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告辞走后,美珠特意请大哥留一会,顾敬之笑着道:“怎么,你这丫头还没玩够啊,今日这切牛肉吃可是让为兄好生丢脸啊!”
“谁让你那么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刀都握不好,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美珠笑嘻嘻地羞羞脸道。
“唉,妹妹说得是,说心里话,面对你和郡主,为兄还真是心里惭愧啊,居然连你们这些女子都不如!”顾敬之长长叹息着,眸子里却尽是惆怅之色。
美珠闻弦歌而知雅意,她特意走到大哥面前蹲下,手捧着脸望着他道:“大哥,你是不是在想,究竟什么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像郡主这般的女子?”
“这,三妹,你就别打趣为兄了!”顾敬之不好意思地别过脸道。
“哎,大哥,妹妹我可是很认真的哟,须知,郡主虽然出身王府,身份高贵,而且为人有时不免冷淡些,但她其实是一个英姿飒爽、很有侠气也很纯真的女子,我相信,谁能娶到她,可真是莫大的福气哦。”
“那是,郡主自然是,千万人也不及的,好女子。”
“是啊是啊,就连美珠身为女子,都同样很喜欢郡主呢;倘若美珠身为男子,那我一定会千方百计,要把郡主给娶到手的;不然一颗旷世明珠落到了那些不识货的男人手中,岂不是生生折杀了郡主?”
“没错,郡主正该配一个真英雄,好男儿。”顾敬之低头端详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目光是若有所思。
“哥哥是否觉得,自己只是一介书生,又出身不高,怕郡主对自己来说,只是高天皓月,可望而不可及?”
“哎呀,珠儿,你就别打趣你哥哥了;很晚了,我也该回去看书了,你也早点歇着吧。”
“别呀,哥,别一说到关键处你就撤啊,要知道三月初六我就要嫁入王府,而你三月初八就要春闱,不处理好哥的终身大事,妹妹怎能放心出嫁啊!”美珠急忙拽住他,秋水般的明眸里是满满的真挚和关切。
顾敬之不禁感动,拉着妹妹的手道:“珠儿,大哥知道你关心大哥,可是说到郡主,大哥的确觉得,她真好似高天皓月……其实,今日能见她一面,我已经别无,奢求了!”
“大哥,你在撒谎,倘若不久郡主就要嫁给别人,很快又有了别人的孩子,那你,又情何以堪啊?”美珠握紧大哥的胳膊,逼他正视自己道,“其实,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啊大哥!”
顾敬之浑身一震,蓦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热道:“那以妹妹之见,为兄又当如何呢?”
“很简单,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愿哥哥全力以赴,在春闱中拔得头筹;我相信,这亦是郡主的期望,不然,今日她也不会特意来告知我主考官的消息了。”美珠抱着胳膊,大眼睛忽闪着,很是自信而又坚定地说,那俏模样真是爱杀人也。
顾敬之深受感染,同样自信而又坚定地点头道:“妹妹,你放心吧,为兄一定会披肝沥胆、全力以赴的;只是,有空还请给郡主,透个信,哦,那个……”他的耳朵都羞红了。
“放心吧,哥,我都知道;我会帮你好好看着郡主的!”
之后,顾敬之果然言出必行,日日苦读不已。
此外,美珠还想了个取巧之计,让端木篁找来了一些沈梦石的诗文及生平传记,供顾敬之揣摩主考会欣赏什么类型的文章。偶尔有空,还会和顾敬之反复讨论一些可能会出到的文章的立意,论据,以及可能用到的好句等等。
总之,跟美珠在现代时应付高考差不多,几乎是无所不用其极了。没办法,对于古代的试子来说,能否改变命运,春闱可说是最重要的一次机会了。
转眼到了二月十五,大夫人一早就叫了美珠过去,交给她一个长长的单子说:“本来从你三岁起,我就年年为你预置嫁妆,只是为娘也没料到,你居然会嫁给皇子;虽说我费尽心思,你爹也添补了不少,就连你祖母也略给了一些,但比起王府的聘礼来说,终究是简薄了一些。”
美珠接过单子,略瞅了一眼,见上面什么衣物啊,首饰啊,家具啊,田庄啊,店面啊,应有尽有,不禁暗自咂舌:乖乖,娘和爹还真舍得给啊,只怕如此以来,将来大哥的聘礼恐怕会成问题吧。
想到这里,她就把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大夫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后就拍着她的手笑道:“好孩子,难为你还记得你大哥的事,其实当年他的未婚妻早亡也跟他没什么关系,偏偏他长情,这才给耽搁了;又因为他要忙着春闱,就先不忙把他的婚事定下来,等他考完再说。”
“万一哥哥高中,有人又给他说了一门贵妻呢?”
“那自然照贵妻的规格来,咱们顾府虽然家底不算丰厚,可给儿女婚配的物事总还是有的。”大夫人笃定地说。
“娘,我就喜欢你这份霸气!”美珠笑着抱住她的脖子道。
“行了行了,都快出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腻歪,你羞不羞?”大夫人爱怜地捏捏她那婴儿肥的脸颊道。
“娘,在你的面前,珠儿永远都是个小孩子!”美珠很感性地说,这话却是发自内心的。
“乖,娘其实也很舍不得你出嫁……”
母女俩静静地偎依着,享受着难得的温馨。
正在这时,丫鬟进来回禀道:“夫人,姑娘,二姑娘今日回门来了,老夫人请你们快过去呢。”
大夫人闻言皱眉道:“一个妾侍,三天不回门也就算了,怎么过了十天,却突然回门来了?”
“奴婢也不知情,只是听说二姑娘此次回来,带了不少丰厚的礼物,连六王爷都进来见了老夫人一面,只是后来有事,才匆匆离去了。”
“如此说来,二丫头看来还挺得六王爷欢心呢。”大夫人淡淡道,“可惜,再怎样也终究不过是个妾而已。”
大夫人领着美珠,匆匆来到紫藤院,还没进门呢,就听见一阵笑声。大夫人不屑地扯扯嘴角,拉着美珠走了进去。
美珠抬头观看,只见老夫人身边,坐着一位身穿银红服饰、头上珠翠环绕、很是华丽的小妇人;仔细看时,才发现那竟是二小姐美娴,因为梳起了发髻,又眼波身段中都流露出一股媚态,因此一时之间,竟是差点认不出来。
看见大夫人进来,美娴急忙过来见礼,又拉着美珠的手笑道:“哎哟三妹,几日不见,可叫姐姐想杀了。”说着上下端详,“三妹,二姐瞧着你似乎瘦了些,可是只顾忙着绣嫁妆?其实,那些活计有丫鬟绣娘帮衬着就行,别太上心。”
美珠就笑着跟她打哈哈。
分宾主落座后,大夫人就客气地问:“娴儿,在六王府一切还好,王爷他,待你挺好吧?”
“嗯,承蒙大伯母惦记,王爷他,对娴儿很好。”娴儿故意低头,一脸娇羞道。
“那王妃呢,王妃待你如何?”坐在另一边的三夫人也关切地问;至于二夫人,却是因为病重,并未出席。
“哦,王妃么,王妃自然是待娴儿极好的;其实,此次娴儿能回来看看,还是王妃特意求王爷答应的呢。”美娴似乎是很自豪地说,但她的眉梢眼角,却似乎有一丝迷惘之意。
“如此说来,六王妃还是很宽仁体下的主母呢。”
三夫人“体下”两字出口,美娴的脸色立即变了:体下,这话里分明是说,就算王爷王妃待她很好,她却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这不亚于在她脸上甩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三婶说什么呢,王妃说可是要一直把我当亲妹妹看呢。”
“是是是,是三婶一时失言,娴儿你别放在心上。”
美珠在一边见了,心想,久闻那六王妃是一个厉害角色,六王爷虽荒唐,却很是惧内,怎么这王妃不禁让美娴进了门,还似乎格外高看她一眼?看来,其中必有文章。要不然就是,这个王妃的心机实在是太深了。
“亲妹妹?”一旁的美玉却不禁撇嘴道,“只怕这王妃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吧?”
美娴听了,本来眼里杀机隐现,却又暗暗地握紧拳头,面上微笑起来:“四妹妹说得是;其实在这些王府豪门里头,倘若正妻有一个自家姐妹一起照应着,那自然是极好的——三妹,你说是不是?”
美珠一听,这都是什么话啊,她心里没好气,脸上却笑得很无邪道:“二姐,珠儿还待字闺中,你给我说这些,未免有些,不合时宜吧?”大夫人也不悦地扫了美娴一眼,目光里隐隐有警告之意。
不料老夫人听了,却呵呵笑道:“老大家的,你还真别说,娴儿这一提醒,还真的勾起我一桩心事,你就说咱们家珠儿吧,虽然福气大,有机会嫁到王府当正妃,可终究出身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