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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在夜幕的笼罩下,顾亮凝视着小表妹的表情格外的温柔,却又带着几分严肃。

其实此时并不是跟表妹聊天的好时候。只是,再此之前每次他想跟小表妹谈谈的时候,却总是不忍心开口。

小表妹还小呢。总是穿着姨妈以童装的样式给她设计的,很精致却很孩子气的裙子。

他不知道姨妈是不是已经意识到自己曾经犯的错误?是不是也发现了那样一个童年,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多糟糕。所以,现在才开始下意识地延长着婉婉的童年。

而婉婉似乎正有意无意地配合着她妈妈。

她不想长大。她对未来不期待。或许是她根本就不敢有什么期待。

她就想活在这样一个快乐,被爱着,没烦恼的“童年”里。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想把这段“幸福”延长下去……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所有的人都要长大。

不自己长大的孩子,很幸福地住在自己搭建的沙堡里。就算那座沙堡再精致再美丽,只要一个小小的浪花扑过来,那座小城堡也会再次化作沙……

顾亮一点都不想看到小表妹受到那样的打击伤害。至少不想让她像他这样的狼狈……

明明他们并不是失败者。

“婉婉,你知道么?我们很出色。我们体内流淌着古老而尊贵的血。可能你自己没有发现,你跟现在的那些浮躁的女孩不一样。你有着很特别的气度,你的性格温和内敛。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的小表妹已经成长了。这些骨子里留下来的气度才是我们应该留下来的东西。

你不需要在别的方面跟别人比较。不用觉得自己比别人穷,就比别人差。也不用像你妈想得那样,非要嫁给一个有钱的男人来证明着什么。早已消失的荣耀跟我们没有关系。

婉婉的将来,应该是嫁给一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有钱没钱都没关系。过得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事实上,我们其实根本就不用在乎别人对我们的看法。误解,流言蜚语,鄙视,伤害……我们只要不去听不去看就好了。那些人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婉婉,你要记住,你比任何女孩都要好。将来的你,我的表妹,值得最好的人喜欢。到时候,他会把你娶回家。你不是那些坐在一边等着别人待价而沽的女孩。

所以,不用担心,不用害怕别人的眼神,也不用去听别人的评价。你只需要挺起胸膛,站在别人面前就好。你并不任何人低人一等。只要鼓起勇气,继续大步地走下去就好。”顾亮说着余婉婉,同时也是在说着自己。他在向她灌输着自己生活的体验。

很多时候,大人们或许有些事情做错了。

发现那个错误之后,我们要做的其实并不是打破原有的和谐,拼命反抗那个错误,甚至为了他毁灭掉其他的幸福。

而是应该换一种方式,不断地探索着属于自己的节奏,纠正着自己的步伐,寻找着适合自己的方向。

当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路时,鼓足勇气不断地走下去。这才是他们应该做的事。

余婉婉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不确定。她渴望幸福,却不知道自己能否真的得到幸福?

面对未来,她就像个胆小鬼,弱弱地在迷雾森林边上徘徊,探出自己的头,却不敢往前走……

作为表哥的顾亮,却用自己的方式,自己曾经的伤痛,给他可爱的表妹点燃一盏小灯。

他告诉她,路在脚下,不用害怕,要勇敢。

他愿她的未来一帆风顺。他愿她能认识到她的人生有多么美好。他愿她会勇往直前走下去。

或许前方会有一小段黑暗的路,但是他,他们很多人都会陪伴着她。

所以,她真的不用这样惶恐不安。

余婉婉被顾亮的话语深深地打动了。

她第一次发现,她这个长得像黑金刚的表哥,竟然有那么一颗宽广却又温柔的心。

明明是他受伤了,他却在借机安慰着她,鼓励着她。只是,因为他发现她也伤着。这个创口她早已遗忘了,母亲甚至都可能没有注意到,顾亮却看见了,并且一直在找机会治愈她。

余婉婉想起了前世,她所犯的那些错误。

她其实不止是看错了人,不止是为了反抗母亲。

而是,那时候,她觉得方逸臣就很好了。被那样一个出色的男孩喜欢是一种荣幸。

她甚至会担心,如果拒绝了他,还会不会有同样出色的人喜欢她。

余婉婉总是记得小时候,她站在高级培训学校的小舞台上独舞……

她明明是小朋友里跳得最好的一个。连老师都觉得她很适合独舞。可是,当那些家境优越,穿着昂贵的舞鞋的女孩们,用异样的眼神注视着她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自己不该站在那个舞台上……

她就像是个小丑,带着红鼻子,化着可笑的妆,却穿着公主长裙,傻乎乎地跳着舞……

坐在台下的观众一直在议论纷纷。他们一直在笑,不是欣赏着她的舞蹈,而是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所有的人都在说,其实你不该属于这里……

到了此时此刻,余婉婉才发现,上辈子她其实丢掉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信心。

她对自己没有信心,从来不认为自己应该是个被珍惜的公主。永远都把自己当成灰姑娘,甚至当成一个女仆。

永远都把自己的梦想寄托在方逸臣的身上,为他拼命,为他奉献,为他不断地努力……

似乎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人生不算失败似的。

这样难道不是很可笑么?

原来,上辈子,她一直把自己留在那个小小的舞台上,带着小丑的红鼻子跳舞……

她一直都没有从那个梦里醒来。

现在,受到伤害的表哥顾亮却突然敲醒她,对她说,你很好,你值得好男人的喜欢,你不用自卑。只要鼓起勇气,继续舞下去……这个小小却精致的舞台就是你的。

余婉婉抬起头看向顾亮,看着他真诚的眼,看着他强打起精神,鼓励地看着她。

她突然感觉到很难过。不得不用力地抓住哥哥那双布满茧子的双手。他懂事得很早,他很小就知道帮妈妈干活了,他很小就可以跟着爸爸去医院检查了。他的肩膀很宽,他很强壮,他十几岁就可以把自己的父亲背起……

现在他正在试图背起余婉婉这个小妹妹……

顾亮是多棒的一个哥哥,又是多棒的一个男孩。

这样的男孩,他这么的年轻,他比任何人都要勇敢,都要坚定,都要执着。

顾亮他不应该受到伤害。

那个系花或许永远不会明白,错过,伤害过顾亮这样的男孩,她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上辈子,顾亮一飞冲天,这辈子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同样会起飞……

“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在乎那些人说什么。我就是我,我很穷,我父亲身体不好。可是,我会一直向前走,向前走。”顾亮深深地看着余婉婉,这一刻他对自己发誓,他会努力地改变生活,拼命地改变。

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将来要成为小表妹的依靠。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顾亮都因为那个系花而改变命运?

只是,这一次改变之后,顾亮的命运又会怎么样呢?

顾亮说完,看着小表妹难过的表情,忍不住轻轻地笑了。总有一天,她也会变成一个不会被打倒的人。

他忍不住轻轻地拍了拍小表妹的脑袋。然后,深深地看了眼,跟在表妹身后当尾巴的靠谱学霸脸男孩。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顾亮转身走了……

这样一个夜晚,他无论如何都想自己走下去。

就这样一个人,安静地享受着属于他自己的黑暗……

他不需要有人陪,也不需要别人跟他说话。只要一个人静静地走就好。

然而,穿着运动装和增高鞋的苹果脸女孩一点都不想让他如愿。

她正鼓着两颊,拼命地向着顾亮跑去,她一点都不怕崴到脚或者摔倒……哪怕这双内增高跑起来让她的脚很难受,她仍是玩命地在向前跑着……

安筠飞快冲到顾亮身后,用力地抓着顾亮的手臂。

顾亮执意地向前走,不肯回头,也不肯等她。

这一刻,他的心是冷的,冷到连感情都要消失了……

安筠被他冷漠地甩开了一次,两次,三次……很多次……她甚至,一不小心倒退了几步,差点跌倒……

顾亮却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向往常一样回过头看她。

顾亮很难受,他其实并不想伤到她。只是,不理她,才是两个人相处的最好的方式吧?

安筠本来平衡就不好,一个劲的胡闹只会跌倒。

顾亮都要被她烦死了,几乎要忍不住了。他很想回过头向她咆哮,不要继续胡搅蛮缠了好不好?我不能继续陪你玩这个游戏了。我们不可能的!

可是,他却不能。事实上,他一点都不想这么做。

这一刻,他一点都不勇敢,他在迟疑,他茫然无措……

为什么会喜欢她,对她动心?

不止是因为她的付出,不止是因为她对他的喜欢。

而是因为安筠像个孩子气的疯丫头,她会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然后无所畏惧,做一些别人都不敢做的蠢事。即便是被他拒绝过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她仍会不死心地努力地向他扑过来。

安筠说,顾亮这个人值得我不断地努力。我人生的前二十三年,就是为了等待着一个值得我努力的人。现在他出现了。你凭什么叫我什么都不做,就放弃?

……不,我才不要放弃这么好的人,除非,亲眼看见他获得幸福,不然我就一定还有机会!

安筠是那么的勇敢,像不会受伤似的。她那看似孩子气的愚蠢的坚持,她似乎永远都学不会退缩似的……

顾亮似乎早就知道,只要他牵住安筠的手,她一定就不会放开。

未来哪怕发生最痛苦,最难过的事,他们也会一起携手走过。

这样的女孩,让他害怕,让他动心,让他舍不得狠心地开口拒绝她。

此刻,安筠就像一只倔犟地小狗,不断地被顾亮甩开,却固执地扑向她心爱的大骨头……

可惜,内增高鞋一如既往的不给力。如果早知道这双破鞋,不仅没有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反而成为绊脚石的话,安筠在早上一定不会选择穿它。

今天一定是安筠的倒霉日,所以她才会很倒霉地一次又一次地被推倒……

可是,今天一定却又是她的幸运日,因为神总会听到她的心愿。

顾亮就像身后长了眼睛一样,在安筠失去平衡倒地的那一霎那,终于忍不住伸手拉了她一把。

安筠却在那瞬间,迅速地激活了自己的全部潜能,借着顾亮扶她的机会,不顾跌倒的危险,突然抓住了他的脖子。然后踮起脚尖,努力地伸展着身体,近乎粗野地撞在了顾亮的嘴唇上……

一时间,顾亮呆住了。他很快就尝到了血的味道。

安筠大口喘着气,用沙哑地声音认真宣布。“顾亮,你吻了我。就是我的人。我不会放手了。我会在未来好好保护你,爱护你,绝对不让别人伤你的心。”

安筠如同发誓一般说道。

顾亮却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如何回应。这一刻,他彻底地放弃了思考。理智告诉他,转身离开。感性却在质问他,还在犹豫什么,立刻伸出你的手,拥抱这个可爱的女孩。

安筠显然对顾亮的冷淡不太满意。她瞪大了眼睛等了30秒,顾亮还是没有回答。

安筠的眼睛里布满了失望,她看着顾亮,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一阵冷风吹过,顾亮瞬间清醒了似的。他下意识地想要伸出手,想要制止她离开。只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什么事情都不能做。这一刻,他的心像撕扯着一样的疼……

安筠却突然停了下来,来个急刹车,然后原地助跑,以最快地速度向着顾亮扑去。

她以一种猛虎下山的姿势,用力地向前扑,直接扑进他的怀抱里……

她的个子小小的,却用了最大的力气,冲向他。

如果顾亮不是个喜欢运动的大块头,可能早就狼狈地被扑倒在地了。就算是大块头,顾亮也是抱着安筠,连退了几步……

是的,顾亮在安筠的攻势下,终于放弃了坚持退步了。

顾亮总是挺直的脊背,微微地颤抖着,他低着头看向安筠。然后用力地把抱进怀里。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手了。

他几乎是颤抖着,让自己冰冷的脸颊贴在她的肉乎乎的小脸上。他们贪婪地分享着彼此的呼吸……

他们可能么?他们有没有明天?这样的问题,已经不再重要。

只是,如果真的可以给他一个机会的话,他一定会拼命地努力,不断地努力,证明他也可以让她幸福。

安筠终于忍不住笑着靠着了顾亮的怀里。

她从一开始就肯定,顾亮一定不会拒绝她。

她从一开始就认定,顾亮一定不会伤害她。

她从一开始就相信,顾亮一定也在偷偷喜欢着她。

因为,他太温柔了,也太温吞了。他只是为了各种各样的现实问题,不得不不断地后退。

只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会像个骑士一样,骑着白马,勇敢地不断向前冲……

他今生注定要跟她在一起。因为他也喜欢她,他们彼此喜欢。

那个晚上,月亮害羞地躲进了云朵的怀抱里里,顾亮的大手牵着安筠的小手缓缓地走向远方……

近处,靠谱脸学霸同学一脸镇定地对他喜欢的女孩说:“婉婉,我送你回家吧?”他叫了她的名字,他的心正在躁动地跳跃着……

“嗯。”余婉婉若有所思的样子。

今夜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顾亮告诉她你不要自卑,不要害怕长大,要遗忘伤痛,对生活禅开心扉!

安筠却用行动直接告诉她,只有勇气向前冲,不畏惧一次又一次的跌倒,你才有资格摘到长在悬崖峭壁上,那朵最美丽的花朵!

她是否也能像他们那样勇敢地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如果勇敢地敞开心扉,她是否也能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幸福?

两个少年男女并排着,踏着夜色,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靠谱学霸脸少年的内心被安筠大姐的行动深深地感动了。他心底的那个小白胖子开始打着滚,翻着跟头,嚎叫着,可以牵她的手么?我怦然心动的女孩。

他再次陷入了进退两难得抉择地狱。一个声音怒吼,霸气点拉她的手。一个声音却软弱地低着头,画着圈圈。

我如果拉了她的手,是不是太主动了?会不会显得很不庄重?会不会显得不正经?主动牵手了,她会不会就讨厌我了?

正在他慌乱得不知所措得时候,女孩冰冷的手指却轻轻地碰到了,他那炙热的正在发烧的手指尖……

刹那间,神为了这个愚蠢的亲生儿子,再次打开了一扇大门……

靠谱学霸脸少年强忍着脸红,心跳,爪抽筋,终于霸气侧漏了一小下,用力地抓住了姑娘的小手……

与此同时,他的脸开始加温,在加温,他如同发烧了一般,开始感到一阵眩晕……

这是牵手了,他们终于牵手了。这可是人生中最大一步。

傻得快冒烟的靠谱学霸脸,牵着妹子的手,就走不动道了。他唯一能做的,就傻乎乎的看着她的侧脸……

与此同时,他正在心底,偷偷地模仿着自己新上任的偶像安筠大姐,如同发誓般地默默念叨:“余婉婉,你牵了我的手,就是我的人了。我会好好保护你,不让别人欺负你的!”

因为没有说出声,对方当然不可能回应他。可是,我会当你默认的噢。——少年这样告诉着自己。

余婉婉却像接受到了什么暗号似的,突然转过头冲着他笑。

“你到底要不要走呀?”傻瓜。

咚……他的心再次失去了原有的秩序……

爱的宣言

我发誓善待我的爱人。

我发誓勇敢地对抗别人的误解。

我发誓抗击一切错误。

我发誓为心爱的人勇敢的战斗。

我发誓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我发誓帮助我的爱人度过难关。

我发誓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

我发誓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改编自骑士宣言。

宣誓者,安筠,江星辰。誓言效忠的对象,顾亮,余婉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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