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家的锦瑟大小姐在“宝宝”“胖妞”“球”“牛奶”之后,又有了一个面向广大基层群众的洋文名——
卡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在这奇葩到让她羞愤欲死的名字广泛流传之前,还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些,足以让锦瑟在鬼门关之前徘徊好几次的事情。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就在这样大庭广众丢脸导致的羞愤欲绝的情境当中,锦瑟的思想还在“顾华年不是好人”和“该怎么咬死顾华年”这俩其实完全没有任何可能性的主题之间摇摆不定做着斗争,然后斗争着斗争着,她的脑中混一片混乱。
一双墨黑色的眼睛忽然跟她平视,顾华年蹲了下来——
下一秒,双脚腾空而起,男人熟悉的气息将她笼罩了起来,锦瑟微微一怔后抬起头,鼻尖却碰到了熟悉的触感,她摇着头把脑袋抵在顾华年肩膀上,还是很疼。
“别再打什么鬼主意”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锦瑟的耳边响起,“婴儿就应该有婴儿的自觉,乖乖地,晚上给你吃好东西。”
锦瑟就这样盯着顾华年身后的人群,薛少清还是那样傻乎乎地可爱,可为什么,眼睛忽然看不清他的脸了呢?
一个,两个,朦朦胧胧……
紧接着她就失去了意识——注意,是失去意识,对老天爷发誓绝壁不是睡死过去了。
而作为老爹的顾华年真的完全没有辜负他“蠢爹”的称号,是在走进客厅的时候才发现锦瑟哪里不对劲的——这不能怪顾华年,对于男人来说,和他说着说着话下一秒忽然就没了动静,十分不负责任地睡得昏天暗地对于锦瑟宝宝来说实在是太常见。
最开始,顾华年只是以为宝宝今天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然后心怀愧疚又害怕被惩罚于是身心疲惫地睡死过去了而已,然而当通往卧室的楼梯出现在他视野里,顾华年停住了脚步,将怀中的小宝宝往上抱了抱并且用轻柔的声音试图唤醒她,这时候,他才猛然想起怀中那个被他抱着的那一团圆圆的东西似乎从刚才起就没有动静了。
“……”
吸了吸鼻子,混合在宝宝特有的奶味里是一丝令人心神不安的血腥气息。
顾华年瞳孔微微收缩,压低声音再次叫了声宝宝的名字,而回答他的只有周遭不知什么时候纷纷沉默下来的人那几乎不能听到的细微呼吸声除去这些,男人希望能听见的回应却始终没有出现。
站在偌大的客厅里,顾华年停止了呼唤,他微微蹙眉,毫不犹豫地一把将手臂上的人儿横抱起来——目光所及之处,原本趴在他肩膀上的宝宝一动也不动,面对忽如其来的姿势改变,就好像最开始对于顾华年的呼唤一样,毫无反应。
“宝宝?”
顾华年弯下腰,将怀中的小宝宝用他的外套裹着小心翼翼地放在客厅的巨大沙发上,顾家万人之上的掌权人此时此刻就像是个真正的少年似的,着急地探上小宝宝的额头。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连呼吸都不敢过重,少年墨黑的瞳眸中,一瞬不瞬地盯着宝宝紧紧闭合的双眼——
视线下移,当顾华年的目光滑到宝宝侧身睡着隐约露出的粉嫩肚皮上时,那起伏的肚皮让他先是放松了些,随即将眉头皱得更紧——频率好像太快了。
顾华年屏住呼吸伸出冰凉的指尖在宝宝无力的脑袋上戳了戳,下一秒即将再一次从薄唇中吐出的声音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唇边,当他的指尖轻轻在宝宝的鼻腔前扫过,从鼻腔里喷出来的气息灼热异常且过于沉重,顾华年收回了手,嗅了嗅鼻子——
接下来顾华年的所见就让他的瞳孔一瞬间放大,在宝宝与往常永远湿润的双唇有所不同,过于干燥的几乎像是要裂开的小嘴里,一丝丝鲜红的血液忽然从她嘴角流出来,像是一条小蛇,淡淡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几乎是没有犹豫地,男人弯腰一把从沙发上抱起宝宝,转身冲着来时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
“少清,备车,医院!!!!!”
薛少清看着顾华年把锦瑟放在沙发上还沉浸在睡着了的混世魔王小姐和神逻辑老大终于消停了的情境中,在听到顾华年的大喝时醒了过来,小小姐,怎么了?
医院医疗室的大门是被顾华年一脚踹开的,金属门重重地拍在墙上,当门吱呀呀地在半空无力摆动时,所撞击的墙面被砸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面对满室惊愕疑惑的目光,顾华年目无旁人径直来到僵在原地的丁晓云旁边,将怀中毫无动静的宝宝小心翼翼地放在丁晓云的办公桌上,扔下一句“快点”,就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背着手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边。
“这是这么了,你——”
丁晓云向顾华年投去不可置信地一瞥,在对视上对方深不见底的墨黑瞳眸时,女医师微微一怔将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的后半句硬生生吞回肚子里,下一秒,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她低下头手脚利落而温柔地将躺在办公桌上呼吸急促的宝宝翻了过来,在看见宝宝嘴角那抹小蛇一般的血丝时,猛地,目光一凝立刻抬起头去看顾华年。
顾华年无声蹙眉。
“立刻,准备手术,宝宝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伸手拽过挂在椅子背上的白大褂往身上披,丁晓云的高跟鞋因为她飞快地在办公室中跑动发出哒哒的声响,她来到医药柜前猛地拉开紧紧闭合的柜门,从里面看也不看地扫下一大堆瓶瓶罐罐扔进手边的推车里,当女医师推着准备完毕要给宝宝做手术的推车往医疗室内间走时,正准备回头让顾华年把宝宝抱起来跟上,却在她回头的第一时间就看见,顾华年已经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宝宝的伤口将它抱了起来,紧紧地跟在了她身后。
那个样子,就像护着自己的整个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