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间,烨泽只觉心里一阵揪心的痛楚,手在榻上猛地一拍,“你敢。”
绛衣蓦然一怔,四目相接处那炽灼如火的眼神几乎要将她毁灭,她双眼有些倦,却仍不肯示弱,她有几分害怕,但是更怕他知道她的害怕。
“如果你敢试试,那朕让所有人给你陪葬。”烨泽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
这是算威胁吗?陪葬?这几个字总是那么轻易地从他的口中说出。几分恼怒,几分无奈,他的话竟让她眼中顿生清泪,她努力忍着,竟不敢转动那酸痛的眼珠。
烨泽见她紧咬双唇,那眼中噙着的泪忽地一颤,顺着她的面颊坠落。他心里一颤,伸手拂去那腮边珠泪,她竟没有避开,但却泪水更甚。
“皇上,请你收回你刚才的话。”绛衣那几近平缓的声音,竟让烨泽更是心通,他说了太过残忍的话,伤了她的心,却也伤了自己的心。
“好,以后再不说了。”烨泽一丝心痛,细声答道。黑暗中,她的泪光在他手中暗闪,那如珍珠般的闪亮,是她的挣扎也是她的煎熬。
人倦了,心也困了。不知不觉竟悄悄睡去。静倚在榻上,泪已干,忧却在,尽显在睡脸上,紧闭的眼,不停的颤动着,额头挂着些汗丝。烨泽不禁蹙眉,若真如她说的那样,他会后悔吗。
天已明,人初醒。绛衣睁开眼,那满屋的晨光泄撒,光辉四溢,纱缦低垂。蓦然一怵,惊得坐起身来,这是什么地方?她定眼四望,才舒了口气,这里竟是她的房间。
“昨晚……”她记不起昨晚什么时候睡去,正苦思。忽地帐外响起了碧云的声音,“昨晚皇上送你回来的。”
绛衣侧头,只见碧云似笑非笑的表情,努了努嘴,她竟丝毫没有发觉。掀帘而出,碧云却收起一脸上那闲淡的表情。
绛衣便已猜到八九分,碧云上前拉住绛衣的手凑到她耳边轻道:“消息我已经放出去了,就等鱼儿上勾了。”
绛衣浅笑,等待的欣喜,却又有些担忧,希望不会再有人受到牵连,月桂也好,碧云也罢。
“要等到什么时候?”绛衣又问。
“我猜想就是这两天的事儿。”碧云答道。她可以慢慢等,但是心虚的人却一定一刻也等不了。“绛衣,你放心吧,就等着我的好消息。”
等?绛衣可也是一刻也不愿再等了,“我跟你一起去。”绛衣见碧云想走,忙拉住她。
“你?皇上允许你出上元宫了吗?”碧云面带惊色,绛衣微微皱眉,她为什么要得到他的允许。碧云见绛衣微沉的脸,不禁一笑,“好了,绛衣,皇上也是关心你的安危。”
绛衣叹了口气,她怎会不知,只是心里却经受不住这样的关心,仍嘟着嘴,没好气地道:“好了,皇上几天为公主的事儿伤心呢,哪儿有时间管我。”
宫中都已知晓,皇上已下令为琴悦在颢山置设衣冠冢,这几日似乎真没太多时间管绛衣的事儿。碧云不禁点头,“好,那入夜后我们便一起去无忧苑。”
夜悄然无息的入幕,墨布一般的黑夜,遮住了所有的光亮,就连那一丝残月也无处寻觅,这样的夜平静中却暗藏着些许的不宁。
一个人影一窜而出,身上披着件黑色斗篷,站在无忧苑前的树下向里张望着,是在等待着时机,也在平息着心里的犹豫。无忧苑大门紧闭着,那是一个与外隔绝的地方,那紧闭的门拒绝着来客,但是那早已残缺的围墙却又招引着来去的是非。
那人从那断缺的围墙闪入无忧苑,没有光,只能凭着直觉住里走,渐渐地便有昏暗的灯光入眼。那光是从一间破旧的堂屋中射出来的。屋里细细啐啐发出一些声音,像是谁的叨唠声,又像是谁的啼哭声。
这时屋里走出一个宫女打扮的人,黑影一下闪入了梁柱后,宫女丝毫没有在意,手中端着木盆。就在此时却又听屋内有人大叫道:“月桂,月桂,本宫的丝穗呢?”
宫女闻声,蹙眉,应声又进了屋内。接着便又是一阵哭闹声。黑影一怔,紧接着脸上露出一阵诡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那双黑洞洞的双目,闪出一道寒光,死死地盯着那间破旧的小屋,只待着那宫女的出现。
没多久,宫女果然便出了屋,远远望见她手中竟多了一条丝穗。黑衣人陡然一怵,不由得急急地向前迈了一步,却又退了回来,心里默念着,不能着急。
只见那宫女将丝穗放入怀里,转身朝另一间偏房走去。那偏房内更是沉暗,没有点灯。黑衣人心下不禁一喜,他便越是喜欢。
走近偏房,里面没有丝毫的声音,怕是已经睡下了。黑衣人轻推开房门,仍然满房的寂静。早已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如猎鹰般四处地寻找猎物,忽地眼睛定在了那张床上。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面壁而卧,睡得沉静。黑衣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那笑竟有几分阴冷。
他一步步遭那床边靠去,至床边,蓦然间从袖中取了一把雪亮的匕首,那寒光一如刚才那张笑脸一样,让人一阵冷汗。刹时间匕首高举,猛地一落,扎向床上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