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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是啥事用钱都好使

夏晓炎的培训还没结束,家里就把她叫回了洋春。妈妈打电话,说爸爸病了。夏晓炎心急火燎地赶回来,从火车站直接去了医院。到了单人病房,夏晓炎一眼就看见了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夏立本。才两个月没见,夏立本像是老了十岁一样,眼皮耷拉着,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脸色灰暗,嘴唇干涩。

夏晓炎心疼至极,喊了一声:“老爸!”

夏立本抬眼皮看见了女儿,脸上有了些许笑模样,低声说道:“闺女回来了?老爸没事,就是累着了……”

夏晓炎有些不忍,眼圈泛红。她还从没见过老爸这个样子。她走近来,摸了摸老爸的胳膊,手背上布满了输液的针眼,她难过地问:“是不是因为网上的视频……”

在一边陪床的妈妈赶紧打岔,说:“别提这个了……”

夏立本一摆手,说道:“全洋春都知道了,还瞒得了谁?闺女啊,你老爸要强一辈子,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

夏晓炎本不忍再问。在回洋春之前,各大门户网站上都用显著标题转载了这条爆炸性新闻。怎么说洋春也是二线城市、省会城市,在省会城市的最大规模的超级市场里被爆出了用臭鸡肉加工熟食卖给顾客,还通过快餐店卖给食客的丑闻,这值得各大网站好好炒一炒了。在一些自诩“新闻第一”的门户网站中,洋春市权客隆超市卖臭鸡肉的消息大过了文章出轨、房祖名吸毒。最可怕的是,爆料的网站还严正声明,这几天放出来的视频只是第一季,暗访的记者在超市卧底两个月,拍摄的素材足以让人瞠目结舌,这里面的黑幕还有很多,多到让人想不到!在随后的日子里,网站会实时进行更新上传,还会有更多的内容被播放出来。

夏晓炎在网上看到了视频,但不是第一时间看到的。她看过之后还没来得及给家里打电话证实消息的真伪,就听到了夏立本生病住院的消息。在夏立本住院之前,网上的新闻刚刚开始发酵的时候,工商、检疫、区政府、市政府就纷至沓来,约谈、处罚,甚至封店……夏立本一心以为摆平了电视台后面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谁想到,一百六十万换来了电视台的沉默,却挡不住网络上的爆发。

许世勇也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他在第一时间质问了电视台,广告费用只打了百分之三十,电视台有义务保护素材不外流。许世勇愤怒地问广告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解释清楚我绝不付尾款!”

电视台也很狼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视频素材是从台里流出去的。即便是这样,广告处还在和许世勇周旋:“您确定不是您公司内部的人做的?”

许世勇冷笑:“你们送来的素材至今还锁在董事长的保险柜里。除了我和董事长,没有第三个人见过。你们最好查一查自己的工作人员,谁拍的?你们派了谁来卧底?他的素材做了多少备份?如果你们查不出来,我们就自己查!”

这还用查吗?这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主任让制片人找孟想,立刻马上!孟想接到电话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手里只有素材,那份在主任办公室签了字的“保密协议”并没有在他手中。签完他的名字,那几张纸就被留在了主任那里。从法律上讲,他这次偷拍并不是职务行为—他一不是电视台的正式记者,二没有任何委托文件。他甚至连记者都不是,那个盖着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印章的红本本记者证,他从来就没有过。如果电视台翻脸不认账,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推得一干二净。这些话,刘志利已经和孟想说过了。刘志利说这番话的目的是想让孟想给自己留条退路,不要把局面搞得不可收拾。但是孟想决心已定,纵然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所以,当他接到制片人极力掩饰着慌乱又愤怒的情绪的电话的时候,他特别平静,没有质疑、没有怒气,听说主任现在就让他来办公室,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孟想来了,他出现在了台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信封,里面只有一样东西:电视台的临时出入证。在电视台工作这两年,孟想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只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抽屉。那里面,有他拍摄的素材、磁带。就在他决定把手里的内容上传到网上的那一刻,他删除了编辑机房中所有关于此事的素材。制片人和主任手里的片子是孟想在两个月拍摄的素材中剪辑出来的,里面并没有最猛的料。在编辑的时候,孟想留了个心眼儿,他担心还像上次追踪弃婴事件一样,主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他再去追访。他像剪辑电视剧一样,把拍摄的素材进行了整理规划,预备着再播出第二季、第三季……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当孟想认清了现实之后,他拷贝走了所有素材,在系统中删除了所有痕迹。他不希望自己带着正义信念拍摄来的东西成为用来谈判和要挟的工具。

看着手中的证件,这是他和这个单位之间唯一的纽带。说证件其实就是一张纸,封在塑料卡片里,里面是孟想的照片,手写的部门和他的名字,证件的背面有联系人的名字和电话,上面,孟想所在栏目的制片人名字赫然在目。

孟想看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心里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然后,他站在大门口,拦住一个正往台里面走的同事,把信封交给他,告诉他:“拜托赶快交给我们制片人。多谢了……”

做完这一切,孟想转过身往外走。他极力忍住噙在眼眶中的泪水,他不想回头,可是在走出大门口的一刹那,他还是忍不住,回首认真望了望这座他工作了两年的大楼。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上寻找,在五层的一排窗口处,他的眼神凝住了。他知道,从左数第三个窗口就是他一直工作的办公室,他能看到里面有同事的身影在走动,步履匆匆。曾经很多次,他也站在那个窗口向外凝望过,或者想稿子,或者抽烟,又或者在和同事讨论着即将或已经播出的片子。而如今,他就要迈出这个大门,他的腿只要伸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这个承载了他的理想、他的事业的大楼,就会成为永远的过去,而在这个大楼看来,他孟想的这段过去并不精彩,甚至,是灰色的。他曾经那样努力地工作,就想把自己这个临时工变成能与电视台签署劳动合同的派遣工,可是,随着自己的一个决定,这个梦想和自己的职业理想一起,永远地被埋葬了。

他还担心孟剑。前几天他给孟剑家里打过电话,从婶婶接电话的语音语调里他听出了问题。果然,孟剑被解雇了。婶婶说,超市的理由是,三个月内是实习期,孟剑表现得不够好……问孟剑,他只是一言不发。孟想的心被揪得生疼,他的一个举动,让好不容易看到生活希望的堂弟再次失业,再一次陷入生活的困顿。他不敢去面对孟剑,不敢看他的眼神,他只能鼓起勇气给孟剑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

而孟剑也只是回了一条:“我不怪你。”短短四个字,让孟想如鲠在喉,觉得一辈子都不会活得轻松了。

孟想忍不住用手背抹了一下眼角,手背有些潮湿,但是泪水并没有流下来。为了自己的信念,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伤害了太多的人。他视频中涉及的那几个临时工,都无一例外地被开除了。自己的堂弟再次回到无业的窘境,自己也不得不离开那么挚爱的岗位。这一切,是否值得?

孟想再次擦了一下眼角,转身坚定地走出了大门。这个时候他好想找人说说话,走出不到五十米,他就拨通了夏晓炎的电话,电话那边刚一传来晓炎的声音,孟想的声音就忍不住嘶哑了,他

说:“晓炎,我想跟你说说话……”

孟想不知道夏晓炎此时此刻正在洋春,他并不知道夏晓炎所经历的这一切变故。当两个人在春江大道旁的咖啡厅坐定的时候,彼此心里都心疼地揪了一下。两个月没见,两个人都瘦了。夏晓炎是因为这几天担心夏立本,吃睡不好,眼窝深陷,带着深深的憔悴;孟想就更不要提,除了憔悴,脸上还带着颓败的气息。

孟想先问:“晓炎,你回来了怎么没告诉我啊?”

夏晓炎把着咖啡杯叹气说:“我也是昨天才到。我爸爸病了,突然住院,妈妈连夜叫我回来的……”

孟想关心地问:“怎么了?什么病?严重吗?”

夏晓炎说:“还好!就是急火攻心,又急又气,心脏一时出了点问题。大夫说,好像还有血栓,幸亏发现得早,抢救得也及时。不过,就算这次好了,出院了,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拼命了。”

孟想又问:“我还不知道,你爸爸在朔县做什么?”

夏晓炎犹豫地看着手里的咖啡,她想起了许世勇的话,如果孟想知道了夏晓炎的生活状态、知道了她的父母身家,他是否还能平静地走进她的生活?

孟想看出了夏晓炎的犹豫,关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夏晓炎做了一个深呼吸,定定神,说:“孟想,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妈妈是朔县一个工厂里的工程师,现在企业效益不太好……”

孟想说:“这个你说过啊……”

夏晓炎接着说:“我没告诉你我爸爸,他在朔县开煤矿……”

孟想小小地吃了一惊,问:“开煤矿?什么意思?是矿主?”

夏晓炎苦笑了一下,自嘲地说:“就是你们开玩笑经常说的‘煤老板’。”

孟想心里这一惊不小。从小长在洋春,对朔县这种煤矿大县他是了解的,对于当地矿主的富裕程度他也是知道的—纵然没见过,也经常听说。洋春这种二线城市,平时能出的新闻并不多,但是,每逢朔县的煤老板家中办红白喜事,就会有港澳台一线明星造访,唱一首歌二十万已经不是新闻。曾经有一段时间,朔县的几个煤矿主家里接连办喜事,你方唱罢我登场,你请周润发我就叫成龙,有钱能使鬼推磨,那段日子,朔县的流水席几乎办成了一线大牌的演唱会。

孟想愣住了,缓了缓神才接着问:“那……你家里生意……还好吧?”

夏晓炎叹口气说:“前几年还好,这几年听我爸说,煤矿越来越不好干,国家政策收得紧,县里盯得也紧,还说,设备老化了,安全生产这块看不好就要出事,现在一出事就要封矿,所以,他现在正想着转行。可是,刚转了大半年,就出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夏晓炎说家里生意不太好,孟想本来都揪起来的心却稍稍放松了些。不过,他还是关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夏晓炎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说:“你这几天看见网上的新闻了吗?就是权客隆超市卖臭鸡肉的事?”

孟想顿时汗下来了,问:“怎么了?我……知道……”

夏晓炎把头伸近些,低声说:“权客隆就是我爸辛苦了一年多刚刚开业的超市,他想今后把煤矿收一收,转行做商业。他为了这个超市,托关系、跑贷款、和政府部门做了好多工作,好不容易开起来了,却碰上这种事!本来,那几个员工做了这些事情,他们管理层根本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跑来我们超市做卧底,偷拍了一堆东西,然后就传到网上。现在超市也关门了,虽说是勒令整改,可改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本来这家店就赔着钱,我爸说,至少两年才能回本,现在倒好,那么多资金压在上面,老百姓又天天骂街,即使以后能开了,在洋春我们的牌子也臭掉了,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孟想就像被雷击了一样,乜呆呆地坐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夏晓炎自顾自地说:“听我爸说,偷拍的一定是内行人,应该就是你们电视台的人。我爸让许世勇在处理这事。许世勇你认识吧?也是咱们学校的,他爸爸也是开煤矿的,跟我从小就认识,我们两家关系挺好的。他一直想做商业,权客隆筹建的时候他就来了,现在多亏他在打理这些事。我什么都不懂,本来,我就想当个老师,跟我妈妈一样,以后做自己的专业,希望能有自己的成就。我爸老是抱怨我不接他的班,我对他那些矿啊超市啊也不感兴趣,也没想过要做这些,所以,就一直没跟你提过。可是现在,我看我爸那样子真是心疼。老麻烦许世勇也不是办法。孟想,你能不能帮我查查,是你们电视台谁干的啊?他想干什么?要钱吗?那他放在网上干吗?网站能给他多少钱?我去问过许世勇,可是他和我爸就不想让我管这事,老是瞒着我。孟想,你能不能帮我查查啊?”

孟想完全傻掉了。他以为自己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心理准备,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偷拍的超市竟然是夏晓炎父亲的产业;他一心要击倒的那个“大鳄”居然是自己女朋友的爸爸。他脑子一片混乱,混乱到不能思考。他只有反问自己,如果事前知道权客隆是夏家的企业,他还会不会这么做?他还可能去偷拍吗?偷拍完了,可能会传到网上吗?

他看看夏晓炎期待又焦虑的眼神,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敢直视她。夏晓炎不明就里,还是焦急地追问:“孟想,你能帮我吗?”

孟想慢慢抬起头,眼睛看着夏晓炎,她肤色暗淡,眼睛里带着泪光,鼻头略微发红,嘴角浅浅地裂出了口子。孟想心疼又爱怜地看着她,很想伸出手来抚摸一下她的头,但是他忍住了。他竭力克制着自己加速的心跳,尽量用平缓的口气对夏晓炎说:“夏总……是你父亲?”

夏晓炎点点头,说:“对不起,孟想……我早就应该告诉你的……我是怕……怕你会用那种眼光看我,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富二代。”

孟想苦笑了一下,说:“该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是我。晓炎,对不起!片子是我拍的……”

夏晓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你说什么?孟想你再说一遍!”

孟想看着夏晓炎的眼睛,静静地说:“对不起,晓炎,片子是我拍的,也是我给网站的。”

夏晓炎带着哭腔的声音登时迸发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孟想眼圈也红了,对夏晓炎说:“因为我是记者!我有义务向洋春市民揭露这件事!”

夏晓炎带着愤怒与委屈反问他:“你不是电视台的记者吗?你拍完了为什么不交给电视台?为什么要给网站?你到底想要什么?许世勇告诉我这是讹诈勒索,你别告诉我你想要钱!”

孟想眼睛都红了,激动地站起身来,他身体轻微地抖动着,用颤抖的声音对夏晓炎说:“我是没有钱,但是我去权客隆拍摄完全是为了工作。我为什么不把素材交给电视台?因为他们有别的目的!他们让我失望,让我的信念都要坍塌了!我选择做一个记者,是因为我对这个社会有责任心,我希望我能用平台的话语权向公众告知何为黑何为白!我是带着正义的信念去做事的,不想沦为利益交换的傀儡!我把素材给网站是为了让大众知道真相,我没有在这里牟利一分钱!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向你父亲要一分钱!晓炎,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对你父亲的事业打击也很大……”

夏晓炎哭着打断他:“你知道吗?现在工商、卫生、税务、城管全来了!不仅封了店,还在里面没完没了地检查……现在卫生有问题、进货渠道有问题、税务有问题……就连消防都有问题!墙倒众人推!我们超市刚开业的时候,区里市里领导见了我爸都笑呵呵的,现在一个为他说话的人都没有!我爸那么大岁数了,从一个矿工干起,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一心想从煤矿中跨界出来,可到头来却是这么一个结果!你怎么能这么干?就为了你那个理想、你那个正义?你不就是一个电视台的临时工吗?”

孟想愤怒了,如果说,他心里本还带着对夏晓炎的愧疚的话,现在也化成了愤怒。他低声喊道:“晓炎,你怎么了?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有正义感的老师?当初我追访弃婴案子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让我要如实报道,给全市人民一个交代!现在你怎么了?我知道夏总是你父亲,你感情上接受不了。可是你知道吗?你们超市这么做已经很久了,每天把那么多过期变质的生肉做成熟食、盒饭,你们会害死人的!”

夏晓炎哭嚷道:“我爸不知道啊!他收到视频之后就处理人了……”

孟想悲愤地反问:“是开除了几个临时工是吗?这件事是几个临时工能决定的吗?出了事,就找几个最底层的弱者做替罪羊!我告诉你,那几个被开除的临时工里有一个是我的堂弟,他一岁多就耳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月薪一千八、没有保险的工作,就因为我是通过他进入超市卧底的,你父亲就把他也开除了。而我偷拍这件事,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他就是一个剁肉的临时工,他在这件事里做错了什么?是!是我害了他,我利用了他!可是你父亲夏总呢?他就是个见利忘义的资本家!”

话音未落,夏晓炎已经愤怒地甩出了自己的右手,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孟想的脸颊上。孟想下意识地捂住了脸颊,脸上火辣辣地疼。夏晓炎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一个举动,也怔怔地站在孟想对面,久久不能说话,两个人静静地站着。孟想看着夏晓炎,夏晓炎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痛哭失声。

孟想叹了一口气,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他把U盘放在夏晓炎面前的桌子上,轻轻地说:“晓炎,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对我,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接受。但是,我请你回去看看我拍摄到的素材。你放心,这是唯一的一份。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网站上不会再有新的内容更新,这件事的报道到此为止了。但是我希望你跟夏总都看看。我挣的钱没有你们多,但是我的脑子里不是只有钱。还有晓炎,你既然是夏总的女儿,就别逃避了,我会重新认识你,你也要重新认识自己。”

在夏立本出院前一天,夏晓炎把笔记本电脑带到病房,陪着夏立本看完了孟想给她的视频。在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上,夏立本看见戴着口罩的自己站在操作车间,他身边还站着许世勇。一个员工明确地在向他汇报:“这批鸡翅保质期是到前天。我们检查了,没有臭的,就都油炸上架了。”夏立本看见自己一边点头一边对许世勇说:“还是仔细查一下,只要没坏怎么着都行;要是有坏的,赶紧拿出来……”许世勇用肯定的语气说:“您放心,我再去查一

下。要是严格按照保质期执行,咱们干不了几天就关张吧……”

看到这里,夏立本神色凝重地盖上了笔记本的屏幕,半靠在床头,一言不发。夏晓炎默默地站起身,把电脑拿到一边。看着女儿的背影,夏立本突然问:“这是谁给你的?”

夏晓炎转过身看着苍老了十岁的父亲,低声说:“偷拍的那个记者。”

夏立本缓缓地问:“你认识他?他想要多少钱?”

夏晓炎愣了几秒钟,继而对夏立本说:“他不要钱,就是把资料交给我了。他还告诉我,这是唯一的一份。电视台掌握的资料就是之前网站上播的那段。他说他在权客隆卧底了两个月,拍摄了大量素材,现在,他全交给我了。”

夏立本看着女儿,之前那个任性、无忧又无虑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仿佛只用了一夜的时间,就变成了眼前这个沉稳安静的女人。他说:“他的话可信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许世勇说电视台已经把他开除了,他现在在哪里?”

夏晓炎看着父亲,轻轻地说:“我相信他。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钱。他脑子里有信念,有理想,他是为了这些而活的。他把东西交给我,是因为……他说不想看到我难过。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找不到他了。”

夏立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拉过女儿的手,说:“晓炎,爸爸真的老了……”

夏晓炎眼圈红了,哽咽着对夏立本说:“对不起,老爸,这么多年,是我一直太任性,不肯承担责任,不肯面对你,也不肯面对我自己。从今天开始,我要做回你的女儿,我会做好我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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