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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灭顶之灾

一个大浪冲过船头,将掌舵的舵手打下了船,船舵就此失控,开始危险的旋转。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这艘船猛力地转弯,差点翻进海底。船身不断地震动着,这艘三桅船的最后一个桅杆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啪的一声折断了。绳索、碎片、帆布还有船员如雨般的掉落在甲板上,甚至掉进血海中。接着又突然稳定下来,爱德冲上船桥掌握了船舵。

李斯特一手抓住太司,将他推倒在甲板上,用身体护住他,让那些杂物不会打到他小小的身体。船员们跟跪地走上甲板或是撞上货舱。众人可以听见甲板底下货物松动的声音。每个人抓住绳索或是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无助地看着船驶向地狱之路。船帆如同鸟儿翅膀般地不停拍击,绳索松弛下来,船身无助地漂浮着。

爱德下意识地紧握住舵轮,不让它失控。他像照顾垂死孩子的慈母般,慢慢将船身导回航道中。探路者号缓缓扶正,原先软垂无力的帆现在又吃满了风,恢复了稳定,向它新的航道开去。

当一阵灰色的雾气掩盖住整艘船后,大伙这才意识到,就算刚刚就沉入海中,也比此刻幸运得多。

“船在滑向血海上的那片永恒风暴中!”洛马克挣扎着站起来,用沙哑、几乎不可听闻的声音说。

锯齿状的闪电划破了灰色的迷雾。迷雾散开,露出了一个可怕的景象。黑色的乌云在嘶吼的风中翻扰着,绿色的闪电不停跃动,空气中满是硫磺味。红色的水面上下起伏着。白色的浪花不停出现在表面,像是垂死之人嘴边的口沫。每个人都无法动弹。他们只能呆呆地看着,感叹于自然力量的伟大。接着,一阵风吹向他们。探路者号像是个玩具一被巨人抛上抛下,掉出各种各样的碎片。一阵急雨接着降下,霹霞啪啪地打在木制的甲板上,灰色的雾幕又再度将他们包围起来。

在洛马克的指挥下,船员手忙脚乱地修补残存的帆。另外一组人马则拼命工作,试着将疯狂摇晃着的桅杆给砍断。水手们用斧头不停砍着,切断所有的绳索,让它掉进血海中。探路者号最后终于脱离了桅杆的羁绊,慢慢扶正。虽然在收起了大多数帆之后,探路者号仍被大风玩弄着,但现在即使少了一座帆,似乎仍然可以撑过这个暴风。

然后,一阵猛烈的风袭向这艘船,~道大浪打向他们。如墙般的大浪包围着他们,白色的浪花将水手击倒,在甲板上东倒西歪地滑着。船开始颠簸。每个人都抓住手边所能抓到的绳子、网子、任何东西,避免被冲下船去。

舵轮像是活的生物,不停在爱德的手中跳跃,爱德则努力地和它搏斗。帆裂成两半,船员尖叫着跌进血海中。然后,慢慢地,船身又开始扶正,木制的船身在这种压力下开始吱嘎作响。

耳边只有外面暴风雨肆虐,浪花打在甲板上的声音。水花打在他们脸上。他们又湿又冷,因为这样的打击和恐惧而不停地发抖。

李斯特闭上嘴,抬起头,其他人也开始打量着四周。不需要一个老经验的水手也可以感觉出来,他们现在不再是处在风浪中疯狂的晃动。现在他们是平稳地向前进,这种感觉那么的不自然,让人不禁毛骨惊然。

探路者号冲向前,像是只轻盈的小鸟划过水面。但这是只折翼的鸟,它乘着漩涡血红的水流慢慢地转向那无底的黑暗中。

那可怕的力量让海面平静下来,看起来仿佛是面镜子。

空洞。

永不止息的吼声从黑暗的水底冲出。连上空的乌云都被带动着一起旋转,似乎周遭空间中所有的物体都被漩涡所捕捉,无声地迈向毁灭之路。

李斯特用疼痛的双手抓住绳索。看着漩涡黑暗的中心,他感觉不到恐惧、害怕,只有一种奇怪的麻木。一切都不重要了。死亡将会毫无痛苦,是让人欢迎的,他已经很多次的濒临死亡的边缘,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接近。

在这艘注定毁灭的船上,每个人都静静站着,害怕地睁大双眼。他们离漩涡中心还有一段距离,这漩涡的直径有好几哩那么大。水流平缓顺畅地流动着。他们头顶和四周的暴风依旧肆虐,雨点仍然打在他们的脸上。但这都不重要了。他们根本不会再注意这些了他们眼中只看见自己正被慢慢地带进那黑暗的中心。

在一开始的震惊之后,洛马克开始忙乱地发号施今。水手们本能地服从命令,但他们的努力毫无用处。刚补好的帆此刻又毫不留情地裂开;绳索断裂,抓着它的不幸人们惨叫着跃进海中。不论怎么努力,爱德就是没办法让这艘船脱离漩涡的魔掌。

大副也开始帮忙握住舵轮,但这仿佛是要阻止世界转动一样的无望。李斯特看着周遭的状况。爱德仍然站在舵轮前,抓着无用的舵轮,洛马克仍然不屈不挠地试着要拯救船,和漩涡中发出的吼叫声搏斗,嘶吼着发出命令。但船员们被恐惧所震慑,不再服从命令了,脸上露出认命表情。有些人掉下眼泪,有些人指天骂地。绝大多数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眼前的恐怖景象……巨大的漩涡稳定而持续地将他们拖进深途的黑暗洞穴中。

当红色的海水开始淹过甲板时,李斯特下意识地在湿滑的甲板上飞快奔跑着,他好像抓住了太司,但他也不是很确定,而另一手紧抓着的东西在摇晃的甲板上支撑着。这就是人生!试着活下去,不要离开这个恐怖的世界!有一瞬间,李斯特脚下的甲板不见了,他感到自己正浮在半空中。他意识不清,只来得及疯狂地摇头,拼命地尖叫。巨兽和海浪同时扑向他。他眼前一片血红……

如梦幻一般,船身缓缓地在旋转的水面边线停了下来,似乎连船都害怕得不愿进入漩涡中。爱德和他的爱船正进行着最后挣扎,试着逃脱这个命运,试着单靠着意志力来扭转自然界的定律。

但这全是白费心机。在让人心碎的抖动后,探路者号滑进了那旋转着,吼叫着的黑暗中。

甲板裂开,桅杆倒下。水手们尖叫着跌出甲板,看着巨大的漩涡张开大口,将探路者号一口吞下,然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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