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意看了看,直到上午才走出尚书府的大门,两个亲兵还在门口站着,半句怨言也没有。叶央让他们两个先行回国公府吃饭歇息,自己则骑马直奔大理寺,去寻叶安北。
却不料,扑了个空。
只好将从尚书府带出来的纸片和帕子一并留在那里,由专人检验纸张出自哪里,帕子上又沾毒了没。
叶安北那头的进度不比叶央快多少,时辰一到就回家吃饭了。叶央忙起来通常可以饿上一天,对他的做法极为不满。
“大哥,我说你也太不负责了些!”才一进门叶央就嚷嚷起来,惊得房顶上的麻雀振翅离开,“要回家,至少派人给我带个信儿,从尚书府跑到大理寺多远!”今年立秋时没下雨,秋老虎来了又走,走了又回头,中秋已过凉的只是早晚,晌午却闷热。她顶着一头的汗水,几缕发丝黏在侧脸上。
叶安北神色郁郁,端着饭碗解释道:“只是吃口饭,看看两个小的,马上就回去了。”毕竟是有妻有子的,要是未娶亲时,他吃睡都在大理寺也无所谓。
叶央自知理亏,在他对面坐下,立刻有婆子递上干净的白帕子,又有人帮忙盛饭。
“嫂子呢?”她还不着急吃,坐下来先歇歇气。
“我也刚回来,你嫂子吃过了,不用管她。”叶安北平日吃饭细嚼慢咽,今天却快了很多,想来等会还要赶着回大理寺,“若是在家里住的时间久,给你的清凉斋设个小厨房罢。”
府里只有他这个家主和老夫人有自己的厨房,寻常人家的女儿再宠,也不能越过这两者去。可叶央堂堂一个将军,待遇高点,不过分。
“用不着。”素来很好打发的女将军摇摇头,还是以公事为主,“吴尚书的嫡次女说见过爹爹神神秘秘地弄些旁的东西,是用一种特殊的纸写信,我去他书房里找了——那些纸已被烧成灰烬,只发现了一小片残存的,交给大理寺的人辨识了,你留意下结果。另外我取了吴尚书房间里的帕子交由仵作检验,若查出了毒,麻烦你把府中所有下人带去审问。”
“……唉。”审犯人一事显然戳中了叶安北的伤心处,长长叹息之后才道,“我派人围住了画楼,将里面一应人等都问了个遍……幸亏你没进大理寺的牢房,不然也得被烦死。”
因为涉嫌江湖组织羽楼,大理寺上下不敢怠慢,能做八分的就要做到十分,将画楼整个查封,尤其是带着那支羽毛状金簪的小月,审的更是格外仔细。
“只不过打了几板子,哭的嚎的,什么都有!”并非叶安北心狠,他那牢狱里最坚强的私盐贩子挺过了好几轮酷刑仍不开口,眼下几位青楼女子只不过挨了最普通的板子,居然叫得像被杀了头,“但是无一人承认和羽楼有牵连,我也查过,那只是个普通风月窟,就几个护卫会点三脚猫的功夫,船舫上没有搜出来毒药。”
查案要紧,可他也不是草菅人命之徒,没对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们动大刑。
叶央若有所思,“小月说过,那簪子是客人送她的……有没有说是什么客人?”
“我看过那支金簪,仔细比较后发现,和羽楼的标志有几个细微之处不同。”叶安北放下碗筷,白玉一样的脸庞上有些阴郁,“小月说想不起客人的样子,她只把发簪当成普通的小玩意儿,看着精巧,才会一直带着的。你……。”
停顿片刻,又道:“你能不能去问问晴芷,是否察觉出画楼有不对劲的地方?”
叶晴芷在那里当了许久的头牌,若有蛛丝马迹,她应该会发现才对。但在那个地方生活的数年对她来说定然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无妨,我这就去问。”说干就干,叶央在桌上抓了两个三丁包子,急急忙忙地跑出门。
清凉斋离这里也不远,她吃东西的速度更快,两口一个包子,很快下了肚。还未走近,倒是有人先把院门开了。
“我就想着娘子得回来,心里老这么念叨,出门一看,果然回来了!”云枝笑着走上来,用手绢擦了擦叶央掌心的油,“从老爷那里回来的?吃了饭,怎么也没人服侍一二。”
不是她事儿多,大小姐本来就是随便的性子,她自己不留心就罢了,几个丫鬟还不帮着留意,真是要反了天去!
“去把晴芷叫来。”叶央边说边往里面走,“陈娘!赶紧磨墨,我要写封信送到军校!”
“……二小姐,在正屋坐着呢,半天了,都没回自己的小院。”云枝追上来解释一句。自打上午叶央出门后,叶晴芷便径直来了清凉斋,一坐就是一上午,她也不闹腾,只是要看叶央的书,要躺她的床。
因为叶大小姐吩咐过,阖府上下都把晴芷当正头主子看,无人敢违逆她的意思,况且这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叶央点点头,庆幸自己没有直接去找晴芷,否则又得多跑一趟。
清凉斋正屋随了主人的风格,没那些诗画古董,墙上挂着一对鸳鸯刀,因为云枝刚刚离开没人看着,晴芷便踮着脚去够鸳鸯刀的其中一把,像模像样地挥舞一下,却因为拿不动,带得身体摇摇晃晃,跟要抹颈自杀似的。
听见身后有动静,晴芷回头,手上力气一松,握不住那一把弯刀,铛的一声脆响,弯刀落地,正好砸在她脚面上!
“伤着没有?”叶央迈过门槛,急急跑过来查看。
还好是刀背先落地,叶晴芷勉强地摇摇头,眼中立刻漫起了一层泪花,面上却不哭,一瘸一拐状若无事地往外面蹦跶,连句话都不跟旁人说。
叶央先是一愣,接着哭笑不得地去拦她,“回来回来,我不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