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衣定眼向那室中望去,却不由得一惊,那室内竟变了样,再没有什么“圣君”的挂相,再没有什么信,桌上多了一尊观音。
绛衣心里顿时一阵触痛,她什么也没有找到,只多了一个虚无的答案。那桌上多出的一尊观音,面容娴静,双目微虚,手执着扬枝玉净瓶,也许是有求必应,但是此刻她守护的却是田妃的罪恶。
走出暗室,逃出月裳宫,绛衣只是不停的跑着,没有停步,她要快回上元宫,她要找烨泽,只有他才能救碧云。
上元宫内,烨泽正发着火,她又逃了,不知是她太过机灵还是那些内侍太过愚笨。看着那跪在厅内的内侍不觉一阵恼火,若她有个三长两断,他定要将这人碎尸万段。
正担心,突然厅外传来周关立的呼声:“绛衣姑娘。”
烨泽一怔,顿时火气全无,提步便向厅外走去,只见一个人慌张地已冲入了厅内。四目相视,一愣。绛衣停下脚步,烨泽那眼中无限牵挂的眼神,让她心里一紧,也许就差那一步,她已扑进他怀中。那满腮的珠泪,却也让他心碎,她怎么了?为何那一汪泪泉止不住地留呢?
“绛衣?”烨泽轻声道。踟蹰间,那跪在地上的内侍有如解脱一般,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走到她面前,用手指拂去那腮边的泪滴,将她轻轻拉入怀中,绛衣没有反抗,任他抱着,那瞬间的温暖,能让她平静。
“烨……”绛衣顿时回过神来,停下了口中的不敬,“皇上,碧云在月裳宫,你快去救她,晚了就……”
绛衣伏在他肩头,细喃着,那急促的声音,丝丝如风,吹得他耳朵发痒。
“好。”烨泽悠悠地答着,不愿多问,也不愿下命,希望这一刻多停一瞬。至到耳边那阵风再次吹起,“皇上。”绛衣轻嚷,止住了泪,推开烨泽。
烨泽轻吸了口气,向厅外道:“来人啊!”
声音未落,便见周关立已站在了厅门外,“皇上,有何吩咐?”
“派人去月裳宫,将碧云找回来。”烨泽令道。却哪知周关立仍杵在门边,那满脸的疑惑让他的皱纹更显,“回皇上,奴才刚才才看见过碧云呢,就在东阁那边。”
话一出,绛衣顿时一愣,一时间失了言语。在上元宫内,不,也许那已经不是以前的碧云了,她还记得那瓷瓶中的药水,记得金雁群的那些话。
那药水是昆林教的一种符水,沾上药水用针刺入人体会使人失去意识,完全听命于人。
“那去把她叫来。”烨泽又道,周关立点头应声而去。这一等,却没没有多久,但是在绛衣心里却如同几个春秋。
终于见碧云莲步而入,绛衣稍稍放下心来,但只一瞬间,却又再次提了起来。碧支一脸茫然,进厅便跪礼道:“奴婢见过皇上,不知皇上叫奴婢来有何吩咐?”
碧云微抬起头,眼角瞄了一眼绛衣,碧云的神情、样子丝毫看不出有何异样。绛衣一怔,她一定是已经中了田妃的毒,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碧云了。只听烨泽问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刚才?奴婢哪儿都没去呀,一直都在上元宫内。”碧云答道,那双眼中有些几分疑惑,又有几分惊异。烨泽低头朝绛衣看了一眼,绛衣稍退了一步,微蹙着双眉,满脸的惶恐。“绛衣。”烨泽轻呼。
绛衣蓦然一怵,身子微微一颤回过神来,抬头向烨泽望去,那双眼中仿佛在寻问着她,只觉心里一阵恍惑。她该告诉他关于月裳宫里发生的事儿吗?关于画云的死,关于田妃的假,关于碧云的毒。
皇……那一个字还未出口却又被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她不能说,她记得他是反对她查画云的案子的,而且那毫无证据的事儿,他会信吗?
烨泽双眉一敛,见她欲言又止不由得有几分生气。只见绛衣收起了刚才的惶惑之色,轻舒颦眉,“也许是我刚才看错了。”
“错了?”烨泽冷笑一声,她只是不愿说罢了。绛衣低眉轻点着头,口中“嗯”了一声,心里却升起无限的哀思,那一脸惊恐的神情,那依赖的双瞳,那满腮的泪痕却只是稍停在他的记忆里。那一刻为什么不能长久,只有在她脆弱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她的温暖。“那好你们也去吧?”烨泽道。
绛衣一颤,他的话语中竟是冷漠,他生气了吗,为她的欲言又止,不由得轻叹了口气,走出厅门。眼看碧云走在前面,便加紧脚步跟了上去,但又不敢跟得太紧。“碧云。”绛衣轻呼了一声。
碧云停住脚步,绛衣一愣也跟着停了下来。碧云并未回头,站在原地背对着绛衣,两人相隔数步。
“你去了哪里?”绛衣提气问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一直都待在上元宫内。”传来碧云的声音,在那炎炎夏日里,竟让人有些生寒,伴着那阵寒意,碧云转过身来。
绛衣蓦然一怔,不由得退了半步,向碧云的脸上望去,那在阳光下的面孔却阴森森的,有如埋藏着什么。
“你……你不是碧云……”绛衣喃喃地道。碧云嘴角上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绛衣你说什么?”
说完又转身延道走去,绛衣却仍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一样的面孔,一样的声音,但是那的的确确已经换了一个人,那双眼中微颤的血丝,她已经……眼中有些难忍,双颊一热,顿时泪又溢了出来,如果她不那么好奇,也许碧宁不会死,也许碧云不会中毒。这个后宫之中,不允许有好奇心,如今她真能体会到这句话了。
“碧云。”绛衣轻嚷道,追着碧云而去。碧云也许还有救,她还没有真正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