种药,无色无味。药粉被他吸进去,身上就开始发软无力。”
“哼。”遥光轻蔑的说:“真是卑鄙。”
“喂!”冯靖宇冷着脸:“我是为了救你好么,我又不能暴露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你什么身份?你不就是毒医的徒弟么?宫中人尽皆知好不好?”遥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只觉得累。
冯靖宇微微一笑:“是啊。已经不是神秘秘了。何况他伤的不比你轻。没有我替他疗伤,九死一生。所以你不必顾忌这个死人。明早我自会入宫知会严贵妃你平安无事。至于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的修养。”
遥光没力气和他争辩,只是道:“那个人究竟是谁派来的,你知道么?宫里是谁想要我的命,你又猜得到?”
“你们女人就是婆妈。”冯靖宇看着昏昏欲睡的她,黑着脸道:“我管她是谁要你的命,我救你不就得了。有我在,谁敢动你试试。”
唇角勾起一丝笑意,遥光用最后一点绵软的力气睁开眼睛,看着他:“干嘛对我这么好?”
“有么?”冯靖宇脸上有些尴尬:“我就是看不过恃强凌弱的人,换做是别人我一样会帮。”
遥光白了他一眼,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那种歇斯底里的疲倦,让她动弹不得。明明很想很想抽他一巴掌,叫他死鸭子嘴硬。
天蒙蒙亮,素惜便爬了起来。
一整夜的等候,把她的心拉的很长。又像是被什么人掏空了一样的难受。
穿好了衣裳,她便端着木盆出门打水。哪知道门敞开的一瞬间,就看见一个人趴在地上。
“程俊?是你?”素惜快步走到他身边,将他反过来,扯下脸上的黑布。“程俊,你怎么了?”
小姐不是让他出宫尾随左太傅,暗中保护么?可是他怎么一身夜行打扮?
顾不得多想,素惜双手扣在他胸前,吃力的将他往屋里拖。“你伤在哪儿?你醒醒啊。”
他太沉了,素惜没办法把他挪到床上。又不敢惊动了下院其他房里的奴婢。只好顺手找了个席子扑在地上,把他暂时安置在席子上。
素惜仔细检查了一下,程俊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外伤。再看他的脸色和唇色,也不像是中了毒。那好好第一个人,怎么会叫不醒呢?
她锁上了房门,急的团团转。“程俊,你醒醒,到底是怎么回事?”几次按压人中穴无效,素惜有心去找太医来求助。
但程俊出宫是小姐暗中的吩咐,不便惊动太多人。
伊湄宫司茶的小丫头风铃经过素惜的房间。看见木盆扔在门口,不免奇怪。“素惜姐姐,你在不在?”
素惜心里一惊,怕她要进来,忙道:“风铃,你赶紧去伊湄宫禀明严贵妃,就说我不慎扭伤了脚,请她请太医过来给我瞧瞧。”
这么说,小姐应该能明白吧。
“姐姐扭伤了脚?”风铃奇道,一大早就扭伤了脚,这也太不幸了。只是,宫婢扭伤脚要贵妃去请太医来,这架子未免端的太大了吧?“姐姐真要请太医过来?”
“是啊,你快去吧。娘娘不会责怪你的。”素惜明白她担忧什么。但是眼下,也只有向小姐求助。
“行了,我这就去。”风铃无法,只好答应。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的。
章嬷嬷刚伺候严一凌上完妆,风铃就来禀明了这件事。
凭着对素惜的了解,严一凌猜想肯定是她找到了程俊。故而吩咐人去太医院请太医。领着章嬷嬷就赶到了下院。
早起的奴婢们瞧见贵妃过来,个个都是满脸惊讶。
心想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怎么贵步临贱地跑到这下院来了。
当然谁也没敢多嘴去问。
章嬷嬷觉得有些不妥,便道:“娘娘,这动静有些大了。万一漏出风声去……”
“程俊手持令牌出宫,就不可能没有人知道。”严一凌心想,皇上要冤枉她杀了左子如,就一定会暗中查问出入宫门的哨卡。所以程俊出宫,绝对瞒不住。“纸包不住火。”
“素惜。”严一凌站在门外,低低唤了一声。
素惜听见动静,赶紧来开门:“小姐,您来了。”
“嗯。”严一凌对章嬷嬷说:“你在这里等着太医过来,还有,那些爱打听、说小话的奴才,叫他们离远一些。”
“奴婢明白。”章嬷嬷转过脸去看了看,脸上就只有严肃。“一大早起没事闲的你们难受是吧?不赶紧去各宫伺候,还有闲情在这儿盯着贵妃娘娘,个个都吃饱了撑的?”
她这么两句,自然是吓得奴才们纷纷退避。
既然纸包不住火,就不入大大方方的喊出声音。
省的叫人鬼鬼祟祟的猜忌,有胆子光明正大的来问。
“人怎么了?”严一凌看见程俊昏迷不醒,心里也是吓了一跳。“哪儿受伤了?”
素惜红着眼睛一个劲儿摇头:“奴婢没找到外伤,小姐您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中毒。指甲和嘴唇都没有发黑的痕迹啊。”
严一凌听她这么说,赶紧蹲下仔细的检查程俊的手指。也许中毒后,黑气要过些时候才能显出来。只是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看出什么明堂。
“等等。”严一凌忽然眉心一蹙。“素惜,你仔细看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