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好在朝廷要来人了……”
“什么?”陆清幽立即警觉。“您……您刚刚说什么?”
突然提高的音量,让祁县令一怔。
“对不起……”陆清幽压下声音,确认到:“您刚才说朝廷要来人?”
“是啊……前几日,我派人回朝中禀告此事。这一段的流寇骚扰,真的让老夫心力憔悴,在这么下去,老夫恐怕就要人头落地了,老夫本以为能安安稳稳的在干几年,就解甲归田,含饴弄孙了……”
陆清幽同情的看着这个对她实言相告的祁县令,人,都会为自己做打算的,即使身为朝中官员也不例外。
“那……朝中可有谁来?”陆清幽试探的问。
“不知道谁来,估计不是大人物,我们这边境小城,遥远偏僻,有谁长途跋涉来这里?只是朝中为了应付了事,不得不派官员来实地查看一翻,再回去禀告,由朝中大臣决定是否出兵对君国开战……”
陆清幽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哦……”只要没有她认识的人来就好,就好。
陆清幽与祁县令谈了近一个时辰,看给儿子喂奶的时间已到,陆清幽起身,借口告辞。
“县太爷……不……不好了……”一名衙役匆匆忙忙的跑进会客厅。
“县太爷……朝中……朝中派人来了……”衙役手指门外进来的人。
有两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朝这边走来。他们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容貌和表情,可陆清幽见到走在前边人的身影,一下子怔住。
突然间,陆清幽眼眶完全湿润。无可遏抑的心情,如潮水般,涌上胸口,压抑的胸口彷佛要爆炸了一般。
她急忙低下头,紧盯着地面。
祁县令格外吃惊,他显然没料到京城的人这么快就到了平安县。
“请问……”祁县令望了二人身后一眼,发现没有其他人随从,随即心生疑窦。
以往朝中大员莅临平安县,都是香车宝马,侍从无数,几日的情景,竟然如此冷清,怎么不让祁县令怀疑?
“二位大人,不知可有皇帝手谕?”祁县令严肃的看着眼前的二位,大胆的询问。
前边的男人,嘴角微微一抿,没说话。
后边的男人,上前几步,递上来一封文书,还有一块金牌。
祁县令认真的看了一遍书信,越看脸色越白。终于,坚持把文书看完,再仔细审视一遍皇帝的玉玺印迹之后,来不及在看那道金牌的真假,“咕咚……”一声,他跪在地上。
“皇上……臣有眼不识泰山,不知皇上微服私访,臣有失远迎,臣该死……”
“平身……”一身便服的寒冰天手一抬,示意祁县令起身。
“皇……皇上请……请坐……”祁县令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用袖子使劲儿掸掸椅子上的灰尘,其实,那椅子纤尘不染,可他还是忍不住擦拭几遍。
祁县令做了几十年的县令,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也算兢兢业业。
可惜,几十年的官场生涯,竟然连一次皇帝的面也没见到。
至于皇帝长得是圆实扁,一概不知。这也是他难言的遗憾。
话说,不大的平安县,在他的治理下,一直安享太平,谁知,近期竟然有君国的流寇出没。也幸亏边境不安,才得以一见皇帝龙颜,了去他解甲归田前的遗憾。
寒冰天移动脚步。
听着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清幽,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站在一边的她,一直未言语,只想快些离开这里。她乞求上天,不要让寒冰天认出她。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自觉的摸摸脸上的疤痕,紧张不再,她已经不是那个年少的张清,而是丑陋的“陆平安”,陆平安是一个丑八怪,应该不会有人认出她来。
这个一年多不见的男人,竟让她心思,千回百转起来。
见到他,陆清幽无路可逃。因为,她有了一份深沉的牵挂,那就是儿子陆遥。带着儿子逃亡,战战兢兢。
所以说,如今,陆清幽见了寒冰天更多了一份恐惧。
她好怕,好怕被寒冰天发现陆遥的存在,怕他把儿子抢回去。她不要儿子回到那个如牢笼般的深宫。
寒冰天稳步的走过,走过陆清幽的身边。王者的步伐稳健,铿锵。
突然,在越过陆清幽两步远时,他站住脚。
他怎么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
停留一刹那,用力呼吸一下,又抬起脚步,直接走到祁县令的靠背椅上坐定。
祁县令的桌案上,是一摞文件,都是关于最近流寇来犯的。一些文件上,已经刷刷点点写了一些文字。
寒冰天只扫了一眼,他能确实,祁县令是一个好官,可是,并不一定是一个有能力的官。
回想刚才在府衙门外看的那副楹联,“为政戒贪,贪利贪,贪名亦贪,勿鹜声华忘政事;
养廉惟俭,俭己俭,俭人非俭,还从宽大保廉隅”,那笔迹同公文上的同出自祁县令之手。这祁县令,倒真有严己爱民之心。
简单扫了一眼,寒冰天就抬起头,“说说吧,关于流寇的情况……”
衙役殷勤的端上一盏茶,寒冰天掀开,闲适的抿了一口,静静等待祁县令的汇报,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在低埋着头的陆清幽身上一掠而过。
祁县令第一次见到皇帝,自然紧张的结结巴巴,额头,也开始冒出热汗。
“回……回皇上……”
轻轻放下茶盏,寒冰天手一挥,“朕是微服私访,省去繁文缛节,叫朕”冰公子“吧!还有,朕来平安县之事,一定要保密,目前,只有屋内的几人知道,若是走路风声,朕唯你是问!”
声音不高,却字字有力,让本来紧张不已的祁县令,更加恐慌。
“是……是……”祁县令擦去脸上的汗,“是……臣谨记……”
“接着说……”
“嘎?”
寒冰天不悦的皱皱眉。
“朕让你接着说,关于流寇的事……”
“哦……是……”祁县令克服紧张,结结巴巴道:“流寇侵扰,已有月余,开始时,每天只是夜间骚扰城外的居民,抢夺财物。最近,流寇越加放肆起来,不止夜间,白天也开始出来活动,幸亏……幸亏陆平安足智多谋,臣采纳他的主意,在两国边界的树林中,用马匹拖着树枝,制造动静,让流寇误以为在遣兵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