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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郁林海开车开得快。跑高速公路不消多言,跑省道国道也很少踩刹车。夜深人静,路上没啥车辆行人,切诺基几乎飞起来了,比那个经常躲开南京巡警去郊外飙车的赖子还开得快。水珊觉得好过瘾,没想到看上去有点蔫乎的寄爷这么野。比赖子还野呢,把刘尉比没了。刘尉在后座睡觉,打了一天一夜的网络游戏瞌睡,不知道这车子的快慢速度。

郁林海的“两快一慢”,只有他的老搭档刘同军知道。郁林海的“两快”是开车快、拳脚快。别看他五十来岁了,眼睛好着呢,拍电影当追车替身没问题。而且拳脚功夫厉害,他的高家拳是童子功练出来的,全陕西省没几个比他出拳踢腿快。郁林海的“一慢”是拔枪慢,这因为一是他喜欢从前的冷兵器时代,即使手里一样东西也没有,也能把对手打得稀里哗啦,不喜欢使枪;二是他害怕子弹打中对方,害怕剥夺人家的生命,万不得已时才拔一次枪,就拔得慢。

现在水珊还知道她寄爷看地图厉害,她没看懂的地方,寄爷不看就知道。所以一路往南走,过芜湖、南陵、青阳、陵阳到黟县,没走错一个路口。这地图好详细,它是寄爷自己的,总是放在背包里,走到哪,带到哪。

一过县城,郁林海就给翟力霖的两个年轻助手打电话。

本来一直是短信联系的,现在来电话了,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小杨小戴都觉得奇怪,犹豫了半分钟才摁接通键。

郁林海在电话里说:“我是你们的委托人,半小时后到宏潭。请你们马上找一个向导,带我进五溪山。”

小杨一口答应:“好的好的,没问题。”

小杨小戴赶快穿好衣服,叫醒小旅馆老板娘,叫她找一个会带路的本地向导。

小旅馆老板娘叫她老公起来,赶快穿衣服。她说她老公就会带路。她明白给城里人带路有报酬,肥水不往外田流,叫人家老公不如叫自己老公,让人家赚钱不如让自己赚。

郁林海到宏潭的时候,小杨小戴已经发动好他们自己的车子,打开大灯,车灯雪亮。

郁林海告诉小杨小戴他是警察,给他们看警官证,不许他们给翟力霖打电话,怕惊动那个郝国华。翟力霖没跟小杨小戴讲过左梦菡的事,所以这两个年轻人只知道他们是替警方跟踪杀人凶手。他们想,不给老板打电话,老板反而安全,对不对?

夜风一吹,小旅馆老板娘的老公才开始清醒起来,最终听明白了,知道他老婆是叫他把这些人带到竹溪村刘洪来家去。郁林海叫他坐前面,叫水珊到后面去。刘尉醒了一下又睡着了,一面搂住水珊的腰,一面继续打呼噜。

翻过大山到刘洪来家,才知道翟力霖去了郝国华那里没过来。刘洪来以为这两个城里人说话投机,说到很晚的时候,摄影家就住在画家那儿了,就没去领。

郁林海拔出枪叫刘洪来给他带路,叫其他人都待在这里别动。小杨小戴也要去,郁林海低沉着嗓音对他们说:“你们听我指挥,这里我说了算。”这声音仿佛有强大的威慑力量,吓得这两个年轻人立马不敢吭气。事后水珊对郁林海说,寄爷你凶起来像头狼。

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分,月亮已经出来了,不但看得清小溪对面的小树林,也看得清小树林后面的莲花峰,郁林海的那个德国手电筒只装在口袋里没拿出来。小戴的笔记本电脑一直开着,电子地图上的那个小红点依然一动不动,这说明郝国华一直在屋里没出门。

过了小溪,再过小树林,看见前面那座有围墙的老房子了。那围墙虽然很高,但郁林海知道自己上得去。刘洪来说没狗,这就省事得多。郁林海叫刘洪来拿一把砍刀,刘洪来不但带上砍刀,也带上他的鸟铳。

轻轻推了推那扇带铜门环的大门,居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里面没插门栓。

郁林海知道出事了,他叫刘洪来守在门口,自己一个人握着枪进去。

正屋的门也是虚掩着的,轻轻推了推,这道门也吱呀一声被推开。

屋里没灯,庭院里的月光从窗口反射进来,看得清堂屋里没人。东面房间和西面房间都关着门,这座老房子死寂一般沉静。先推东面房间的门,里面也没人。后推西面房间的门,隐约看到有个人倒在地上不动。

这时候,郁林海迅速走出屋子,立刻逐一查看院子里凡是能躲人的地方。最终确信除了西面房间有个人倒在地上,屋里屋外没其他人了,这才回到西面房间,拿手电筒照墙壁,找到电灯开关。

电灯亮了,郁林海看到一个穿摄影背心的人仰脸倒在一张方凳旁,脸上是惊恐万状的可怕表情,仿佛突然看到一生中最怕人的事情要在自己身上发生。

这个穿摄影背心的人,应该是翟力霖。

翟力霖脖子上有血。

胸口上有两样东西。一样是印第安人惯用的木制吹箭筒,一样是扁圆的拇指大小的跟踪型定位器。

一支木箭掉在方凳的另一边,箭头上粘有褐色物质。

屋里就有电话,小心拿面巾纸捏话筒,捏话筒上端,给本地110打报警电话。

那个120急救电话不用打了,因为翟力霖已经死了。

刚搁下电话,苏州刑警许兴宇和米莎就到了。他们走的是杭州到屯溪的高速公路,比南京过来快。许兴宇请求本地警方带两条警犬来,以便确定郝国华的逃跑方向。郁林海坚决不让小杨小戴去看中箭身亡的翟老板,一定要保全现场证据,等法医来过后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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