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天黑地,风卷黄沙,从天窗撒了进来,飘零无定。听说若有含冤而死的人,天便会飞雪诉冤,哪怕是在六月三伏天。
绛衣无力地躺在黑牢中,向天窗望出去,风沙漫卷,残叶横飞,难道也是天在为她诉冤吗?
她轻笑,忽地脸上的笑又渐渐消失。不!那绝不会是为她诉冤,没有任何人冤枉她,烨泽的伤是她害的,那日若不是她执剑寻短,他也不会以手相抵,若不是他一心想着保护她,那他也不会延误了治疗的时机。
他现在还好吗?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仍然在昏迷中吗?眼中突然一滴泪流了下来,不知是泪迷了眼,还是那漫天黄沙。
她不知道时辰,在这黑牢中已经三天了,仿佛还更久。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只有那身体上的伤最是让她清楚。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脚步声,她侧过头,只见一个狱卒走了过来,仿佛是送饭的,她鼓了口气,便扬声问道:“大哥,皇上现在的病情怎么样了?”
那送饭的狱卒冷哼了一声,“不知道,不知道。”
绛衣心里一寒,见狱卒就要离开,又忙问道:“狱卒大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天快黑了。”狱卒很不耐烦地丢下一句话,让也手中的饭菜便离了黑牢。
天快黑了,天又快黑了,每次黑夜悄至,罪恶也跟着来了,他们会在夜里审讯她。她很饿,很累,那罪恶的折磨,已经给她带来了满身的伤痛。
绛衣躺在地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只侧头望了望放在地上的饭菜,那馊味已经扑鼻而来,她不会吃这饭,饿死也不会。还没等她收回眼,便已有几只老鼠爬了过来。
它们是这牢中之王,毫不客气地在碗中啃食着她的食物。绛衣苦笑,没想到如今,她竟落到与鼠蚂争食的下场。
“去把她带出来。”忽地耳边响起了一个尖锐而响亮的声音,的黑夜已经到来了。紧接着便是一阵脚步,有人向她的牢间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让她心颤,让她心惊。
脚步声停了下来,她抬起眼,见两人站在牢门外,铁链“叮当”作响,门开了。两双手在她的腋下一架,身子已被人提起。
连搀带拖地出了牢房,眼前渐渐有光射入,虽然很微弱,但是却让她的双眼疼痛。绛衣忙吃力地举起手,遮住眼。光渐明,人声渐明。
仿佛是两人的说笑声,一男一女。绛衣侧耳,只听那男子道:“这怎么好,让娘娘亲自过问这事,请姑娘回去回禀娘娘,卑职一定竭尽所能完成娘娘的命令。”
那是狱卒长的的声音,这几天这声音一直在她的耳边徘徊,她已经听得熟了。至于另一个声音,是一个女子的,她没怎么说话,宫中宫女甚多,她并非她郦绛衣能认得完的,那宫女听了狱卒长的说,只嗯了一声,便再无言语。
绛衣被拖进一个昏暗的石室之中,有如那梦中的阎王殿,她冷笑,这不就是阎王殿吗?那是专为审讯而设的,放置着刑架,铁连之类的刑具。
绛衣移开手,此时,未见有宫女,许是已经离去,只留下狱卒长一人,坐在桌前,用手夹了颗花生向嘴里一丢,嚼了起来,边嚼还边哼起曲儿来,好不自在。
绛衣心里怎会不知,他定是得了别人的好处,她冷笑,除了田妃没人会这样恨她,那狱卒口中的娘娘便是她了,却不知她贿赂了这些狱卒,到底想用什么样的方法折磨她。
“把她绑上去。”狱卒长一声令下,便见狱卒到墙边拉了一下,悬在空中的一串铁链降了下来。
绛衣被拉至石室正中,狱卒将她的手栓在了铁链上,那冷冰瞬间传遍了全身,她没有半点力气支撑着身体,脚弯曲着,半跪半站地拖在地上,任由自己挂在那铁链上。
“吊起来。”狱卒长又道。
绛衣蓦然一怵,手腕一紧,身子慢慢伸了进来,双脚悬空,好痛,那手腕怎么承受得起她身体的重量,仿佛快要断了。身子在半空中轻晃着,每一动她的手腕便刺痛一次,她以为她已经死了,但是那钻心的痛,却让她清醒。
他们为什么不杀了她,一刀下去干净利落,是什么样的仇恨要让他们这样的折磨她。
绛衣垂着头,披散的发丝掩住了她的脸,没人看见她的痛苦,额上的汗滴如雨般的滴下,在地上绽开了花。
“哭什么,你说出来我们就饶了你。”狱卒许是以为她吓得哭了出来,便笑道。
绛衣冷笑,也许那笑声无力得无人听到。她不会哭,不会为这样的伤痛而哭。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没什么好说的了。”绛衣聚气道,那声音去如同虫鸣一般,狱卒自然也没有听清楚,“什么?你大声点,是谁指使你做的,说了我就放过你。”
放?绛衣微微抬起眼,发丝的缝隙间望见那狱卒长虚伪的脸嘴。他敢放她吗,他哪儿有这样的能耐,没有人能放她,除了烨泽,但是他现在却被她害得生死未卜。
狱卒见她不说,有些着急,仍在催促着,让她说出什么幕后方使,绛衣怎会不明白,他们想要的是她的一句话,要她承认她爹郦竹山便是那幕后之凶。“是我一人做的,与他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