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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结拜

他本来戴着宽边纱帽,将整个脸都遮住了,并不引人注目,这一抬起头来,便露出那绝世的容颜。

陈朝的都城建康,与长安、洛阳、邺城齐名,同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城,也是唯一位于长江以南的名城。

战国时,越王勾践灭吴后,在长江边建造新都,名越城。一百四十年后,楚灭越,将此地改称金陵。后来有东吴、东晋和宋、齐、梁、陈在此建都,正是六代帝王城,三吴佳丽地。东晋时,此城更名为建康,一直沿用到今天。

“金粉六朝。”顾欢懒洋洋地趴在望江楼的窗台上,看着不远处的长江,悄声嘀咕着。

“什么?”高长恭没听清。

“我还是比较喜欢金陵这个名字。”顾欢转头,撇了撇嘴,“建康,感觉很古板,就像那石头城一样,很没意思。”

“一个地名而已,能有多大寓意?”高长恭微笑,“这里早就不叫金陵了。孙权改筑石头城后,起名叫建业,那便是建功立业之意嘛。晋朝时为避司马邺的讳,更名叫建康,也是可以理解的。”

顾欢看着满城缟素,叹了口气,“现在这座城确实也不像是金陵了,叫白绫城比较恰当。”

高长恭忍不住笑,伸手抚了扶她的头,心里感觉很欣慰。她终于又恢复过去那种胡说八道的可爱性子了。

他成亲已有两个月,却一天也没与郑妃共度良宵。

郑妃性情温顺贤淑,独自关在屋里时会默默垂泪,出来后却不让人看出丝毫异样,竭力去尽一个当家主母应尽的职责。

几天后,她便听自己的陪嫁丫鬟翠儿说了,王爷夜夜与顾将军同宿。先还以为高长恭是有龙阳之好,后来才弄清楚,原来顾欢是个女子,不但家世显赫,还屡立战功,是当世独一无二的女将军。她官居三品,年龄不过才十七岁,生得容颜清秀,气质又透出英武,那种独特的风度,世上的女子几乎无人能比。真要说起来,只怕人人都会觉得她与高长恭非常般配。

郑妃哭了几日,便求见高长恭,提出让他正式娶了顾欢,名义上虽是妾,但自己愿意让她为大,绝不会与她争宠。

高长恭叹了口气,“王妃美意,长恭心领了。欢儿不愿为妾,我也不想勉强她,此事就不必再提了。王妃,我心有所属,实在很对不住你,请你原谅。我离开兰陵郡已有半年,封地上的事都没怎么料理,想请王妃回去代劳,帮我把那边的事料理一下,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郑妃知他与顾欢正是情热之时,现在肯定拆不开,只好等下去。家里的父亲和叔伯们不都是一样,娶了三妻四妾,外面的青楼还有红颜知己。可终究都长不了,热一阵,也就慢慢冷下来,然后就丢开手,只有家里的正室终究才有真正的地位。她在出嫁前就听父母千叮咛万嘱咐,说王爷肯定不会只有她这一个王妃,家里有几个妾侍姬人都属正常,切不可妒忌伤怀,要有身为王妃的胸怀和气度。如今,高长恭独宠顾欢,不肯与她同床共枕,她虽然伤心,却是有备而来,也就不会去做那妒妇之态。听高长恭这么说,正合她的心意。眼不见为净,她暂时离开是最好的。

高长恭见她通情达理,心里自是松了口气,当即吩咐管家帮着收拾,又派了一队亲兵护送。郑妃很快起程,去往丞县的兰陵王府。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见过顾欢。

高长恭怕她出言伤及顾欢,一直没让她们有机会见面。顾欢更不愿意见她。无论如何,那个女子在名义上都是高长恭的妻子,她无法去面对。

待郑妃离开,已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风轻云淡。顾欢再也不肯待在家里,一定要出去游山玩水。

高长恭问她:“你想去哪儿?”

顾欢张口便道:“建康。”

高长恭皱眉,“去那儿做什么?陈茜病重,儿子又小,他的亲兄弟陈琐居心叵测,陈国朝廷人心惶惶,搞不好便是一场内乱。”

顾欢吃了一惊,“陈茜现在就病了?”

陈茜到底是哪一年病逝的,她并不清楚,总以为还早,没想到就在眼前。

高长恭觉得她的话很怪,却也没有多想,便道:“是啊,陈茜过完年就病了,如今病势越发沉重,很可能不治了。他只宣召韩子高进宫,将宫人也一概遣出。两人紧闭宫门,不见任何人,所有侍奉之事,均由韩子高一手操持。此事已天下皆知。韩子高本就军权过重,如果陈茜临终时委托他为顾命大臣,他便可以拿下陈琐,扶幼帝临朝,从此就像现在的和士开,成为陈国实际的太上皇。”后面那句话,他说得很低。

他们两人聊天的时候往往没有太多顾忌,可以随便说话。顾欢听了后便连连摇头,肯定地说:“韩子高才不像和士开。他深爱陈茜,如果陈茜驾崩了,他肯定伤心至极,哪里还有心思去弄什么权?”

“你倒是了解他。”高长恭哼了一声,“难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啊。”顾欢笑吟吟地抱住他的腰,赖皮地道,“韩子高是有名的美男子,你也是。我很想去看看,到底你们俩谁更美。”

“胡闹。”高长恭轻轻捶了一下她的肩,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恭。”顾欢拉长了声音,“让我去嘛。”

高长恭叹气再叹气,终于道:“我去向朝廷告假,陪你一起去。”

顾欢便开心地笑了。

自从那个“洞房花烛夜”,高长恭与她温柔地欢爱,彻底解开了她的心结,她渐渐又变得活泼起来。她的假期已经过去一半,却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义阳城,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又有些不甘。她很想去看看万里河山,还有一些她想看到的人,譬如陈国的陈茜与韩子高,譬如周国的宇文邕。高长恭不能陪着也没关系,她独自去踏遍青山也是一样,倒没想到高长恭毫不犹豫地便要跟她一起走,这让她非常高兴。

和士开对这件事的处理相当完美。高长恭的告假奏疏送上去没多久,上谕便下到义阳,将高长恭由司州调往青州担任刺史,要他即日起卸任,三个月后赴青州上任。

高长恭立刻将军政等一应事务移交给新到任的司州刺史,随即将这里侍候的下人全都打发回兰陵郡,只留下自己的两个随从护卫高明、高亮。顾欢身边的秋燕和春喜自然也跟在她左右。

郑怀英却不肯离开,提出想跟他们一起走。南朝有不少雅擅音律的名人,他想去游历一番,倾听别人的佳音妙乐。

顾欢立刻同意,高长恭自然也没意见。

郑怀英只带了一个照顾他日常起居的小童,便潇潇洒洒地跟他们一起上路了。

他们一路游山玩水,走得很从容,渡过黄河后,经梁州、南兖州、谯州、西楚州,然后到了长江边。

齐国与陈国以长江为界。陈国以前与齐国交好,但现在周国势大,他们便逐渐保持中立,维持着微妙的平衡。齐国与陈国的百姓则一直可以自由往来,两国并不禁止。

高长恭和顾欢都打扮成贵介公子的模样,穿戴着文士喜爱的峨冠宽袍,腰上也学那些文士,挂着华丽的短刀。不过,那些文人墨客挂着的刀剑都是为了应景儿,大半连刃口都没开,可他们的短刀却是惯用的利器,饮过许多敌人的血,用来防身绰绰有余。

郑怀英也打扮成文士模样,却没带任何刀剑,更显儒雅。他的小童背着琴,与秋燕和春喜一路笑闹,很是开心。

高长恭的两个亲卫则比较严肃,不过,也渐渐被轻松的气氛所感染,脸上有了一些笑容。

在长江边,顾欢跑去跟人讨价还价,玩得开心极了。她其实根本不懂行情,乱侃一气,后来被高长恭劝开,由高明出面,雇下一只大船。一行人渡过长江,很快到达建康。

入城不到两天,陈茜驾崩的消息便发布出来。官府禁止一切娱乐活动,所有商铺和私人宅院披挂的红绸、红灯笼等彩色物件全都必须摘下,改挂白绫和白纸灯笼。秦淮河畔丝竹不闻,乐坊舞馆鸦雀无声,茶馆不再鸣锣唱戏,酒楼也不见了卖唱的小姑娘。

顾欢并没觉得遗憾,与高长恭成天在外面瞎逛。两人不要其他人跟着,发了银子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玩,注意别惹事,别露馅,晚上回客栈即可。

高长恭的脸长得太过柔美,顾欢每日里都要用些脂粉替他把轮廓改改,让他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清秀。江南有许多男子都是如此,涂粉也是时下风尚,没人会注意他们。

每天早晨,高长恭都会坐在窗边,仰起脸任她涂抹描画。顾欢心里乐开了花,常常戏谑道:“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乎?”

高长恭拿她没辙,又生性严谨,无法似她那般信口胡说,只得笑着摇头。

两人把臂同游,逛遍建康城,白天同食,晚上同寝,开心至极。

后来,顾欢找到了最靠近皇城的这家望江楼,便日日守在这里,想要看看韩子高。陈茜与他那么相爱,以至于竟欲封他为皇后,如今陈茜驾崩,不知他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不过,这么多天过去,她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位据说美得超凡脱俗的大将军。向店小二打探,那个伙计似是早就习惯了,平淡地道:“韩将军在宫中守灵,寸步不离。”

顾欢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当然,也应该是这样。

待伙计走后,她转头看向高长恭,轻声说:“他们是真的相爱。”

高长恭温柔地搂住她的肩,微笑着点头。

在建康待了一个多月,顾欢始终没能见到韩子高,城中流传的各种小道消息却有很多。

陈茜崩于有觉殿,临终时留下遗诏,由其弟陈琐、中书舍人刘师知、仆射到仲举共同辅政。十五岁的太子陈伯宗即位,安成王陈琐立刻被封为骠骑大将军、司徒、录尚书事,都督中外诸军事。韩子高几乎是顷刻间便大权旁落。

高长恭慨叹:“原来陈琐才是和士开般的人物。”

“不一样。”顾欢摇头,“陈琐姓陈,和士开不姓高。”

“是啊。”高长恭同意,“只怕陈琐要动手篡位。”

“嗯。”顾欢与高长恭泛舟玄武湖,四下无人,尽可以畅所欲言,“不过,他得先除掉韩子高。”

“对。”高长恭点头,“韩子高手中握有兵权,又全心全意地忠于陈茜,万不会容他篡夺陈茜儿子的皇位。”

顾欢叹了口气,“怎么到处都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事?”

“没办法。”高长恭想到自己,也有些无奈,“小人之心,君子莫可度之,也不能为求自保便去效法奸佞之人,做那卑鄙之事。”

顾欢对他的这个原则相当赞同,“你说得对。”

两人把船划到湖中,顾欢便躺到高长恭怀里,看着天上白云悠悠,任由小船轻轻荡漾。

高长恭愉快地抱着她,懒散地半靠着船舷,笑眯眯地说:“干脆我们不回去做官了,就这么游山玩水,岂不快活?”

“话是这么说。”顾欢漫不经心地道,“一旦朝廷要召你挂帅出征,你大概是不会推辞的吧?”

“我是武将,当然想上阵杀敌。”高长恭有些郁闷,“可皇上若是忌惮我手握兵权,那就很麻烦。”

“走一步算一步吧。”顾欢微笑,“其实,你大可学一学陈琐。若皇帝无道,彼可取而代之。”

“噤声,这种话可不能乱说。”高长恭有些紧张,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湖面,“欢儿,你说别的可以,这造反作乱的事却万万不可提起。”

“好吧,我不说。”顾欢淡淡一笑,“反正现在是假期,我们就开开心心地玩吧。”

“好。”高长恭笑着吻了吻她的额角。

顾欢眯起眼,向往地说:“我还是想看看韩子高。”

高长恭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脸,调侃道:“你这么色迷迷的,太像登徒子了,小心人家韩将军一刀宰了你。”

顾欢便做出色狼的模样,伸手去摸他修长的腿。摸着摸着,她忽然想起来,兴奋地说:“长恭,我好像长高了些。”

高长恭自然立即响应,“是,好像是长高了。”

他的个头在一米八以上,顾欢这几个月确实长高了不少,可仍然比他足足矮了一个头。她当然不会奢望长到高长恭那样,可至少不再像个小孩子了,想想也挺开心的。

高兴了好半天,她已浑然忘了自己是在船上,一骨碌爬起来,又伸手去拉高长恭,“来,我们比一比,我到你哪里了?”

她这一用力,小船便剧烈地摇晃起来。她站立不稳,掉进了水中。

高长恭大惊失色,想也不想便跳了下去,伸手想去抓她。不过,他忘了,他是北方人,精于骑术,却不会水。这一下去,立刻如秤砣一般,直往湖底沉去。他只能及时闭气,其他的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顾欢灵活地潜下去,从背后抱住他,将他送上水面。高长恭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欢带着他,很快游到船边,将他的手搭在船舷上,这才笑着说:“原来你不识水性。”

高长恭疑惑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学会游水的?”

顾欢前世很喜欢游泳,现在自然就熟识水性,闻言笑道:“夏季天气太热,如果没事的话,我就会跳进黄河游一游。”

“黄河水流湍急,你那样也太危险了吧?”高长恭有些担心。

顾欢帮着他翻上船,自己却在清澈的湖里如一条鱼般畅游,忽而自由泳,忽而蛙泳,忽而仰泳。伴随着水花飞溅,她觉得痛快淋漓。

高长恭看着她灵活的身姿,心里不再担忧。他操起桨,向岸边划去,脸上露出快乐的笑容。

顾欢见他快要划到湖边,便奋力游过去,比他先到岸上。她湿淋淋地站在那里,放声大笑,爽朗地道:“人生于世,便当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这话十分豪迈,高长恭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湖边凉亭里有个人正在呆坐出神,听到她的话,倏地转过头来。他本来戴着宽边纱帽,将整个脸都遮住了,并不引人注目,这一抬起头来,便露出那绝世的容颜。

顾欢觉察到投向自己的视线,不经意地回过头去,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

此人容貌艳丽,身形修长,肌肤白皙细腻,眉不点而翠,唇不涂而朱,一双凤眼中满是忧伤,让人一见便受感染,几乎要为他的悲伤而落泪。虽然相貌生得如美女,他的眉宇间却英气逼人,坐在那里不怒自威,又是地地道道的男儿气概。

顾欢自然不会将他误认为女子,呆了片刻,便如获至宝,赶紧回头向船上招手,“快来,快来。”总算百忙中还有警觉,没叫出高长恭的名字。

高长恭脸上的粉已经被水洗去,露出一张素面,出奇地柔美动人。湿漉漉的衣裳勾勒出他高挑的身姿,风华不亚于亭中之人。

那人没想到这世上还会有一个跟自己同样俊美的男子,不由得一怔,随即似有所觉,眼中出现疑惑之色。

顾欢拉住高长恭,满脸喜色,低低地道:“你看他生得那么美,会不会就是韩子高?”

高长恭看了一眼那人,立刻注意到他眼中的神情,便凑到顾欢耳边说:“小心人家把咱们当奸细拿了。”

顾欢眨了眨眼,不解地问:“不是两国不禁百姓互相往来吗?”

高长恭笑着说:“咱们是百姓吗?”

“现在就是。”顾欢强词夺理,“我们只是来玩的,又不是以官方身份入境。”

“所以才叫奸细呀。”高长恭微笑。

两人都是艺高人胆大,在战阵上面对千军万马尚且不惧,何况是现在?他们心态轻松,神情举止便悠然自得,一派光明磊落,没有半分鬼祟之态,让人无法怀疑。

片刻之后,那人欠了欠身,缓缓地说:“两位兄台可否入亭一叙?”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十分动人。

顾欢正中下怀,拉着高长恭便走了进去。两人衣裳尽湿,水珠一路滴过去,却都若无其事,便要坐到石凳上。

那人关切地道:“虽已入夏,仍有凉意,两位兄台当心着凉。”

“谢兄台关照。”顾欢一本正经地抱拳施礼,“我二人泛舟湖中,不小心落水,待回到客栈中再换干衣,当无大碍。”

“哦?两位兄台住哪家客栈?”他说得轻描淡写,“我派人去帮你们取来干衣,及时换上才好。”

顾欢有些避忌,便道:“我们自去取吧。下人们不认识你的人,多半不肯把我们的衣服乱给人的。”

“哦,那也好。”他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两位从哪里来?”

顾欢转头看了高长恭一眼,意思是让他回答。高长恭已经心中有数,便伸手揽住她的肩,微笑着说:“江北。”

那人秀眉一挑,淡淡地问:“兄台可是兰陵王高长恭?”

“正是。”高长恭不遮掩不慌乱,笑着说,“请问,阁下可是大将军韩子高?”

那人立刻冲他一抱拳,“久仰久仰,在下正是韩子高。”

高长恭放开顾欢的肩,对他拱手还礼,“在下久慕韩将军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顾欢看着这两位当世赫赫有名的美男名将互道仰慕,不由得心花怒放。

高长恭知她心意,怕她信口胡说,便抢先道:“这位是我……好兄弟顾欢。欢儿,快给韩大将军见礼。”

顾欢当即抱拳施礼,“见过韩大将军。”

韩子高也对她拱了拱手,微微一笑,“顾兄弟虽然年少,适才之言却豪气万千,令人钦佩。”直到现在,他的脸上才有几分笑意,却似春花初绽,令人眩目。

顾欢有些不好意思,“我那是信口开河,韩将军谬赞了。”

“不然。若不是胸有丘壑,岂会脱口出此豪言?”韩子高又笑了笑,便转向高长恭,“请问王爷来此有何贵干?”

高长恭从容地道:“我向朝廷告了假,陪我兄弟四处游玩。我二人久慕建康繁盛,便来观赏一番,领略六朝都城的胜景。”

“哦?”韩子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顾欢,便没再问什么,脸上的笑容很快敛去,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深深的悲哀。

顾欢非常同情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陪他坐着,看着在微风中荡漾的玄武湖。

韩子高忽然轻声说:“我们也曾经如你们那般,一同泛舟湖上,一起落水。后来,他拉着我,一同游上岸……”说到这里,他的眼里满是怀念,还隐隐闪烁着一缕幸福的光芒。

顾欢忍不住劝道:“死者已矣,你别太过伤心了。他的最后一段时光是与你共度,一定非常快乐。”

韩子高抬起眼来,看着周围的葱茏林木,看着远处的华丽楼阁,眼里却是空白一片。

高长恭握住顾欢的手,被韩子高发自内心的深切悲伤所感动。细思起来,他与爱侣天人永隔,而自己却能与爱人日夜相伴,那是何等的幸运,也让他更加珍惜。

顾欢似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也紧紧握着他的手,看向韩子高的眼里充满了悲悯与怜惜。

过了很久,韩子高才回过神来,对两人说:“抱歉,在下失礼了。”

高长恭微笑,“韩将军别客气,是在下二人打扰了。”

“你们两人别这么客套来客套去吧。”顾欢活泼地插科打诨,“我看你们都生得一般美,打起仗来也一般英勇,今日能够相遇,也是有缘,不如就此义结金兰,两位哥哥看是如何?”

高长恭无奈地看着她,对韩子高苦笑,“她一向喜欢异想天开,韩将军千万莫怪。”

“顾兄弟天真烂漫,十分可爱。”韩子高笑了笑,随即淡淡地道,“在下被人称为奸佞,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今后下场如何,未可预料。兰陵王金尊玉贵,在下实在不敢高攀。”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相当冷淡,一副满不在乎、任人唾骂、我行我素的模样,顿时令高长恭与顾欢侠义心起,热血上涌。

顾欢脱口便道:“你和大行皇帝不过是两情相悦,怎么谈得上奸佞二字?你为他打江山,为他平叛乱,为他背骂名,终他一生,不离不弃,这种情分正该千古称颂,青史留名。你别理那些小人乱嚼舌根的浑话,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气死他们。”

她这番话登时让韩子高大起知己之感,不由得拱手一揖,“多谢顾兄弟仗义执言。”

高长恭也点头,“韩大将军,在下也对你好生相敬。若你不嫌弃,咱们就依欢儿之言,结为兄弟吧。”

韩子高与陈茜情投意合,几乎被他立为皇后,对世俗礼法一向就没放在眼里。自陈茜死后,他便觉了无生趣,对陈琐夺他手中大权根本淡然处之,有时连上朝都不去,只等着陈茜出殡之日的到来,送他至永宁陵,便自请守陵,永不离开。今日来玄武湖小坐,也是追思当日与陈茜把臂同游的快乐时光,却不想遇到了齐国的兰陵王。见他风姿绰约,英气勃勃,身边的少年也秀丽动人,活泼可爱,虽是萍水相逢,两人却对自己关怀备至,韩子高不由得好感大起,便慨然点头,“也罢,咱们便在此义结金兰。”

三人当即出亭,撮土为炉,插草为香,结为兄弟。

一叙年龄,韩子高三十岁,高长恭二十二,顾欢十七,三人便互相抱拳,称兄道弟,愉快地笑了起来。

韩子高微笑着问:“二弟三弟,你们住在哪儿?”

顾欢立刻答道:“就在江边的望江楼。”

“哦,我知道。”韩子高点头,“虽说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客栈,却终究不便,不如搬来哥哥的府中小住吧。”

顾欢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好啊好啊。”

高长恭也很洒脱,欣然笑道:“好,咱们便去叨扰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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