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为什么我总是受欺负。”锦娘小声说道。
四姨娘吓得四处张望,见屋里只有她们娘俩,这才松了口气,也小声说道:“别叫娘亲,被人听见可不好了。”手臂却又情不自禁地将锦娘揽进怀里,天知道她想女儿叫她一声娘想得有多辛苦。
“你原就是我娘亲,为啥不能叫?我就是要叫,娘亲,娘亲!”锦娘伏在四姨娘怀里,不依不饶地叫着,四姨娘的心都被她给搅碎了,眼泪终于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娘两哭成了一团,外面突然就传来洪亮的说话声:“素心,素心,我的宝贝儿子在哪里?”
紧接着,棉帘子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掀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像一阵风似地卷了进来。
锦娘错愕地看着记忆里有些熟悉地人,这是自己的父亲?
孙正安四十多岁的样子,一副标准的武将的样子,面部轮廓粗犷硬朗,多年边塞的行军生活便他的面容略显沧桑,却一点也不影响他周身透出的飒爽豪迈的军人气质。
记忆里孙正安很少跟自己说话,但偶尔看过来的目光还是有着关切的,许是很久不见,又许是原本的委屈还在心间,锦娘一见这个男人,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乖巧地从四娘怀里站了起来,福身一礼下去:“父亲——”
孙正安一腔热情来看自己好不容易得了的儿子,一进府,只匆匆去给老太太磕了个头,就跑来素心这里,进来却看见素心正与四女儿锦娘两个抱头痛哭,再看这个正在给自己行大礼的女儿,泪流满面,半边小脸肿得老高,一副凄楚可怜的样子。
素心也是含泪看着自己,眼里既有浓浓的思念还有隐忍地悲切,孙正安的心便开始往下沉,一股怒火充斥心间,几步走了过去,先一把拉起锦娘,问道:“你的脸是谁打的?”
锦娘只是又叫了声:“父亲,这……是我不小心碰的。”一点也没有说服力的慌言,孙正安一听便皱了眉,但心下就又稍宽,好孩子啊,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愿意告状,是怕自己烦心吧。
摸了摸锦娘的头,孙正安就有点无奈地说道:“乖,别哭,父亲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了。”
锦娘听了便乖巧地用帕子抹了抹眼角,对孙正安挤出一个灿烂的笑来:“父亲,女儿好想你。”
孙正安还是很一次听到自己的女儿如此直白地说出她对自己的想念,不由心中一暖,塞外苦寒,拼死杀敌,为的还不就是儿女们,他第一次开始正眼看自己这个以前没怎么注意过的女儿,问道:“听老太太说,你议亲了?”
锦娘立即耳根都红了,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道:“是的。”
孙正安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想着自己去边关时,这丫头还只齐他的腰呢,一年不见,竟然长得齐肩了。
“老爷,快看看大少爷。”四姨娘很满意锦娘的表现,见老爷笑得开心,趁机又抱起儿子献宝。
孙正安一听,急切地走过去,坐到床前,抱起襁褓中的儿子,大少爷正好睡了一觉醒了,睁开大大的眼睛四处张望着,孙正安的心立即柔软起来,用手点了点儿子的小脸儿,大少爷以为有奶吃,小嘴跟着孙正安的手指偏动着,孙正安见了笑得都合不拢嘴,高兴地把儿子抱到四姨娘跟前,得意地说道:“素心,素心,快看,轩哥儿知道我在逗他呢。”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懂得别人逗不逗他,要明儿才满月呢,眼睛都看不太清周围的事物,只是凭着感觉走而已,不过,有父亲,母亲,还有弟弟,这才是完整的一个家啊,屋里的气氛就变得温馨起来,锦娘忍不住也凑了过去。
大少爷因为总吃不到奶,被逗火了,瞪着眼睛对他父亲吐泡泡,锦娘被他逗乐了,一高兴,冲口就说道:“爹,娘,你们看弟弟吐吐泡泡了,好可爱!”
孙正安和四姨娘两个同时怔住,四姨娘一脸的惊惶,小意地看了孙正安一眼,忙拉了下锦娘,对孙正安陪礼道:“老爷,锦娘不懂事,您别生她的气,我会好好教导她的。”
孙正安便看向这个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西凉边塞,她跟随自己住帐篷,睡草地,挖土灶,穿兽皮,冰天雪地里为自己洗衣做饭尽心服侍,却从无怨言,几个小妾里,就是素心最为温柔聪慧,善解人意,最难得的是,她从来都不争,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给大夫人,或别的小妾上过眼药,就算是受了委屈也只是背着自己默默承受,从没半点不满。
她也想孩子能叫她一声娘的吧,哪个女人不想啊……
素心眼里的愧疚和惶恐让孙正安心里有些难过,不就是叫了她一声娘吗?她竟然吓成这个样子,再看怀里自己唯一的儿子,正快乐地吐着泡泡,难道要让这唯一的儿子连叫他自己亲生母亲一声’娘亲’也不成么?
“素心,无事的,孩子只由心而发,你原就是他们的娘亲,叫声也无防。”孙正安拍了拍四姨娘的手,安抚她道。
四姨娘的眼圈立即就红了,嗫嚅着说道:“老爷……这…这可使不得,奴婢可不敢让四姑娘这样称呼。”
又低头看了眼老爷怀里的大少爷,泪水就止不住地流,“别让锦娘带坏了轩哥儿,他可是孙家的大少爷啊。”
孙正安听了心里越发的酸涩,陡然抱着儿子站了起来:“说什么傻话呢,以后,你就是锦娘和轩哥儿的亲娘,这次我回来,就存着要升你的心思,放心吧,明儿我先去和老太太商量着,大夫人也不是个不讲理的,如今就只你生了个儿子,对孙家也是有功的,就算有那不长眼的要闹,也说不过这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