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程正跟沈洛在屋子里坐着,晏之命和沈越以及好几位王公大臣都在,蒋青进屋子里来给在座的各位问了好后,便向宋云程和沈洛禀道:“皇上,贵妃娘娘,父亲的棺椁已经停放好几日,臣找人算过,明日是个可下葬的好日子,臣想着早些让父亲入土为安。”
此话说得也是合理,沈洛正要允,宋云程突然开口道:“慢着,爹爹生前就对蒋弘和二叔极为亲近,眼下二叔和蒋弘尚在外地未回,若是爹爹未能有他们相送,怕是入土难安。这往后几日都能后下葬,天气也凉寒,尸体再停放几日也未尝不可。”
蒋成临一下葬,便会定下蒋青继承蒋国公爵位的日子,只要往后拖着等蒋弘蒋成霸回来,就会有变数。蒋青也是料定了如此,故而才会拖住蒋弘和蒋成霸,想来,沈洛突然将蒋家三人都派去赈灾,看着是想给蒋家人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说不准这一切早就是在他们计算之中了。
此刻,一旁的晏之命拱了拱手,饶是一番自信满满,傲视众人,道:“臣倒是方才小卜了一卦,明日这个日子,从明面上看确是个可下葬的日子,可并非是适合国公爷下葬的日子,君取九五,诸侯取七五,往后五日正好显七五之像。”
沈洛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笑着问:“此番晏监正可确实未胡说瞎编了?”
“臣下不敢,臣下秉承上天之意,责任在于将传达上天之意。”晏之命一副忽悠死人不偿命的神色,丝毫不慌,不脸红。
沈越适当的开口:“皇兄,蒋国公生前德高望重,蒋家也为我大齐立下不少功劳,七五之尊,蒋国公承担得起,毕竟蒋二公子和蒋尚书还未赶回来。”
沈越这一开口,不少王公大臣都点头赞成,王侯之家非同一般百姓,这下葬的日子得讲究,莫说蒋国公停放这几日,在以前,因为未遇上下葬的好日子,都有不少王侯甚至君王的棺椁停放过一两月的。
“那便如此吧。”沈洛道,又侧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宋云程,道:“蒋国公府眼下有蒋二夫人和蒋世子打理,朕恐贵妃留在蒋国公府会太过悲伤,贵妃还是回宫去吧,等出殡之日再来送蒋国公。”
“一切都听从皇上的安排。”宋云程牙佯装抹了抹眼泪,点头道。
在蒋国公府,沈洛的人盯她盯得太厉害了,而且她的势力在宫中,留在蒋国公府反而束手束脚。
收拾一番,宋云程便带着春香等人准备回宫。走廊上与沈越擦肩而过之时,沈越悄悄的对她说了句话:“我已派人去接应蒋弘和蒋大人,无需担心。”
沈越插手,宋云程自然放心多了。
宋云程才一回宫,身子还没暖和,林素瑶便就来了。
“蒋国公的死,还请贵妃娘娘节哀。”林素瑶客气的道,却难掩身上的得意气焰,对宋云程也不似以往恭敬。
也是,如今她可是二品的充仪了,身份可比四品小美人高贵了许多。
宋云程的眼睛微微的红肿,倒也不明显,她用冰袋敷了敷眼角,看了林素瑶一眼,道:“还未恭喜你荣升充仪呢,绛云,去将本宫那支流云翠玉的簪子拿来送给萧充仪。”
绛云应下便去拿簪子,林素瑶被气得不轻,这反倒是显得她来宣宁宫讨赏来了。不过还是接下了东西,道了声谢:“臣妾谢过贵妃娘娘割爱,蒋国公只是个开始,往后还有娘娘伤心的,娘娘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你是何意?”宋云程放下冰袋了来,冷眼看向林素瑶。
林素瑶今日过来,便是要刺激宋云程的,这会也藏着掖着,道:“臣妾也不瞒着贵妃娘娘了,等蒋青成为蒋国公之后,皇上所掌握的那些贵妃娘娘这些年在后宫里为所欲为的证据都会浮出来,届时会一步一步的整垮蒋家,贵妃娘娘就等着蒋家满门抄斩,而您将会在冷宫里受尽凌辱一辈子。”
宋云程一直冷眼看着林素瑶,丝毫不惧,宛若那只是林素瑶的一句疯言疯语,做不得真。
顿了片刻,林素瑶又道:“贵妃娘娘,忘了告诉您一件事,可是臣妾向皇上求情,皇上才决定不杀您的。”
宋云程哼笑了声:“萧充仪,还未到最后一刻,什么变故都有可能,蒋青能不能坐上世子之位还不一定呢。面对敌人时,可是先要考量一下她背后的筹码,你惹不惹得起。”
“那咱们就走着瞧。”林素瑶收敛了神色,得意的的道。
宋云程也端起桌上的茶小酌了口,道:“叶海,送送萧充仪,仔细门槛别让萧充仪摔着了。”
随后,其他各宫的嫔妃也来了宣宁宫里看望宋云程,她们到底是不如林素瑶那般大胆,无非劝劝宋云程切莫过于伤怀,嘴碎的,在宋云程跟前埋怨几句后宫里缩减用度的事,嫔妃平日里打赏下奴才或是差人办点什么事都是需要花银子的,这一下的银子少了那么多,难免捉襟见肘。
赵婕妤也跟旁边抱怨了句:“都是去年修缮承德宫花的银子多了,萧笙那个贱人住着,她得了便宜还跟皇上说缩减后宫用度,皇上又记了她的好,将她升了充仪。说到底咱们缩减着用度省下的银子全给花她身上了!”
宋云程看了赵婕妤一眼:“那是她聪明,知道如何揣度皇上心思,是皇上的心头好。跟本宫这儿埋怨,你还不如好好想想让皇上也对你此般言听计从。”
“臣妾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赵婕妤哼了句,“贵妃娘娘好生歇着,臣妾不打扰了。”说罢,气冲冲的出了宣宁宫。
绛云正巧进来,见着赵婕妤满是怒意的出去,好奇的问了句:“赵婕妤今儿这是怎么了?跟吃了炮仗似的。”
“她向来花银子大手大脚的,平常里都要向六尚多要些东西,这缩减用度后,她那点用度都不够她支撑一月。听说她开口向赵家要银子,赵家给得少了,想是心里不痛快。”宋云程道。
绛云程啧啧了两声:“那也不该在主子跟前撒气,主子可没得罪到她。”
宋云程叹了声:“她不过是恨我无能,未将后宫大权给掌管在手里,故而她也不能作威作福。”
正说话间,和喜弓着身子进屋子里来,走路仍有些不便,他躬身禀道:“主子,蒋世子求见您,带了几箱子的东西。”
这个时候,蒋青进宫,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思,宋云程想了想,便示意让他进来。蒋青进来后,恭恭敬敬的向宋云程行礼请安,又说了好些蒋国公府的事宜,随后才道明来意:“这银子是父亲早就备下的,原本是过年后就送过来的。只是后来贵妃娘娘被拘在德章宫和宣宁宫,蒋家就忙着救贵妃娘娘出来,随后皇上又派了我等去赈灾。可是天意弄人,未曾料及,不过几日的功夫,会出此变故。臣也是听说后宫里缩减了用度,这才赶紧的将银子给贵妃娘娘送来。”
宋云程看了眼抬进来的几大箱子,绛云也悄悄的跟宋云程耳边说蒋家往年都会送银子和不少东西来补贴她。
蒋青指着那些箱子道:“这里是白银二千两,最新打的金银首饰三套,还有四色锦、云缎、流云锦十几匹,番邦进贡的胭脂水粉、香料。”
“难为你有心了。”宋云程懒懒的道,示意宫人抬下去收起来。
蒋青一喜,跪下道:“如今父亲虽然死了,贵妃娘娘与臣兄妹二人更是要守望相助,将蒋家的门楣发扬光大。娘娘放心,只要有蒋国公府在一日,娘娘有什么需求的,臣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娘娘办到。蒋家与娘娘乃是荣辱一体。”
这都好几日过去,南庆和富安半点消息也没有传来,眼瞅着明日就是蒋成临的出殡之日,蒋弘和蒋成霸却还被困在南庆和富安。这可如何是好?明日,蒋国公一入殓,沈洛就该宣召蒋青何时承袭蒋国公爵位。届时,蒋家的败局可就定了。
宋云程急得在殿中来回的走着,一定得想个法子,决不能让蒋青坐上国公之位!
吉祥悄悄的来了宣宁宫,向宋云程道:“王爷怕贵妃娘娘担心,特意让奴才来给娘娘通个信,明日蒋国公出殡一事,尽在王爷的掌握之中。蒋二公子和蒋大人一切都好,娘娘不必担心。”
难怪南庆和富安没了消息,原是如此。宋云程也放下心来,想必沈越和蒋弘、二叔都已经暗中筹谋好一切,就等着明日蒋蒋青拉下马来。
没了这些烦忧,宋云程一夜好睡。
一大清早的,沈洛就带着宋云程及文武百官往蒋国公府去了,宋云程换了一身换了身素白衣裳,跪在灵堂里替蒋成临披麻戴孝,此时,她却是真真的哭,极为伤心。跟她跪在一起的何青霞却满是忧心,南庆和富安没有消息,怕是蒋弘和蒋成霸凶多吉少,她拉了好几回宋云程的衣袖,小声问:“娘娘,这马上就要下葬了,弘儿和老爷他们……”
宋云程全然不理,这些事情已经无需她来操心。在筹谋算计之后,蒋成临是一个已死之人,儿女哭丧,总是要真真切切的,不能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