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怯生生地照进来,在第一届现代奥运会场地上投下一大片阴影。也许是我来得早,空荡的场地上除了我并没有别人。我似乎觉得这里已经被遗忘了,又觉得这里在晨光中刚刚醒来。我身体的一半被罩在阴影里,另一半则处于光明中。从一百多年前现代奥运的步伐自这里迈出去走到现在,不知道当年的那些梦想今天都散落在哪里,也不知道“更高、更快、更强”的精神是否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随着梦想一同起飞了。
在雅典西南方向三百多公里有一片丘陵,是古代奥运会的发源地——奥林匹亚。后来它已成为一片废墟。我想废墟的价值可能有多种,对于奥林匹亚来说,发源地的价值无可争辩。据说这第一届现代奥运会一开始并不是想在雅典而是想在巴黎举行的,后来有一位叫泽麦特里乌斯·维凯拉斯的人提议说,第一届古代奥运会是在希腊的奥林匹亚举办,最好第一届现代奥运会也能放在希腊。这样举办地就由巴黎改为雅典,在古代奥运会沉寂了千年以后的1896年现代奥运又在希腊燃起圣火。
这位叫泽麦特里乌斯·维凯拉斯的人是希腊人,是一位诗人。可能他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位诗人出身的国际奥委会主席,而且是第一任。可惜他的诗我没有读过。不过,现在看起来,也许他对奥林匹克的影响要远远大于他的诗歌的影响。空荡的场地,空荡的座位,一排旗杆矗立但没有旗帜。场地边缘的几尊雕像似乎在回忆或沉思。我特意走到座位上坐下,座位可能是由于石制的而感觉有些凉,四周的风静静的,天空那时还没有出现云彩也是静静的,当年的热情和喧响似乎已渗入这里的土地或已在别处变为更加热情或喧响的声音。而当年的追求与梦想就已经先于其他领域或形式超越了国家和民族的界限,超越了政治和种族的界限,时至今日仍保持着这一尚难企及的精神高度,这可能也只有奥运才能达到。我当时能想到的一句话,也可能是唯一的一句是:现代奥运圣火是从这里出发的——这儿是它最初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