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皇后千秋节那日发生的事陆明芙虽至今都一知半解的,但她又不是傻子,不可能丝毫都感知不到那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波诡云谲与惊心动魄,且她如今有了好归宿,也想自己的妹妹能有好归宿,所以她才会忽然转变了态度,对陆明萱与凌孟祈之间乐见其成起来。
只可惜陆明萱心里装了太多事,顾虑也太多,凌孟祈复杂的家庭,他与罗贵妃之间的关系,她那不能见光的身世……而这些顾虑通通不能告诉陆明芙,她只能故作轻松的道:“不是还有老夫人嘛,若老夫人都护不住我了,凌世兄一个小小的锦衣卫,难道能耐还能比老夫人还大不成?更何况我和他之间……真的没有什么,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姐姐且别想那么多了,今儿个可是姐姐的好日子,没的白坏了姐姐的好心情,对了,安哥儿哪里去了,怎么没听见他的声音?”
陆明芙见她有意岔开话题,也不好再多说,笑道:“才与我玩了一阵,累得睡着了,我让他奶娘抱了他回太太屋里去,我也趁机四处转了转,活动一下筋骨,所以才会看见你们的……也罢了,凌世兄再好,你若不愿意,那也只能是白搭,以后我再不说这话了,你以后也尽量能不单独见他便不见他罢,省得他产生什么误会,总是不好。”
“嗯,我记住了。”陆明萱应了,可光是想想自己以后不能再单独见凌孟祈,她的心便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疼起来,然而理智却知道陆明芙是为了她好,她方才那句‘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也不仅仅只是说给陆明芙听,更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一定要做到,她也相信她一定能做到!
陆明芙见她虽一脸的平静,眼里却有哀伤一闪而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正欲再说点什么的,就听得外面传来小桃的声音:“大姑娘在屋里吗,太太来了。”
她只能暂时打住,应了一声:“在呢,妹妹也在我这里。”拉起陆明萱一道接了出去。
戚氏却是与陆明芙送颜家送来的聘礼单子来的,“这些都是亲家给大姑娘的东西,我的意思是让大姑娘自己保管着,才我也已回过老爷了,老爷也是这个意思。”
戚氏做继母的,的确不方便管夫家给陆明芙的聘礼,要知道这些东西将来很大一部分都是要作为嫁妆,再抬回颜家去的,不管是少了什么还是损毁了什么,于戚氏和陆明芙脸上都不好看,所以戚氏不肯沾手也算是情有可原。
陆明芙虽与戚氏相处得好,但要说她心里就真拿戚氏当亲生母亲看待了也绝不可能,所以听罢戚氏的话,她也没有扭捏,红着脸大大方方便接过了聘礼单子,令落霞收好后,才笑着与戚氏道:“多谢太太连日来为我操心,晚间我定要好生敬太太一杯酒才是。”
戚氏笑道:“原是我应当应分之事,当不得大姑娘这般说,况二姑娘也从旁协助我不少,大姑娘若真要敬酒,少不得还要敬二姑娘一杯才好呢。”
陆明芙却笑道:“谁要敬她的酒了,难道将来轮到她时,我做姐姐的不帮着她打点的?”
说得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连陆明萱眼里都有了笑意,却不是为陆明芙的话,而是为她为逗她高兴,故意耍宝卖痴之举——是呀,她有什么好伤悲怀秋的,她这辈子有这么好的姐姐,还有那么好的爹爹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人生不如意之事本就十之八九,其他的求不来就求不来罢,因为只有知足了才能常乐!
笑过之后,眼见时辰已不早了,戚氏因吩咐小桃去厨房传饭:“捡几样清淡爽口的小菜送来,今晚上我与两位姑娘就在大姑娘屋里用饭。”待小桃领命而去后,才向陆明芙与陆明萱道:“才我过来前,老爷已与那位凌公子喝上了,瞧着不知道多高兴,让我们都别去打扰他。那位凌公子也是难得,生得仙人一般也就罢了,性子还那么好,又系出名门,将来不知道哪家有福气,能得了这样一个好女婿去呢!”
饶沉稳如戚氏,又早已嫁为人妇,也禁不住被凌孟祈那张脸晃得头晕眼花的。
陆明萱握着帕子的手就紧了一下,别人没注意到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陆明芙却眼尖的主意到了,因嗔戚氏道:“太太这话当着我的面儿说说也就罢了,妹妹还在呢,待会儿可得罚酒三杯!”
戚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陆明芙虽定了亲事,陆明萱还没定你,且年纪还小,因忙笑道:“都是我不好,说错话了,二姑娘可不要与我一般见识才好。”
适逢厨房的婆子送了饭菜来,母女三人遂坐下用起饭来。
一时饭毕,戚氏记挂着安哥儿,与姐妹两个闲话了几句便先回了正房,依照往日的习惯,姐妹二人这会子也要去正房看安哥儿的,今日因有凌孟祈在,却是不方便过去了,陆明芙遂命人取了棋盘来,邀陆明萱赶围棋作耍,陆明萱知道她的好意,与她一直玩到二更天方回了自己的房间盥洗歇下,只是一整夜都迷迷糊糊,似梦非梦的。
清晨起来梳洗妆扮毕后,陆明芙过来叫了陆明萱一道去正房给戚氏请安顺道瞧安哥儿,不想陆中显还没去国公府,正皱着一张脸满脸痛苦的任戚氏给他揉着太阳穴,显然昨儿夜里喝多了,这会子正体验宿醉带来的痛苦。
屈膝给陆中显和戚氏见过礼后,陆明芙先就忍不住嗔道:“爹爹昨儿也不说少喝一些,如今尝到喝多了的滋味儿了罢?”
陆中显哑着声音道:“我昨儿高兴嘛,你如今有了好归宿,女婿我亲眼见了,也是个好的,家里瞧着也对你颇重视,不愁你将来过去后没有好日子过,我明儿去到地下也不至于没脸见你娘了。”
说得陆明芙红了脸,道:“大清早的说这些话做什么,您也不说忌讳忌讳?”又问戚氏,“爹爹可已喝过醒酒汤了?”
戚氏笑道:“昨儿夜里凌公子还没离开前,便已让人做了两碗酽酽的醒酒汤来老爷和凌公子都喝了一碗,方才老爷起来后又喝了一碗,不然指不定这会子头更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