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浅浅如同听到私语声,绛衣独坐灯下想着那日无忧苑所发生的事儿。似有蹊跷,但又不知到底蹊跷在何处。越想心里却越乱,理也理不清?直到碧云被宫人架了回来,她才停止了自己的胡猜。
绛衣望着俯卧在床上的碧云,衣裳已经被血浸透,原本淡黄色的宫衣,早已分不清颜色了。绛衣拿过剪子,剪破碧云的衣衫,伸手揭开那层贴在她身上的薄衣。只听碧云发出一阵轻哼,绛衣心口蓦地一紧,她知道碧云强忍着疼痛。拿走盖在她身上的残衣碎布,那一背的血肉模糊,让绛衣怎不心痛,心痛得眼泪噙在眶内。
碧云侧了侧头,许是想安慰绛衣,却只挤出一丝苦笑,绛衣见她转头,忙收住泪,她不想让碧云看见她的泪水,那会让碧云也伤心的。
“碧云,要是疼就叫出来,好受一些。”绛衣柔声道,这是多少次碧云因她而受罪了,她记不太清了。
碧云仍然一脸苦笑,“不用担心,这是常有的事儿,我们这些奴才皮粗肉糙的,不要紧的。”
绛衣怆然,轻轻地低下眉,片刻又抬起头来,继续为碧云清理着背上的伤口,这棍棒也下得太重了,这原本光洁的背部已是体无完肤。记起那时田妃口中的“小惩大戒”,不由得一发出一声轻笑,若再多打几下,恐怕连命也没了,还来的什么“戒”。
绛衣稍凑近碧云耳边,喉口冒出一个极细的声音:“碧云,那时你要说的人是田妃吧。”
碧云一怔,回过头,却见绛衣一脸淡然,她没有回答绛衣,只静静回过头,绛衣也不再问。半晌碧云才道黯然道:“绛衣,你不该这么聪明,还有……”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绛衣的脸上,绛衣一怔,不由得用手摸了摸那印记,叹了口气,旋即又莞尔一笑,“不用担心,我有它呢。”
田妃一个满目温柔,满面甜笑的女人,对所有的人都和颜悦色,在后宫之中也属她的地位最高。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无争的女人,却是最毒的毒的蝎子,她有着蝴蝶般的外衣,这身外衣骗了所有的人,甚至是皇帝。
“碧云,你为什么肯定是她?”绛衣不解,绝非嫉妒,那便是因为画云的死,难道……还未及多想,便听碧云道:“云妃娘娘已经死了三年了,皇上对云妃娘娘的死一直都闭口不提,还对这件事下了禁口令。但是这碧云却不能不管……”
碧云顿了一顿,许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她稍低下眉,半晌理好了心绪,才接着道:“当年出了弑君那件事后,碧云本来应该会被处死的,但是是皇上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我能得到赦免,也许是因为皇上仍然放不下云妃娘娘。后来我一直都在洗衣房,换了名字,换了身份,至到你的出现。”
绛衣听了碧云的话微微一怔,颦眉而视,“是因为我长得像云妃?”
碧云淡笑,稍稍点了点头,“也许是,但是绛衣不是云妃娘娘,这一点碧云清楚,想必皇上更清楚。”
绛衣眉头微颤了一下,与碧云相对一笑,她懂碧云的意思,但是真的如此吗?若是这样那……她叹了口气,只见碧云收了脸上的笑意,又接着说:“我悄悄查了三年却都是些珠丝马迹,云妃娘娘死前那晚曾经失踪了一小会,但后来便安然回宫,所以也没太注意,但事后想起却又有些蹊跷。娘娘死的那一晚,碧云也在场,那眼中的血红,跟……跟那日碧乔一模一样。”
她再次停了下来,绛衣便插问道:“因为碧乔是田妃的宫里的宫女,所以认为是田妃做的?”
碧云摇了摇头,“云妃娘娘失踪回宫之后,就一真怪怪的,问她什么她都仿佛不记得了,还一个劲地说头昏,那天,我在她衣衫上发现了白色的猫毛,衣衫上也被抓破。”
这后宫只中只有田妃喂猫,一Ꮺ;白色的长毛猫,幽灵一般在月裳宫四窜,那双猫眼仿佛永远仇视着谁,那利爪能轻易撕开皮肤,留下血腥的爪痕。绛衣想着,不觉一怵,蓦然回过神来,却听碧云又道:“开始也只怀疑罢了,后来发生了碧乔那件事儿,我才敢确定。那件事过了之后,我去找了那夜值夜的公公,他说那夜听到了猫叫,而且还有人落水的声音。后来我还在池里捞起来一样东西。”
“什么?”绛衣忙问,手里却不的给碧云敷着药。碧云只觉背心一阵冰凉,很是舒服,深吸了口气,又说:“一个瓷瓶。”
碧云说着转头看了看绛衣,她一脸的惊异,只听着她口中喃道:“里面还放着几根针,跟我那个一模一样。”
碧云倏倏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静默了半晌,也不见绛衣回神。床边烛影横斜,一丝惨淡,几分黯然,又过了一会,绛衣才回过神来,轻声道:“田妃为什么要对云妃娘娘下毒手呢?还有那瓷瓶里装的是什么?”
碧云蹙眉摇头,她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嫉妒,这后宫只中,太多人活在嫉妒之中了,因权势而嫉妒,因美貌而嫉妒,若是因此,那也极有可能。
“可惜我被看得紧,如果可以去御籍馆查一查也许会有结果。”绛衣慢道,忽然灵光一闪,忙回头望向碧云,却发现碧云也正看着她,一瞬间两人相对一笑。“这件事,自然由我去察咯。”碧云道。
“好,那可要快点养好伤。”绛衣将药敷满了她的伤口。碧云会找到答案吗?那位御籍馆的大司籍金雁群绛衣只见两次,那一脸的漠然,难道她会帮忙吗?不禁有些担心。后宫之中只最遵循便是一条,不管他人之事,常在是非之中的御籍馆女史难道会打破它吗?
女史!御籍馆!绛衣蓦然一怔,却想起另一件事儿来。忙抬头对碧云道:“对了,顺便查一查当年云妃的案子是哪位女史经手的。”
话音刚落碧云不由得身子一颤,绛衣以为是自己手重了,忙抬起手,耳边却传来碧云的声音:“云妃娘娘的案子从没人查过啊,又哪来的什么经手这案子的女史。”
果然!还碧云也不知道,绛衣微收起眉,吸了口气,对碧云讲了那日在内案石楼中所看到的存案。此时月正高,华光从窗户射入,光与影只一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