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晋声子聘楚,谓令尹屈建曰:‘子仪之乱,析公奔晋,以为谋主。绕角之役,析公曰:“楚师轻佻,易震荡也。若多鼓钧声,以夜军之,[钧同其声]楚师必遁。”晋人从之,楚师宵溃。晋遂侵蔡,袭沈,获其君,败申、息之师于桑隧,获申丽而还。郑于是不敢南面。楚失华夏,则析公之为也。’
汉景帝时,匈奴大入上郡,天子使中贵人从李广[中官之幸贵者。]勒习兵击匈奴。贵人将数十骑出猎,见匈奴三人,与战,被射伤。中贵人走广,广曰:‘是必匈奴射雕者也。’[雕善飞,故使善射者射。]广乃遂从百骑以驰三人,令其骑张左右翼,而广身射彼三人,杀其二人,生得一人,果射雕者也。遥见匈奴有数千骑,见广,以为诱骑,皆惊,上山阵。广之百骑皆大恐,欲驰还走。广曰:‘吾去大军数十里,今若走,匈奴追射我立尽。今我留,匈奴必以我为大军诱之,必不敢击我。’广令诸骑曰:‘前。’未到匈奴阵二里所,止,令曰:‘皆下马解鞍。’其骑曰:‘虏多且近,即有急,奈何?’广曰:‘彼虏以我为走,今皆解鞍以示不走,用坚其意。’胡骑遂不敢击。有白马将出护其兵,于是广上马与十余骑奔射杀之,而复还其骑中,解鞍,令士皆纵马卧。是时会暮,胡兵终怪之,卒不敢击。向夜半时,胡兵以为汉有伏军于旁欲夜取之,皆引兵去。诘朝,广乃归其大军。
后汉廉范为云中太守,会匈奴大入塞,范自率士卒拒之。虏众盛,不敌。会日暮,令军士各交缚两炬,三头燃火。虏遥见火多,谓汉兵救至,待朝将退。范乃令军中蓐食,晨往击之,斩首数百级,虏自此不敢向云中。
后汉虞诩为武都太守,以讨叛羌,羌乃率众数千,遮诩于陈仓、崤谷,诩即停军不进,而言上书请兵,须到当发。羌闻之,乃分钞旁县,诩因其兵散,日夜进道,兼行百余里。令吏士各作两灶,日增倍之,羌不敢逼。或问:‘孙膑减灶而君增之。兵法,日行不过三十里,戒不虞,而今日且二百,何也。’诩曰:‘虏众多,吾兵少。徐行则易为所及,速进则彼所不测。虏见吾灶日增,必谓郡兵来迎。众多行速,必惮追我。孙膑见弱,吾今示强,势有不同故也。’既到郡,兵不满三千,而羌众万余,攻围赤亭数十日。诩乃令军中,使强弩勿发,先用小弩。羌以为矢力弱,不能至,并兵急攻。诩于是使二十强弩共射一人,发无不中,羌大震,退。诩因出城奋击,多所杀伤。明日悉陈其众,令从东郭门出,北郭门入,换衣服,回转数周。羌不知其数,更相恐动。诩计贼当退,乃潜遣五百余人于浅水设伏,候其走路。虏果奔,因掩击,大破之。
蜀将诸葛亮屯于阳平,遣魏延诸军并兵东下,亮唯留万人守城。魏将司马宣王率二十万众拒亮,而与魏延军错道,迳前,当六十里。侦[昌郑反]候白宣王说亮在城中兵力弱。将士失色,亮是时意气自若,勒军中皆卧旗偃息,不得辄出庵幔,开西门,扫地却洒。宣王疑其有伏,于是引军北趣山。亮谓参佐曰:‘司马懿谓吾有强伏,循山走矣。’候逻还白,如亮所言。宣王后知,深以为恨矣。
后汉末,陈登为广陵太守,孙策遣军攻登于匡琦城。登使人求救于曹公,而密去城十里理军营处所,多取柴薪,两束一聚,相去十步,纵横成行,令夜俱起火,互然其聚,城上称庆,若大军到。贼睹火惊溃,登勒兵追奔,斩首万级。
西晋杜元凯伐吴,陈兵于江陵,遣牙门管定、周旨、伍巢等率奇兵八百,泛舟夜渡,以袭乐乡,多张旗帜,起火巴山,出于要害之地,以夺贼心。吴都督孙歆震恐,与吴将伍延书曰:‘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旋皆破之。
十六国后赵石勒荆州监军郭敬寇晋襄阳,勒驿令敬退屯樊城,戒之使偃藏旗帜,寂若无人,彼若使人观察,则告之曰:‘自爱坚守,后七八日大骑将至,相禁不复得走矣。’敬使人浴马于津,周而复始,昼夜不绝。侦谍还告晋南中郎将周抚,抚以为勒军大至,惧而奔于武昌,敬遂入襄阳焉。
十六国前凉张重华以谢艾为军师将军,率骑三万,进军临河。后赵石勒将麻秋以三万众拒之。艾乘轺[音遥]车,冠白,[苦洽反]鸣鼓而行。秋遥观而怒曰:‘艾年少书生,冠服如此,轻我也。’命黑槊[音朔]龙骧三千人驰击之。艾左右大扰。或劝艾乘马,艾不从,乃下车踞胡床,指挥处分。贼以为伏兵发也,惧不敢进。又遣将缘河截其后,秋军乃退。艾乘胜奔击,遂大败之,斩秋将杜勋、汲渔,俘斩一万三千级,秋走马奔大夏也。
东晋末,宋武帝为将,讨海贼孙恩,恩在扈渎。海盐令鲍陋遣子嗣之以吴兵一千,请为前驱。宋武曰:‘贼兵甚精,吴人不习战,若前驱失利,必败我军。可在后为声援。’不从。是夜,宋武多设伏兵,兼置旗鼓,然一处不过数人。明日,贼率众万余迎战。前驱既交,诸伏皆出,举旗鸣鼓。贼谓四面有军,乃引退,嗣之追奔,为贼所没。宋武且战且退,贼既盛,所领死伤且尽。宋武虑不免,至伏兵处,乃止,令左右脱取死人衣。贼谓当走反停,疑犹有伏。宋武因呼更战,气色甚猛,贼良以为然,乃引军去。宋武徐归,然后散兵稍集。
东晋末,桓玄篡晋,宋武帝起义讨玄,玄使将桓谦、何澹之屯覆舟山。武帝使羸弱登蒋山,多张旗帜,玄不之测,大惧。武帝与刘毅等分数队,进突谦阵,皆殊死战,无不一当百。时东北风急,毅军放火,烟尘张天,鼓噪之音,震骇京邑。谦等诸军,一时奔散。
萧梁将冯道根守阜陵。初到阜陵,理城隍,远斥候,有如敌将至者。众颇笑之。道根曰:‘怯防勇战,此之谓也。’理城未毕,会魏将党[德浪反]法宗、傅竖眼率众二万,奄至城下,道根堑垒未固,城中众少,皆失色。道根命广开门,缓服登城,选精锐二百人出与魏军战,败之。魏人见意闲,且战又不利,因退走。
西魏将宇文测行绥州事。每岁河冰合后,突厥即来寇掠,先是常先遣居人入城堡以避之。测至,皆令安堵如旧。乃于要路数百处并多积柴,仍远遣斥候,知其动静。是年十二月,突厥从连谷入寇,去界数十里,测命积柴之处,一时纵火。突厥谓有大军至,惧而遁走,自相蹂践,委弃杂畜及辎重不可胜数。测徐率所部收之,分给百姓。自是突厥不敢复至。
梁雍州刺史岳阳王萧虽称藩于西魏,而尚有二心。西魏将杨忠自樊城观兵于汉滨,易旗递进,实骑二千,登楼观之,以为三万,惧而服焉。
【敌军攻城久不下,师老,击败之】
后汉初,庞萌、董宪反,与苏茂、佼强[佼音效]合兵三万,急围桃城。光武时在蒙,闻之,乃留辎重,自将轻骑三千,步卒数万,晨夜驰赴,师次任城,去桃城六十里。旦日,诸将请进,贼亦挑战。帝不听,乃休士养锐,以挫其锋。城中闻车驾至,众心益固。时吴汉等在东郡,驰使召之。萌等乃悉兵攻城,二十余日,众疲困而不能下。及吴汉等到,乃率众军进桃城,帝亲自搏战,大破之。
十六国前赵刘曜败石勒将石季龙于高堠,[今绛州闻喜县界。]遂围洛阳。勒将亲救,程遐等固谏曰:‘刘曜乘胜兵盛,难与争锋,金墉粮丰,攻之未可卒拔。曜悬军千里,势不支久。不可亲动,动无万全,大业去矣。’勒大怒,按剑叱遐等出。召徐光而谓之曰:‘刘曜乘高堠之势,围守洛阳,庸人之情皆谓其锋不可当也。然曜带甲十万,攻一城而百日不克,师老卒殆,以我初锐击之,可一战而擒。若洛阳不守,曜必送死冀州,自河以北,席卷北向,吾事去矣。程遐等不欲吾亲行,卿以为何如?’光对曰:‘刘曜乘高堠之势而不能进临襄国,更攻金墉,此其无能为也。悬军三时,无攻战之利,若銮旗亲驾,必睹旌奔败。定天下之计,在今一举。’勒笑曰:‘光之言是也。’使内外戒严,有谏者斩。命石堪、石聪、桃豹等各统见众会荥阳,使石季龙进据石门,以左卫石邃都督中军事,勒统步骑四万赴金墉。勒顾谓徐光曰:‘曜盛兵成皋关,上计也;阻洛水,其次也;坐守洛阳者,成擒也。’勒诸军至成皋。勒见曜无守军,大悦,乃卷甲衔枚诡道兼路,出于巩、訾之闲。知曜陈其军十余万人于城西,弥悦。勒入自宣阳门,升故太极前殿。季龙步卒三万,自城北而西,攻其中军:石堪、石聪等各以精骑八千,城西而北,击其前锋,大战于西阳门。勒躬贯甲胄,出自阊阖,夹击之。曜军大溃,于阵擒曜,以徇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