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大夫人瞅了个空子,把美珠单独叫到内室,小声问道:“珠儿,成亲前娘给你的小册子,你可仔细看了?”
“哎哟,娘……”
“你不用害羞,老实告诉娘,你和王爷有没有照着册子上那样,呃,圆房?”
“这……”美珠低头沉吟,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娘。
“唉,你不用说了,想必还没有是不是——那娘问你,是王爷不想,还是你不情愿?”
“自然,自然是我,可是女儿自有女儿的道理——娘,你就不要多管了,行吗,女儿自有分寸的!”
大夫人被她晃了几下,也只能由她了:反正珠儿现在还小,如果老早就要孩子,其实对身体也不太好!
天边开始出现朵朵红霞时,前院传来话,说是王爷请王妃一起回府,大夫人带着美云,一直依依不舍地送出二门,正站在那里等候的顾敬之道:“娘,您先回去歇着吧,我护送妹妹出府就行。”大夫人点头同意了,不免又悄悄叮嘱美珠两句。
晚风轻轻吹送,院子里弥漫着醉人的花香。美珠一边慢慢地走路,一边和哥哥闲聊:“哥,前几天在考场上,感觉如何,是不是会夺个榜样或探花回来?”
“嗯,头名状元你哥哥是没把握,可是榜样或探花么,总要拿一样吧,不然真没法对家人,尤其是对你这个促狭鬼交代!”顾敬之说着又习惯性地想捏妹妹的鼻子,却被她轻巧地躲开了——
“哥,人家可是已经成亲了,倒是你这个哥哥,是不是要给父母大人和你的心上人一个交代呀?”
“胡说什么。”顾敬之轻斥道,目光闪躲着望向远处,好一会才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这几日,可见着你的好姐妹了没?她,还好吧?”
“嗯,在成亲那晚见着了,坐着说了一会话,她还问起你备考的情况呢;我就说了,哥哥说一拿到功名就会去郡王府提亲,郡主的脸都红了呢。”
“哦,真的吗?但愿,但愿愚兄能得中吧,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她一片心意?”顾敬之幽幽地叹息着。
“哥,你放心,如果有机会,妹妹一定会帮你抱得美人归的!”
“珠儿,你和大哥嘀嘀咕咕的咬什么耳朵,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么?”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端木篁那温柔而又不乏揶揄的话语响起道。
“哦,我和珠儿多日不见,是有许多话说。”顾敬之坦然地抬起头,正视着端木篁道;在他看来,端木昔日是他好友,今日是他妹夫,虽然看着还是清冷,却断没有害怕他的道理。
端木篁微微一笑:“今日时辰不早了,珠儿,咱们先回去吧,大哥,请留步。”
顾敬之瞪了端木篁一眼,却还是依依不舍地搀扶着妹妹,一直服侍她上了马车,才转身来到端木王爷身边,在他耳旁低低地说了一句:“端木,我就这一个亲妹妹,你一定要照顾好她,倘若你让她受了委屈,只怕将来咱们连兄弟都没得做!”对于斯文儒雅的顾敬之来说,这样的话已经是很重了。
“大哥放心,沧海明珠我独拣,又岂会不好好珍惜?”端木篁悠悠地微笑着,一拱手,转身亦上了马车。
顾敬之不禁有些奇怪:这个王爷,放着好好的马不骑,赶忙非要和妹妹挤一辆车?但他随即就想到,倘若马车里的人是郡主,那他也是情愿被人耻笑,也是想和伊人共乘的!
再说端木篁,上了马车以后,就见美珠诧异地挑眉道:“王爷,您怎么不骑马了?”和新婚妻子共坐一车,他难道就不怕被人耻笑吗?
“哦,今日到了岳丈家,心里高兴,不免多吃了几杯,此时头疼得很,唉……”
“真的很疼么?”美珠见他好看的眉毛都蹙在一起,英俊的脸都快扭曲了,不由得关切得问。
“嗯,好像一会有人用斧头劈这里,一会又有人用锤子锤这里!”端木篁痛苦不堪地指指太阳穴道。
“要不,我帮你揉揉?”美珠迟疑地问。
“好啊!”端木篁一听,却立即把头歪倒在她腿上,而后闭上了眼睛,又指指具体的部位说,“这里。”
美珠看他这副惫懒的模样,相当怀疑这人是水仙不开花——装蒜。但现在人家都是自己的夫君了,又贵为王爷,就算是有意想亲近自己,其实也为过吧?
美珠想明白这点,就随手拿出一些自卑的香脂,抹了抹双手,又在端木篁太阳穴上各抹了一些,而后就让他坐起身来,侧转过去,自己则跪坐在他身后的桌椅上,温柔而又认真地按揉起来。
端木篁不作声,任由那双温暖细腻的小手在自己额头附近忙碌着,只觉得内心说不出的安恬惬意:唉,这就是家有娇妻的好处啊!
“怎么样,好些了没?”
“嗯,好点了,不过你不妨力气大点!”端木篁忍着笑道。
顾美珠就下意识靠前一些,而后手上更加用力,不料按着按着,端木篁的脑袋却越来越往她身上靠,甚至还有意无意地蹭了蹭:嗯,好柔美的触感!
顾美珠明白这家伙在借机吃自己的豆腐,就狠狠按了两下后,突然把他往前一推道:“王爷,看你如此有体力,想必已经好多了,不如就靠着靠垫歇歇吧。”
端木篁见她一下子把自己推到了角落里,知道自己的唐突又让她恼了,便赔笑道:“对了,大哥此次下场感觉如何?”
“大哥一向为人谦虚谨慎,不过我听他的话意,就算中不了庄严,榜样和探花还是可以一搏的。”
“嗯,大哥一向有才,此次一定会高中的,你就不用忧心了!”见小娇妻衣服凝眉愁思的模样,端木篁禁不住安慰道。心里又悄悄补了一句:就算差了那么一点,本王也是万万不会让他名落孙山的!
“唉,怎能不忧心呢?说起来大哥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若非当年第一个订亲的姑娘不幸早逝,或许大哥现在孩子都这么高了!”美珠感伤着揉了揉眼睛,“这些年来,他又忙于读书,如今仍孑然一身;我既已出阁,则连个帮母亲的人也没有!”
端木篁听她小嘴吧嗒吧嗒地说着,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只见他长臂一伸,立即将美珠揽入怀中道:“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岂不是见外了——当着我,你就一句话直说吧:大哥看中了谁?”
顾美珠见他霸气测漏,心里一暖,便刻意往他怀里偎了偎道:“夫,夫君,你当真不知道?”
这刻意抬高画圈的娇音,登时让端木篁骨头都酥了半边,他微微一笑,捏了捏她婴儿肥的小脸道:“这么说,是雁儿?”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没错,啊呀呀,夫君,你真的太聪明了,美珠简直……太佩服你了!”美珠激动得直往他怀里拱道。
端木篁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唉,这却是有些难办。”
“是么,这世间居然还有我英明神武、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夫君办不了的事?我不信!”
“小傻瓜,你怎么不用这里想想。”端木篁忍不住指指她的脑袋道,“你这个顾氏女既已嫁我做了王妃,有些人又岂会乐见顾氏儿郎再与郡主联姻?”端木篁眼眸深沉,薄薄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刻骨的冷嘲。
“这……”美珠顿时呆住,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中困难这么多。
端木篁见她呆呆出神,却又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还是等大哥殿试的成绩出来再说。”
美珠一想也是,就抛开心事,随着马车的颠簸,不知不觉就靠着端木篁的肩膀睡着了。
望着身边娇娇依偎的小妻子,端木篁的嘴角翘起了一个愉悦的角度。
索性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同时又拿起了一件薄绒披风,将她盖上。
不知不觉,他也有了困意。
走着走着,马车突然顿住,端木篁吃了一惊,立刻睁开眼睛,嗓音低沉地喝问:“怎么回事?”
“回禀王爷,似乎是您的属下拦车。”
属下?
端木篁立即揭开车帘,而后迅速掩上,跳下马车,只见果然是自己的一名校尉,英挺的眉皱起:“何事?”
那校尉却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而后才悄悄地对端木篁附耳说了两句,端木篁一听,不禁面色微变:“竟有这等事?也罢,事情紧急,你先送王妃回去,本王立即进宫!”
交待完这些,端木篁拔腿就走,走了两步,却又有一丝犹豫:唉,方才成亲三日,还没有好好陪陪她,要不要给她说一声?
但是想到她洞房那晚还说和自己不太熟,想必也不是太在意自己的,不禁苦笑一下,纵身骑上自己的座骑,朝皇宫方向风驰电掣一般赶去。
“王妃,你回来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美珠正睡得香,突然听见一个陌生的女声问道,不禁吃了一惊,霍然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