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爸爸的炒饭
吴建国,男,55岁,爱好烹饪,拿手菜……
吴建国用手写板在网页上输入了自己的信息,又迅速按了撤销键。要不是女儿总让自己找个伴儿,自己也不想在交友网站上做这种临老入花丛的事。只是最近刮风下雨,旧疾又犯了,他想就算不能照顾女儿,至少,至少不要成为她的负担才好。
今天女儿还没来电话,他打开电视机,看到新闻联播结束,手机没敢离身。
电话终于响起。
“爸爸,能来一趟台湾吗?帮我试试婚礼的菜式。”
跑到女儿的房间,翻箱倒柜,女儿的餐盒,女儿和他的亲子装,女儿的背包,女儿的……吴建国收拾完满满两大箱,又默默把东西放回原位,这个台湾有吧,这个台湾有吧。
要不给她炒个炒饭带过去,吴建国拿着女儿最喜欢的粉色餐盒。打开冰箱,没有菜,炒饭用的隔夜饭有一堆,就像妻子刚去世的时候一样。
女儿上小学二年级时,妻子去世。父女俩在外头吃了一个月的快餐,女儿问吴建国能不能在家里吃,于是,吴建国把快餐打包回家,他们在家里又吃了一个月快餐。女儿拉着他去超市,撒娇地要了一个粉红色的餐盒,终于曲线救国,吃上了住家炒饭。
第一次炒饭,煳了。女儿一边说难吃一边吃完了。第二次炒饭,正好是开完家长会,吴建国虚心求教,向其他同学的妈妈们讨教炒饭的秘诀,炒饭还没学好,单亲妈妈上了他家,女儿见了,拿出压岁钱,自费吃了一个月快餐。
从此之后,吴建国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不学炒饭。女儿喜欢上吃有点煳的炒饭。
女儿初中,参加运动会,吴建国摇旗呐喊,美女班主任夸孩子有这样的父亲真幸福。女儿回到家,一边吃着炒饭,一边跟老爸八卦班主任和教务主任、新来的外教,还有收发室大爷的多角虐恋。吴建国知道女儿的作文一直写得很好,只是有点担心,她会不会要早恋,还好,一切都没有发生。
高考前夜,吴建国在老朋友的怂恿下,也给女儿买了一堆提神醒脑的补品,女儿却让老爸不要给自己下毒,自己吃老爸的炒饭就满足了。晚饭之后,半夜还加了一餐,吃太多睡不好,第二天差点迟到。
吴建国用摩托载着女儿,极速狂飙,连交警都开着警灯追在后面,可是就是没追上,他觉得挺得意,女儿顺利地进了考场。他准备去跟交警坦白从宽,结果听说今天交警都是为考生保驾护航,敢情不是交警没追上他,这不能让女儿知道。
录取通知书下来那一天,吴建国炒饭,等孩子回家。女儿回来,只吃了两口,就被同学电话叫走了。录取通知书来自北大,真的有点远,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福建到北京有1905公里……他打电话给铁路部门工作的老战友,提前预订两张去北京的火车票,这么些年没出过远门,听说去北京的车票不好买。
女儿的东西,大包小包装了两大箱子,他把装炒饭的餐盒也放进去,女儿悄悄拿了出来。送女儿到宿舍楼下,因为宿管阿姨不让他进去,爸爸和妈妈不一样,听说女孩大了,会更亲妈妈,大概是对的。
女儿军训,每天晚上给他打电话,说天天吃馒头,想爸爸的炒饭。
女儿开学,他天天给女儿打电话,女儿说课业有点忙,电话变成每周末一通。
通话的时间,改了又改,刚开始女儿还是习惯早睡,后来都是晚上12点以后才是清醒的时段,吴建国觉得跟不上女儿的步伐,于是也报了老年大学,可是老年大学,确实是老年大学。
大学毕业,女儿带回来的行李只有一个手提包。因为提前被跨国企业招聘,要去台湾,行李都寄去了台湾。吴建国看着女儿轻便的提包,有些出神。
“你喜欢啊,送给你了。”
做好炒饭,装进粉色餐盒,吴建国背着女儿的背包,准备去台湾。
人生第一次坐飞机,过安检的时候就被拦了下来,原来炒饭这种东西不能上飞机,他蹲在机场大厅的一角,默默地吃着炒饭,真的有点煳,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坐在台湾的平溪小火车上,邻座商人伍郎拿着新娘头纱,他觉得女儿戴上一定很漂亮,没想到真的是女婿买给女儿的。吴建国喝了两瓶啤酒,拉着伍郎说了好多话。
女儿没来迎接自己,女婿还让自己教他炒饭,明明几个小时前才决定以后不要炒饭了……炒饭保持着他一贯的水准,女婿是大厨,却违心地对炒饭赞不绝口,好吧,这小伙子还算可以。
穿婚纱的女儿美得像一幅画,边哭边吃炒饭的女儿虽然不那么好看,可那是他吴建国的女儿。身边经过另一对新人,女婿看了一眼,女儿嘟起了嘴。
“你真的考虑好要娶我女儿?”
“考虑好了。”
“你考虑好了,我还没呢。”女儿还是没长大,此刻的神情好像又要拿出压岁钱,吃一个月快餐,又或者编一段新娘的多角虐恋。
“爸,你多玩几天,婚礼后我们就去度蜜月了!”
“不了不了,我是跟团来的,也要跟团走,不然浪费钱。”
女儿还在拍照,吴建国拿起电话,问旅行社自己是自由行来的,那边的团能多带上他一个不,这边他人生地不熟,他可以付全款,包括来回机票在内的团费……
在地生活
为了幸福嫁到台湾去
2014年,大陆女星高圆圆与台湾男星赵又廷的婚礼庆典引发了两岸的报道热潮,不仅仅娱乐圈时尚界在追踪这样一个热点新闻,各方民众也在这一时段里,感受到了关于两岸关系和民间交往的全新走向正在涌动。此间关于“大陆新娘”的定义也有了新的诠释,更多延展阅读的空间让人们开始重新审视这一层面的历史,重新思考如何权衡婚恋价值,如何在历史的流动和缝隙中保持对人心的关照。
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有大陆女子以配偶身份申请居留台湾,就有了“大陆新娘”这个略带歧视意味的词,近年台湾媒体已意识到对于当事人的心理伤害,开始用“大陆配偶”取代这个词,但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因为“大陆配偶”仍以女性为主,所以仍以“大陆新娘”来称呼这些嫁到台湾并生活下来的大陆女子。
从最初,一些本就是弱势群体的女子为了寻求更好的生活环境,希望通过婚姻和依附于一个人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和处境,到后来,很多人纯粹因为与台湾男子相爱而选择到台湾生活。
年代和起因都不一样了,但当她们来到台湾后,都会发现在这里生存下去,远比想象的要困难得多。由于复杂的因素,台湾当局对于“大陆配偶”的居留权、人权、工作权、继承权等权益有更多严格的特别限制和特别条例,繁杂的申请手续和管理盲点,也让“大陆配偶”取得居留权的过程漫长而充满艰辛。二十多年来,“大陆配偶”们都在为自己维权,不断推动着各方思维模式和办理程序的转变,也促使许多不合理的条例进入修改程序。
由于观念不同,岛内民众的偏见是“大陆配偶”们每天都要面对最严峻考验。在通往幸福的道路上,最初嫁到台湾的“大陆新娘”们要克服许多无从想象的困难,有些人甚至在婚前与丈夫素未谋面。经济水平和生活习惯等的种种差异都让她们承受了太多异样的眼光和内心的挣扎苦痛。从一些媒体中可以看到这样的报道,几乎每一个“大陆新娘”都曾经有过放弃婚姻回老家的想法。可见,她们生活之艰辛,心路历程之坎坷,超越了我们的认知。随着两岸的交往日渐升级和融通,思想领域的开放引领着人们走向平和沟通的新境界,越来越多美好的爱情发生在不断融合的过程中,也让历史和时间见证了真正的变革正在发生。
在今天,回看这一段时光,不分地域和处境,对等公平的待遇仍是人类所追求的最基本权益。
为了幸福,为了爱情,人们一路忐忑一路颠簸,上下求索,也只是为了不再有被刺痛的历史和心灵。深深祝福每一位“大陆新娘”,在披上婚纱决定开始的那一个时刻,心内满满都是爱和被爱。
走一趟平溪老街听听老故事
所有“老”的事物,都有一种令人轻易沉迷其中的怀旧感,即使这事物本身并不是我们亲身经历的,但是笼罩在“老”和“旧”之上的氛围,却有不可抗拒的眷念之情。平溪虽小,但也正因这“老”的街这“旧”的乡愁气息,引着我们靠近和欣赏。
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中,拍摄了从三貂洞到菁桐,沿基隆河谷一路开过去的古老小火车路线,全长仅12.8米的铁轨穿行平溪乡,经过大华、十分、望古、岭脚、平溪、菁桐六站,是全台车站密度最高的乡。当叮叮当当的火车驶过时,城市生活中不复存在的古朴秀美风景画卷也铺陈而出,映衬影片中男女主角的青涩年代,也恰好迎合了每个人心中都不曾忘怀的记忆碎片,一帧一帧把往事定格,让青春存留在最美的那一刻。
从岭脚瀑布上来和下去都是平平的溪水,故此这里被称为平溪。基隆河在西南边狭壁处受阻,形成一池小潭,清蓝蓝的水色静美,亦是不可多得的美景之一。平溪就位于基隆河的上游,台湾本岛雨水最为充沛的所在,植被因而得到滋养。穿城而过的平溪支线铁道桥横跨在民居之上,桥墩和桥面都被厚厚的青黑色苔藓所覆盖,你可以在此暂时下车游逛一下平溪老街,顺便拍下绿色的小火车从红色墙面前缓缓驶过的浓浓年代戏气质的画面。铁轨与居民区也几乎无距离,商店门口、菜场都有火车经过,是很有意思的民情景观。
旧时平溪有金矿和煤矿,但随着矿藏开采的结束,原有的生活区和街道也走向没落,古街和村落的样子几十年都没有变化,依然好看,依然景致盎然。20世纪初建筑起来的二层小楼,在岁月蹉跎中仍不减风韵和棱角,行走其间,看窄巷,赏旧招牌,那些褪色的墙壁和遮阳棚里都仿佛在讲述关于这条小街的老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