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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司马君没有握住吴紫藤的手,但他发现吴紫藤认出他时,还是很高兴。吴紫藤的笑声停止后,再次问他:“你怎么在这个地方呀?”

司马君玩笑着说了缘分后,看看不远处的湖面,几个中学生在近处的一只船上嘻嘻哈哈,一个孩子向这边做着鬼脸。吴紫藤说:“你有这么多孩子?”

司马君两手展开,晃动一下肩膀,笑着说:“有这么多孩子就好啦,全是存折,十年后光利息都享用不完。”

吴紫藤和司马君并排坐着,眼前是荡漾的湖水,湖水不清澈,但游船很多,湖岸上游人也很多。不远处,有一座仿唐建筑,两层木式楼阁,雕梁画栋,颜色艳丽,一对男女在二楼走廊上拍照,男人给女人拍,女人再给男人拍,单个照完了,向一个游人说着什么,说毕,游人给他俩照合影。女人依偎在男人的胸前,男人揽住女人的腰,男人女人一脸幸福。照完相,游人走了,男人女人靠在一起看相机,看着看着,两人争吵起来,吵着吵着,女人伸出胳膊,将一根手指头指到男人的鼻子上,男人向后退,一退退到浓密的雪松后面,女人向前走,一走也走到雪松后面,浓密的雪松枝杈挡住了他们。

雪松的枝杈上有一个鸟巢,一只黄尾巴大鸟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向鸟巢扑闪着翅膀,鸟巢里立即唧唧喳喳起来,一只红嘴唇鸟儿从鸟巢腾空而起,向黄尾巴大鸟扑去。鸟儿打架是个什么样子呢,吴紫藤忽然高兴起来,她更加认真地观察着。羽毛还没挨在一起,翅膀还没袭击到对方,两只鸟儿已经相跟着,一前一后斜着身子,穿过雪松枝桠,向天空飞翔,飞到无遮无掩的明净处,两只鸟儿并排儿,减缓速度,悠闲着,翱翔着。吴紫藤一直望着,望够了,笑出声来。

司马君说:“那些孩子真的不是我的,是我们学校的住校生。”

吴紫藤说:“大鸟原来是来约小鸟的啊。”

司马君说:“学生也挺辛苦的,周末都难得休息。”

吴紫藤说:“我还以为两只鸟打架哩,人打架看过,鸟打架没见过。”

司马君转过脸,惊愕地望着她,她才忽然想起什么,说一声:“我没说他们是你的呀!”

司马君说:“下午请你吃解放路饺子,西安解放路饺子和老孙家羊肉泡馍非常有名。你住哪里?我把学生送回去后就去接你。”

吴紫藤说:“不麻烦你了,明天我就走了。”

司马君反问一句:“走,回扬州吗?”

吴紫藤身子抖了一下,咬咬牙,说道:“不,我去德令哈!”

司马君说:“德令哈?德令哈在哪里?噢,青海吗,好远的。”

吴紫藤说:“是的,那是个遥远的地方。”

司马君说:“那么远,走亲戚吗?”

吴紫藤说:“不走亲戚,只是走走。”

两人玩笑似的一问一答。在司马君的坚持下,吴紫藤说了自己住的宾馆,然后起身走出公园,留下司马君呆呆地望着嬉笑的孩子。

司马君完全可以不跟这些孩子为伍的,他应该干自己的工作,但他今天的工作只能是看护这些住校生。他对孩子的感情一向不大浓厚,这个情结缘于十多年前。那个时候他还是一名师范大学大四的学生,别的同学整日忙着写入党申请书,把简单的简历往丰富里写,找关系,找单位,争取留在大城市,分配到教育部门或者重点中学,他则为结不结婚烦躁不安。当然,他还是结婚了,寒假快结束的时候完的婚。人家等了那么多年,不结是说不过去的。

“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娃全都结婚生娃了,有啥不高兴的?”

司马君他爸在客人散尽后长长地叹口气,将烟锅在鞋后跟上敲几下,再在土墙上敲几下,咂吧着嘴,望着儿子红堂堂的新房自言自语道。

他不清楚儿子的感受,只知道把儿子一生中最大的事给操办了,长辈能办好晚辈这么大的事,是件光宗耀祖的事,不管怎样,大事是办了。再也不会有人在后面戳他脊梁骨了,从此,他司马家不亏欠人家的了,他能挺起腰板做人做事了。在儿子还是小学生的时候,他就跟村里其他家长一样,给儿子在邻村相好了一个女娃,每年中秋节、端午节和春节,两家人都要走动,往往是他家先去女娃家。蒸出的第一笼花馍要给女方家送去;第一次摘的苹果要送去一筐;割麦的时候要过去帮忙;杀只羊,也得送去一条后腿。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司马君考上大学。司马君上大学后,还没到中秋节,女方家就来人了,提来鲜红的柿子和包装漂亮的点心,有时候也提一筐苹果,苹果上印的有大红的吉祥汉字。大年初二,应该是司马父母去女方家,女方倒先来拜年,司马家只好年初三回拜女方家。

事情已经很严重了,传言也越来越多,说什么的都有,说的最多的,还是司马君上了大学,嫌弃人家女娃了。司马家不是东西,不要人家也不趁早,霸占了人家那么多年,把人家女娃耽搁了,好机会都错过了。现在世道好了,光景变了,陈世美也多了。村里村外,谁不知道他们是亲家,毁过亲的女娃,一辈子都说不清楚,谁还敢给提亲。

司马君父母掐着指头一算,难怪人家嚼舌根,村里像司马君这么大年龄的男女,除开两个哑巴一个歪脖子以外,全都是娃他爸娃他妈了,过年过节都是三口两口一起给岳父岳母拜年,只有他家逢年过节由父母代劳。八百里秦川自古以来古风古韵,习俗既多又盛行。房子一边盖,有凳不坐蹲起来,面条像裤腰带,油泼辣子一道菜,大姑娘不对外。家庭条件好的人家,姑娘一般嫁得都近,有换亲的,有两姊妹嫁给两弟兄的。大多数姑娘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以后的丈夫是谁,男孩也知道以后的婆姨是谁。当他们一旦拜堂成亲,当实实在在的生活摆在面前时,男孩女孩才真正明白过来,丈夫和婆姨原来不是送花馍和割麦子的时候相互帮工那么简单。

司马君的父亲在墙根蹲了好长时间,积攒了好多话,抽了三烟锅烟,吐了好多口水,终于站起身,向儿子的房门走去。儿子看着父亲,看着父亲嘴巴一直在动,他一句话都没说,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末了,只点点头,将头凑近翻开的书本,依然一言不发。父亲知道该干啥事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出儿子的房间,出来后,没忘记拉上儿子的房门。司马君这才低下头,把脸埋进书本,书本随即就湿了。

毕业分配时,司马君谁也没找,也不知道该找谁,竟然分在一所重点中学,而且还是西安的一所中学,这就引起人们的关注了,女同学王玉梅说:“司马君看起来老老实实,关键时候整实货哩。”

一个男生一脸鬼笑:“你咋知道?他整你实货啦!”

王玉梅说:“他呀,整不了我,说起来是个大学生,实际上还是一个农民,只是多读了几年书而已,哼!”

男生说:“别说人家农民一个,咱们还不是一样,师范大学向来被人戏称为农民运动讲习所,党校被戏称为第一神学院,团校是第二神学院,你啊,还瞧不起司马君,人家可是城里人啦。”

王玉梅说:“城里人也不稀罕,到时候还说不定没咱们潇洒哩。”

多年以后,当同学们偶尔聚会,玩笑着提起这句话时,有人就说:“他妈的,王玉梅的眼睛真毒,那个时候都看清司马君潇洒不起来,按说他的势头是最好的啊,重点中学的班主任,单身一人在西安,业务又好,说个不好听的,我们这伙分到老少边穷地区的弟兄如今都是校长、文教局长、县长、处长,个个混出了人样子,最差的也是教务主任,他咋越活越缩水了。”

有人说:“我活得才不好哩,连个职称都没混上。”

有人反驳道:“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当个大老板,自己给自己涨工资,要个职称捞球哩。”

人们就言归正传,继续兴高采烈地重复学生时代的那点事,继续感叹青春易逝,岁月多变,感叹他们的同学司马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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