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林柚曦手里的刀一下落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前不久不是还好好的吗？”
秦致皓叹了口气说：“早在之前公司就传出要裁员的消息，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可是你之前不是还说买房什么的吗？”林柚曦把苹果重重放到茶几上，“你是怎么搞的？明明知道要裁员了之前还对我说那些话？你这不是存心没事找事吗？”
“什么叫没事找事！”秦致皓发起脾气来，“买房子本来就在我们的规划中，这跟我被炒鱿鱼有什么关系！”
“你这根本是强词夺理啊。”林柚曦也生气了，“你怎么越长大越跟个小孩子似的，想起一出是一出，你早知道你要被炒吧，你前段时间状态一直不对！”
“是啊是啊，我状态不对，不像你每天回来还要加班，约你吃个饭还要耍大牌，请问需不需要档期啊，大忙人？”秦致皓语气中的讽刺深深刺痛了林柚曦的心，两个人天雷地火，谁也不肯让谁。
“我这么辛苦工作还不是想要赚钱！”林柚曦理直气壮地看着秦致皓。
结果秦致皓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那你工资怎么一直没见涨？你这么卖命给谁看呢？”
一句话堵得林柚曦哑口无言，她顿了顿，然后说：“那也比你不思进取好！”说完抓起掉在地上的外套就朝外面跑。
后面传来秦致皓的声音：“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可是林柚曦已经穿着拖鞋“哒哒哒”跑下了楼。
外面又冷又黑，小区里的路灯都坏了。林柚曦一下楼就后悔了，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顶着凉意小心翼翼地朝前走。没走几步她就走不动了，现在将近深夜一点，她一个女生身上没钱没手机能去哪里？
秦致皓跟着追下来，林柚曦却不见了人影。他对着空荡荡的黑暗处喊了声她的名字，声音融入黑夜没有得到任何响应。
“柚曦！”秦致皓有些急了，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模式，四下寻找着。这时从草丛那端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声，秦致皓立马循着声音走过去。
林柚曦蹲在草丛后抱着膝盖低声抽泣着，秦致皓见了不由得心疼起来，他走过去在她对面蹲下。
“跟我回家吧。”秦致皓放轻声音道，“外面这么黑又这么冷，别感冒了。”
林柚曦打开秦致皓的伸过来的手，赌气地说：“我感冒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秦致皓叹了口气说：“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一下融化了林柚曦心里的不适，她抬起红肿的眼睛，用手擦了擦，声音有些沙哑：“我们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吵架了，吵架真的好累。”
“好，以后不吵了。”秦致皓哄道，“以后有什么问题我们慢慢说，不吵了。”
秦致皓把林柚曦扶起来，因为蹲着的时间太久，林柚曦的腿麻掉了，走了两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林柚曦站直身体，冲秦致皓张开手臂说：“背我。”
“都多大的人了。”
“你背不背？”
“好好好。”秦致皓蹲下身，林柚曦一下跳了上去。
“出发！”林柚曦指挥道，用手机给他照路。
“居然轻了这么多。”秦致皓说。
“所以要好好对我啊。”
“好，明天晚上我们去吃日本料理。”林柚曦最爱吃日本料理，可惜太贵，两人每次经过餐厅外面都舍不得进去。
林柚曦把头靠在秦致皓的背上，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递过来，衣服散发着一股洗衣液的味道。这样的情景不禁让她想起以前大学的时候，两个人在学校操场约会，她站在台阶上，秦致皓坐在下面玩手机游戏，她从后面出其不意地跳上他的背，然后说：“驾驾驾。”
以为那样的好时光不会再回来了呢。
林柚曦闭上眼睛，闻到风中送来的蜡梅花香。如果可以，她真希望秦致皓背她走的这段路不要停。
不要停。
秦致皓不上班后每天都很早起床，然后出门去小区外面的早点摊买豆浆油条回来，或一大锅热乎乎的粥，配着咸菜吃。一开始林柚曦觉得这样还不错，两个人的感情也比以前变得更好，自己回家还有热乎乎的饭菜可以吃。吃完饭两人躺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聊会儿天。这样的日子开始倒很惬意，如果他们七老八十的话，想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他们才二十几岁，面临的问题太多。
林柚曦下班回家开门，看到秦致皓坐在电脑前玩游戏，声音吵得她心烦。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厨房里干净得就像没人进去过一样。
“你没做晚饭吗？”林柚曦从厨房出来。
秦致皓正玩到兴致上，没听到她的话。
“没做晚饭吗？”林柚曦拍了拍他，“晚上我们吃什么呢？”
秦致皓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没有移动，说：“你下去打包两份饭吧，今天忘做了。”
林柚曦心里有些不快，但还是拿着钱包出门买饭了。
后来秦致皓早饭也不做了，早上林柚曦出门上班他还在睡觉。林柚曦终于忍不住抱怨了句：“你这么待在家里不去找工作吗？难道要我一个人赚钱养家？”
“在找啊，简历发出去没人打电话给我。”秦致皓振振有词道，“你总不可能让我上门去问他们，喂，你们这里招不招人吧。”
“同学会的事怎么办啊？”林柚曦觉得自己头都大了，“大家在群里一直起哄，真的要在我们家里办吗？”
“嗯，对了，那个买房的事。”说到这里秦致皓转过身来，“前几天我跟家里打电话说了，他们很支持。你父母那边怎么样？”
“还要买房吗？”林柚曦吸了口气，“你现在都没工作了还要继续买房？”
“先向家里拿点钱付首款吧。”
林柚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秦致皓对买房的事态度坚决，最终她松下口说：“好，我跟家里商量下。”
林柚曦买房是为了将来结婚用，家里人一直不是很看好他俩。以前秦致皓去林柚曦家里，见父母，林柚曦父亲就说这小子一副懒散相，以后肯定成不了什么气候。林柚曦的父亲以前是中学数学老师，教了那么多学生，自认为在看人方面眼光准确。秦致皓就不是他心目中的那个“好学生”。其实他这样判定也不是全无根据。去年他身体不好住院，林柚曦请假回去看他，秦致皓不仅没有上门探望，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打。这能是当未来女婿的料吗？
但林柚曦被猪油蒙了心，不在乎他有没有出息，就是喜欢他，家里人也就没再说什么。
“这事你要考虑清楚啊。”母亲在电话那头说，“你们现在工作稳定了吗？”
林柚曦瞒着秦致皓被炒的事没说：“都稳定了。”
“那你确定以后是真的要跟他一起过下去？”
“嗯。”林柚曦说，“毕竟都在一起这么久了。”
“我觉得你还是要想清楚，那小子我看着就不靠谱的样子。”
“不过现在我们手上没多少钱。”林柚曦嗫嚅道，“所以——”
“我知道，我跟你爸商量下。你们要是真要结婚了还要花一大笔钱呢，我跟你爸倒没什么，只是怕你吃亏。”
挂完电话，林柚曦靠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窗外夜色渐浓，秦致皓在卫生间里洗澡，下班回家就吃了碗泡面，此时肚子已经饿了。林柚曦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前路漫漫，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卢莉回来那天林柚曦去机场接她，结果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认出眼前的人是卢莉。她比以前好看太多，在国外待了几年，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了。她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把前额的头发挑染成了蓝色，穿黑色皮夹克，利落帅气。
“怎么你一个人？”林柚曦向她身后看去，搜寻着卢莉男友的身影。
“早分了。”卢莉嘴里嚼着口香糖，给了林柚曦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事待会儿说，我们先去吃饭吧，饿死啦。”
“我先给致皓打个电话。”林柚曦手机拨通后，告诉秦致皓吃饭地点，让他准时过来。
“他怎么不跟你一起来？”
林柚曦收回手机，帮卢莉拿过行李箱：“他去面试。”
“他之前的工作呢？”卢莉问。
“被炒啦。”尽量让语气轻松，但还是透出一丝沉重，“我们还准备这个月开同学会前首付一套房呢。”
“是首付了就立马搬进去的那种？”
“嗯，挺急的。”
“这也太着急了吧。”卢莉不解道，“而且秦致皓才刚丢了工作就急着买房，怎么也说不过去，莫非——”
林柚曦没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问：“莫非什么？”
“你们要结婚了！”卢莉大声叫起来，“你们是不是要结婚了？”
“啊？”林柚曦愣愣，“应该是吧。”
“到时候我可要当你伴娘！”
“放心啦，伴娘这个位置早就留给你了。对了，你还没说你们怎么分手了。”
“别提了。”卢莉摆摆手一副往事不想回首的神情，“我们刚去国外不久就分手了，天天吵架，住在一起后鸡毛蒜皮的事一大堆。”
“就因为这个？”林柚曦显然不信，“我跟秦致皓刚住一起的时候每天也有一大堆鸡毛蒜皮的事要吵，后来慢慢磨合了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不行不行，我们没法磨合。我们两个都不会做饭，一做饭就鸡飞狗跳。我们谁也不做卫生，几天下来都成猪窝了。最重要的是他没多久就跟一个乌克兰留学生搞上了。”最后一句终于说到了重点，卢莉表情暗淡下来，“唉，都好久前的事了，他现在跟我一丁点儿联系都没了，就回国前请他吃了顿饭，他说他要一直待那里了，到时候娶个本地女人拿绿卡。瞧，多有追求，多有梦想。”
林柚曦知道她只是表面云淡风轻，但不揭穿，故作轻松道：“你在国外一定没吃到正宗的火锅，待会儿敞开肚皮尽管吃。”
秦致皓穿着面试的西装出现，刚坐下看到对面的卢莉就吃了一惊：“怎么突然变这么爷们了？”
卢莉咬着筷子笑笑：“我现在喜欢女人，当心我抢走你老婆哦。”
林柚曦瞪了她一眼，秦致皓却被这话逗乐了。
“工作找得怎么样，听柚子说你在找新工作。”卢莉一边往碗里加香菜一边看了眼林柚曦，“你们要准备买房了？”
“嗯，是呀。”秦致皓顾着锅里烫好的肥牛，有些心不在焉。
“那是要准备结婚了？”
“不急。”
“什么是不急啊？”卢莉抢过他筷子上的肥牛，“买了房自然也要结婚咯，柚子这么一大好姑娘好好珍惜啊。”
秦致皓“嗯”了声，然后转头对林柚曦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我就能上班了，这几天趁有时间我多跑几个地方看房。”
“其实房子这事我倒觉得不急。”卢莉发表自己的看法，虽然秦致皓明显对她的看法没有兴趣，“我说真的啦，你们还这么年轻可以等存够钱再买嘛！”最后的尾音卢莉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但秦致皓依然无动于衷。
卢莉只好识趣地闭嘴，悻悻然冲林柚曦使了个眼色。
吃完火锅林柚曦去前台付账，卢莉和秦致皓率先出去。推开店玻璃门时，林柚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郑陶。他旁边跟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女人正往对面一家餐厅走去。林柚曦立马认出那个女人是唐蒙染。因为只见过一次，所以她也不是很肯定。
“柚子！”卢莉站在远处叫她，“发什么愣呢？走啦！”
“好。”林柚曦答应着，转身朝等自己的人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