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冬两天,今年的冬比往年更寒,雪也来得特别早,入冬那天,便下了一场小雪,夹着些未尽的秋雨,飘飘洒洒地下坠着。
两个季节,一个在这天凋零,一个则在这一天绽放。
那场雪很快便停了,接着太阳便露了头,一个秋天也难得一见的好晴天,让人身上暖烘洪的。
绛衣坐在廷院中看着那日影,心里却未添几分暖意,听说烨泽已经到了南敏城,一切都很顺利,两国虽然箭拨弩张,但目前还未到兵戎相见的地步,看这样的形势,不用三个月他便会回京,回京之日便是她决定之时。
心里的矛盾一日甚过一日,想见他,又不想见他,绛衣不禁叹了口气,不敢再让自己胡思乱想。
不远处正见碧真与彩奕拖着一个大木箱从屋内走出,一时闲不住便向两人道:“你们在干什么,我来帮忙吧。”
两人手未停,碧真抬头一笑,“不用,看今天日头好,把未用的厚绵被拿出来晒晒,天冷了,也要用上了。”
对,再过十多日便是小雪,那一天,是她的生辰,也是青罗的。
绛衣想伸手帮忙,碧真与彩奕却死活不让,无奈只得坐到一旁的栏杆边,看着两人支起竹杆,挂上绵被。
两人又说又笑,好不自在,绛衣不禁一笑,看得正出神,忽地听彩奕惊呼一声,面露惊讶地望着箱底道:“这是哪儿来的玉佩,和姑娘那一块……”
说着盯住绛衣脖子上的玉。绛衣一怔,蓦然想起,忙走到箱边拿起那躺在箱底的玉佩,两人见是她的也不再多问。
那日听完戏后,她又回来了那小屋后,整整找了半天才找到那玉佩,不论无衣愿与不愿她一定会将那玉再还给落璎的,落璎没有错,她不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绛衣还记得听戏那天她那满眶的悲寂,痴痴地望着那戏台子,跟她一样什么都没看进去,无衣会怎样对她,冷寞吗?那是最痛心的折磨。
正出神,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唤声:“绛衣姑娘,绛衣姑娘……”
绛衣一怔回过神来,只见一个宫女匆匆跑进翠烟园,绛衣认得是晨风园的宫女,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青罗最近身体一直很差,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那宫到绛衣面前行了礼,气还没喘上一口便慌张地道:“姑娘跟奴婢去晨风园看看吧,今早丽妃娘娘摔了一跤,现在都还起不来床呢。”
绛衣一怔,未及多想便朝园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那宫女,“请了御医吗?”
宫女摇头,“本要去的,娘娘死活不让,说没事儿,但到现在人都蔫在床上。”
绛衣不禁蹙眉,青罗是想折磨自己吗?她却不知道她也在折磨其他人。于是转头向身后跟来的彩奕道:“彩奕,你去御医馆请位御医。”彩奕应声不敢多待,匆匆转身寻路而去。
绛衣与那宫女来到晨风园时,青罗已下了床,被贵圆儿搀着,朝庭院走去,弯着腰仿佛直不起身来。
绛衣一怔,忙上前扶过青罗,向贵圆儿责道:“怎么让娘娘下床了,你们怎么侍候的。”
贵圆儿轻哼了口气,对这位宫里人口中所说的“未来的娘娘”有几分恼怒。正要答却听青罗道:“绛衣你别怪她们,是我自己要起床走走的。”
绛衣不竟皱了皱眉,她自然知道若不是她下命没有哪个奴才敢让她下床,她只是有些气贵圆儿,来晨风园的路上,从那宫女口中得知,青罗是从那秋千上摔下来的,又是那秋千,真是害人不浅,却也不知是不是哪个人做了什么手脚,平白无故地怎么就从秋千上摔下来了呢?
越想心里越是有气,便转头向贵圆儿嚷道:“那害人的秋千还留着干嘛,让人把它拆了。”
贵圆儿一怔,没想到绛衣如此吼她,一时蹙起眉,乘她转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向站在一边的宫女内侍道:“拆、拆,还看着我干嘛,没听到姑娘的吩咐吗?”
绛衣心知她发着脾气,却也不去多理,轻声对青罗道:“青罗,进屋去床上躺着吧,我让彩奕请御医去了,马上就会来了。”
青罗听了她的话,顿时面露惊恐,丢开绛衣的手便道:“我好好儿的,不用看什么御医。”
仿佛忽然间又有了力气,自顾自地朝前走了两步,绛衣一怔,青罗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丢开她的手了,她心里有些触痛,回过神来,见青罗扶着门框,忙又走上去搀住她,“青罗,你瞧你,还说好呢,总不会照顾自己,小时候也是一样……”
话未说完,泪已经先涌出,青罗一怵,喃了声,“绛衣,我……”
话也未出口,便咽了回去,朝屋内移了一步,别过头却道:“绛衣,你回去吧,我没事,也不要看什么御医。”
绛衣没说话,进了屋便抚着她回了床上,青罗有些疲惫,没一会便闭上了眼,静静地仿佛睡着了,她松了口气,让下帐幔,将屏风搬来挡在了床前。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转头便见彩奕带着个御医走了进来,绛衣示意两人轻声。那御医进了屋,从药箱中将诊脉用的红线递到绛衣手中,绛衣牵起一头,轻步走到床边,正低头将线拴在青罗的腕上。
突然手却被人扣住,一惊,抬头一看,青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
“我说过,我没病,不许要看御医,让他出去。”青罗说着将绛衣猛地一推,绛衣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在地,抬头见青罗几分担心的望着自己,心里暖了几分,但见她没事,却又回复了脸上那冷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