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刚止,忽觉绑住双手的绳子一松,手已挣脱而出,她忙顺手在烨泽身上用力一推,挡在她面前的人退了一步。绛衣松了口气,乘势闪到一旁,离他稍远,抬起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见烨泽嗤笑一声,扬起右手,那只手上竟捏着一截麻绳,他将绳子向地上一扔,冷笑着说:“你以为朕会对你做什么事儿?”
绛衣心里一触,刚才,难道帮自己解绳子,她还以为他要对她……。想到这儿,不由得脸一红,她低下头,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他无意听她的回答,转头却向那壁上的画看去。绛衣定下心来,朝烨泽望了眼,他的脸色渐渐凝重,双眼死死地盯着那画,太暗只看得清他眉头深锁,却看不清其他。
那桌案上的香,幽然而升,在屋顶环旋,久久不肯散去。那画中人一定已经逝去,他是在祭奠她,她是谁?绛衣又细细看了看画中那张脸,不由得一惊,那眉眼间透出的神色竟跟自己有三分相似。难道她就是那个人,史画云。对!就是她。原来……原来史画云已经死了。
绛衣正想着,却听“哐当”一声,不禁一震,忙定眼一看,只见那桌上的烛台、香炉翻倒在地,泻了一地的香灰,屋内瞬间全黑。眼睛很快地便习惯了那样的黑,黑暗中,绛衣看见烨泽双手握着桌沿,低着头。
那香炉似乎正是他掀翻的,绛衣没及多想,却只觉暗室中弥漫着一丝怒意,就像她第一次在那间偏厅中见到他时一样,到底是什么让他这样恨?她走过去,蹲下去捡起地上的香炉,但手还未碰到炉子,手臂一下子却被提了起来。他的手钳住她的胳膊,一阵深入骨髓的痛,她“啊”地一声喊了出来。
“不许捡。”烨泽的声音有些颤抖,绛衣本欲发作的恼怒竟少了些许,只回道:“不捡了,不捡了,你快放开手。”
可哪知烨泽的手只松了一松,不肯放开,绛衣试图扳开发他的手,却又传来烨泽声音:“你不是想知道她吗?你好好看看吧,她已经死了,死了。”那最后两字近乎低吼,从心低挤出来的两个字一般。他一面说,一面将绛衣拉到画前。
绛衣原本已压下的怒意被他的话重新唤起,她不再挣扎,转头望着他的眼,“对,她是死了,但是你却一直还想着她。”
烨泽一怔,他一直想着她?他怎么会想着她。“你……”这“你”字之后却再也不知说什么了,他扬起手一掌便要打在绛衣的脸上。绛衣不射不闪,打吧,反正已经挨了一巴掌了。
烨泽高高举起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儿,这个只属于他的地方。是他自找麻烦而已,她的嘴里能说出什么难道他还没见识过吗。他没有说话,不是不想否认,而是否认之后她一定还会说出什么,只要他自己清楚他不是想着那个人就足够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又回到了开始的死寂,香在地上仍然放出细细的青烟。烨泽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他终于放开抓住绛衣的手臂。那手臂纤细柔弱,在他的手掌中微微有些发抖。一层冷气又回到烨泽的脸上,“‘史画云’这三个字被下旨禁口,谁要是敢提这个名字会受割舌之刑,朕不希望下次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
绛衣暗笑,这画那女人是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会让他忘不了,却又不愿再提,他们这间是一段什么样的故事?她没有应也没有答,她不能答应,却也不愿逆他,因为这一刻她竟觉得自己有些可怜他。
“周关立。”烨泽向屋外轻呼了一声。屋外等候的周关立应声而入。绛衣侧头一看,周关立已立在了屏风前。烨泽没有转头,只冷冷地道:“先带她出去,别让人看见了。”
不让人看见,难道他做什么事还怕被什么人看见吗?此时周关立应了声,朝绛衣打了个手势,示意她跟着他。绛衣她不想再待在这让人窒息的黑屋子中,于是不再多说。
只见周关立已转入屏风之后,她一愣,房门根本就不再那边,但还是移步跟了上去。转到屏风之后,黑暗中那里竟有一道小门,门外传来周关立的低呼声,让她快些跟上。绛衣稍低着头,出了那道门。门随之被关上,她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这是一道暗门,被门外的密枝很好地掩饰着。
一定要记住这里的路,她一定会再回到这里,因为这里有她要找的答案。绛衣在周关立的催促下加紧脚步,黑夜中那贴在门上的白色封条异常醒目,但仍然在离去的步伐中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