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进入过马蜂窝内部感受那里的情景吗?
我想说的是南非世界杯这个马蜂窝。它里面是海洋,它由万计、十万计、百万计,甚至千万计的呜呜祖啦组成,它有各种颜色,长短不一,最长的一支有35米。美联社记者在报道南非世界杯开幕式的文章中,把呜呜祖啦也理所当然地当成主角,它发出的声音被他说成是“巨大”的,而且只有开幕式前军用飞机飞过上空时它的声音才“相形见绌”,而飞机一过它的声音就潮水般涌起,现场广播员也不得不提示球迷把呜呜祖啦的声音放低一些可效果并不大。也有人把它说成场上的第12人,看来它一开始就已成为这届世界杯的明星,不过是有争议的。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它会因南非世界杯而成为拥有地球上演奏者最多的乐器,也许只有南非世界杯使它与足球无法分割。呜呜祖啦的声调低,声音长,频率也低。这种持续不断的低频声容易使人犯困也容易使人激动。它发出的没有节奏、没有规则的声音听的时间长了,会疲劳也会持久地振奋。我想等到若干年以后人们已经忘记南非世界杯的时候,它却会让人们长久地记住它。它的嗡嗡声令人厌恶、抓心,甚至窒息,但由于它是一种乐器,一种境界,它将远远地挥之不去。
它有一种强大的让人畏惧的力量。它最早是用非洲羚羊的角制成的,也有用锡制成的。它可以召集部族开会,也用来驱赶闹事的狒狒,它可以发出超过100分贝的噪音。狒狒因害怕它的单一不变的呜呜声而不敢靠近村庄。现在这呜呜声不再用于驱赶狒狒,而是用来驱动人心和足球——这个很有意思的东西让人既恨又爱。因为它过于强大,使讨厌它的人一副无奈的样子,使热爱它的人准备了足够的力气让它发出刺耳的声音,有人吹到嘴唇肿了还不肯停下来。但是想吹响它也并不容易,一个新手需要接受足够的训练。一个英国记者的文章说,一名29岁的女球迷吹破了喉管,好几天不能说话也不能吃饭。她去看医生时,医生看到她就笑了,说她吹得太过用力而又不得法。
据说呜呜祖啦的嘈杂声远高于锣鼓或电锯响声,呜呜祖啦声音达127分贝,比飞机起飞时的引擎噪音124分贝还高出3分贝,直逼人类听觉极限140分贝。这种噪音,就像一大群蜜蜂入侵球场,让人心生恐惧。英超阿森纳主帅温格说:“我必须强调,被这种声音包围足足90分钟感觉可不好受。这让我很不舒服。观众在电视机前听着这种声音也许感觉很有气氛,但要是它时时在你耳边,甚至是几场都不断——这简直是场噩梦”。“我会在摆脱这声音的请愿书上签字。对我而言,南非的世界杯?是。呜呜祖啦?不。”尽管温格以“噩梦”两个字来表达他对呜呜祖啦的憎恨,但是他能做到的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他单枪匹马无论如何挡不住呜呜祖啦对南非世界杯包括对他本人的笼罩。阿根廷队对韩国队的那场比赛,因为阿根廷队员德米凯利斯的一个失误被韩国队打入一球,阿根廷队队长马斯切拉诺将罪魁祸首归到了呜呜祖啦身上。他说:“只要国际足联不下决心禁止呜呜祖啦,类似的事情就会一再重演。场内实在太吵了,我们根本听不到队友说什么。德米凯利斯是受害者,他在控球时听不到我们的提醒。”也许如马斯切拉诺所说,呜呜祖啦可能会继续影响比赛,但他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意大利媒体说,“呜呜祖啦吹起卫冕冠军走向地狱的号角。”阿根廷队梅西说:“太吵了!我甚至都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英格兰队长杰拉德说:“在呜呜祖啦声中进行比赛会让人发疯。”法国队队长埃弗拉说:“正是呜呜祖啦的影响,我们在比赛中难以和队友沟通,以至于首战被乌拉圭逼平。”而C罗直言不讳地说道:“请原谅我这么说,但是我真的对呜呜祖啦感到非常痛恨。”想来这些话或许都有道理但都仅是说说罢了,呜呜祖啦远比他们更强大。
听听南非世界杯的主办机构负责人说的话,我们就知道要想让呜呜祖啦停止歌唱,要想摘下这个“马蜂窝”比从夜空上摘下一颗星星还难。这位负责人认为,这是南非文化的一部分,来宾们既然前来南非,应该接受南非的文化,也应该接受南非人民表达欢庆的方式。这番话表达了一个民族的文化需要别人的尊重,即使它是个“马蜂窝”。国际足联主席布拉特支持南非球迷在世界杯赛场内吹呜呜祖啦。他认为“非洲有着不同的节奏,不同的声音”,球迷们的传统不应该被禁止。布拉特还在微博中留言说:“你愿意在自己国家看到本国的球迷传统被禁止吗?一个人只有什么都不想的时候才能真正听到它,或者想的太多的时候才能听到它。而它告诉听到它的所有人:不要烦躁,让心情安定下来,静静地听——听它对内心的震撼与洗涤。即使好望角面前的大海也挡不住它专注的歌唱。”
在南非世界杯上看不到半点中国足球的影子,但据说这些呜呜祖啦有近九成产自中国。想想这滋味儿并不是个滋味儿。如果谁在淘宝网搜索栏里输入“呜呜祖啦”,会看到有近二十个店铺在出售。其中有一家标出了999元的价格,还是挡不住购买者的欲望。价格在13元到50元之间的“呜呜祖啦”会有更多的人欢迎。在欧洲呜呜祖啦成了新时尚。英国最大零售商塞恩斯伯里超市每两秒就能卖出一个呜呜祖啦,售价2英镑(约合3美元)。(2010年)6月以来,超市共卖出4万个红色的呜呜祖啦,预计近日把全部7.5万个的库存卖光。英国《每日邮报》报道说:“这个喇叭将成为世界杯的标志之一,每个人都想买一个吹。”“贴心”的制造商还为担心孩子听力受损的家长推出“特别版”——小号的一种呜呜祖啦。它的声音没那么刺耳,让孩子们不用费多大力气就能吹响——商家的招数连小孩子这个消费群体也不放过,而且他们知道一旦自己的孩子需要家长是多么慷慨。呜呜祖啦发出的声音已成为一种时尚的象征,不少英国年轻人用它充当手机铃声。荷兰一家公司用呜呜祖啦的声音设计了一款手机铃声,下载量达75万次。“虽然这听起来很愚蠢,甚至也很可怕,但我还是下载了。”一名球迷这样心情矛盾地说他自己。当然别人也可能这样。
随着世界杯的进行,呜呜祖啦的名字已经被全世界的球迷所熟悉了。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想办法对付它了,他们所用的武器就是耳塞和耳罩。南非一家主要商品零售连锁店日前接到7500箱耳塞的订单,显示着对耳塞的强烈需求。有一种对应于呜呜祖啦的“呜呜耳塞”一只需要10兰特,在南非的各个赛场,这个小耳塞已成了新的潮流。在英国出现了一家既生产呜呜祖啦又生产呜呜耳塞的工厂,让人想到同一家工厂既生产矛又生产盾的关系。而对于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而言,有关专家给出的建议是:将电视调到静音状态,收看“无声世界杯”——这最大限度地失去了最不能失去的现场气氛。
而呜呜祖啦,这个马蜂窝它歌唱自由,它的内部就是自由。对于每个人来说,自由是又一次新生。有些人通过它知道了憎恨或噩梦,但它不是。有些人通过它知道了发泄或渴望,但它不是。它只是自由,来自心灵。无论怎么说,我想:呜呜祖啦——这发自南非的“声音”应该得到尊重——尽管东道主南非队在小组赛取得最后一场胜利之后出局,但呜呜祖啦仍会不知疲倦地吹起,直至南非世界杯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