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晋墨觉得,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他终究还是祸害了这个女子。
他要她的时候,头痛发作,他的心,绞的难受,他怕她发现自己的异样,始终埋首在她的发中。为了缓解头痛,他下意识的加重了身体的力度,想让那极致的快乐,来淹没头疼的难受。
他知道她其实承受不住,他也知道她是初经人事,可是,他没办法。云雨过后,一向被他认为精力极好的她,竟然睡晕过去,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并且,那里受了些微的裂伤。
箫晋墨暗骂自己混蛋,起身抱她进屋,给她冲洗,放她安睡,又翻箱倒柜的找来药膏给她上药,所幸,她家的医药箱,什么膏药都有。
最后,他放任自己在她房间浴室的莲蓬头下,冷水冲洗。
男儿有泪不轻弹,在部队训练的时候,什么皮肉苦没受过,在后来治疗的那些日子里,什么磨难他没受过,可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流泪的感觉。
可是,这一刻,在冷水的冲洗下,滴滴而下延过唇角的热意,不是泪又是什么?
这样一个莫名其妙闯入他生命的女人,是他原来计划着的最后尝试。可怎么也没想到,尝试成功了,可他的状况,好像并不尽如人意。
是的,他放不开她,他怎么放得开她?
天知道她不在的这一个星期,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人常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他以前不以为然,可在他习惯了有面前的这个女人为他打点一切的时候,才深刻体味到,那种习惯被生生抽离的彷徨感。
在乔谦跟他说过那么一番话之后,他是真的打算两人就这样算了。他连自己的未来都没办法确定,又怎么有那个胆子去保证给她一个未来?他觉得乔谦说的很对,他可以跟很多趋炎附势,攀附权贵的女孩子约会,爱怎么玩怎么玩,可他不应该去祸害面前这个美好的女子。
然而,当那天晚上送走了她,他一个人熬着像要炸开的头回到公寓,看到那一室冷清的时候,他跌坐在地板上几乎爬不起来。
她穿过的鞋子,她用过的东西,厨房里她归类摆放好的锅碗瓢盆,甚至茶几上搁着她喝到只剩半杯的白开水,都能激发他的疼意。
他的主治医生曾说过,他这么多年一直走不出当年的那个心魔,是因为愧疚感太深,是因为他潜意识里不肯放过自己,不肯让自己得到救赎,以至一直活在过去的那些人事中。
医生说,对于刺激性的伤害,你只有让自己的生命加注新鲜且深层的情感,才有可能忘记过去,走出过去。
医生说,你试着去爱人。当你有一段全新的爱情,并且那个人能让你爱到刻骨铭心的时候,或许,你会为了你所爱的那个人,抛弃过去的一切烦扰。
医生说,人的思维是最不可控制的,有时候,只能以毒攻毒。你越是逆来顺受,越是愧疚自责,你就会让自己越来越痛苦。
人的生命如果只有痛苦,那还有没有生存的意义?
现在是头痛,是熬心,再发展下去,造成某些精神上的疾病,是足可预期的发展。
那一次的任务他完成了使命,受了重伤,组织给他跳级升官,贺家的人明事理,没有为贺敏茵的事怪过他丝毫,伤痛之余还表态过,是贺敏茵太任性,以至最后落得如此结果。医生努力让他走出阴霾,父母为他操劳日益苍老。
医生的建议,得到了身边所有人的支持,他们都鼓励他,好好再开展一段新的感情。是他不同意,最初的那五年,他一面接受身体伤的治疗,一面接受心理伤的治疗。
那个大哥的女儿,在他面前举枪自尽之后没多久,他们的行踪就被曝露。他躲过必死的一劫,可本就奄奄一息的那个女子,却被打成了蜂窝。
他们是弑血的魔鬼,对于背叛他们的人,哪怕是自己嫡亲的亲人,也下得去狠手,扼杀她的最后一口气。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贺敏茵,她死的那么惨烈,那么的惨绝人寰。他原先一直被贺敏茵的死揪紧了整个灵魂,可现在,他记不清了。
只知道那时候他很痛,只知道那时候他恨不能死的是自己,可关于贺敏茵如何死去的那个过程,在治疗的后期,他渐渐模糊,渐渐没有印象。
他知道,是父亲无奈之下,求医生给他做了催眠,他的记忆,就缺失了那么一个片段。可是,在那之后,他是真的在渐渐康复,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只有偶尔的头疾,不时的困扰,让他不得不定期的去医院复诊治疗。
后来为什么愿意试着去跟其他女人交往,为什么愿意试着放过自己,可能就只是因为,他太累了,累到再不将自己释放,会诱发精神疾病。
重新走入外界视野的时候,他就开始频繁跟异性接触,开始频繁传绯闻。他根本不会在意外界怎样评价他,媒体怎样抄写他,一个连自己的人生都没办法规划的人,根本没有任何的精力去在意外界那些所谓的眼光。
可是不管跟谁一起,不管是受尽万千追捧的影视明星,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名媛闺秀,他都觉得意兴阑珊。很多时候面对着她们,他觉得自己是没有心的人,因为,无论她们或笑或哭或闹或求,他都完全无动于衷,他可以笑看风云,冷酷挥手。
他原以为,这辈子应该绝望了,他再也没有快乐的源泉和资本,可是,乔洵出现了。
最开始拿她做尝试,不过是看中了她洒脱的性子,觉得若是以后分开,她应该不会太受伤。可是后来他渐渐上了心,就看不得她有丝毫的伤心难过,尤其是乔谦给他的警醒,说越是坚强好强的女子,就越会往心里憋事,受了伤,会背着所有人痛哭流涕。
他不知道以后她会不会这样,可他知道,如果现在自己不抓着她,他将来肯定会后悔。
跟她在一起以后,原本一年几次的头疾,发作渐密。头痛到用镇痛药都不凑效的时候,贺敏霏喊来了他的主治医生。
他跟医生说了,他说他喜欢上一个女孩,可是,每当跟这个女孩相处越开心,他的头就越痛,然而,真的等到这个女孩离开了,他的头痛依然如故。
医生不好说,猜测,或许是他的心魔跟他的情感正处在碰撞期,就像是拔河,你拉我扯。
他跟乔洵相处好的时候,会激发他对贺敏茵的愧疚,从而刺激头部神经,导致头疾发作。可是真当他的潜意识偏向贺敏茵的时候,又极度渴望乔洵在身边时的踏实感,还有属于他的存在感。
所以,演变到现在,是不管乔洵在不在他的身边,他都会头疾发作。离了乔洵,他感觉好像抽了筋骨,她在身边,他感觉灵魂碎散。
医生说,之后还有可能会上升到更高层次的激战期。当现实中的情感即将要超越潜伏在灵魂深处的心魔时,就是激战期来临的时候。到那时,可能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行为,他或许会变得粗暴气旺,或许会变得一蹶不振。
如果熬过去了,那么,他就算彻底成功了,以后可以健健康康的生活。可是,如果熬不过去,那他会不会对乔洵动粗?会不会一个言语不顺,就朝她下手?会不会萎靡的,感觉到生无可恋然后了结了自己?
他没办法去预知这些未来,可即便是没办法预知,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得知她今天会回穗城,他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公务,借口来这边参加招商宴,即刻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