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静,宣宁宫里的灯火到了亥时才熄灭。
临就寝前,沈越突然开口跟宋云程提道:“边关那儿我已提早得了消息,西宁和云楚已经投降。云楚这回,还要送位公主来大齐和亲。”
想到之前的楚昭容,宋云程问道:“到如今,云楚仍还有征伐大齐的野心?”
沈越点了头:“云楚近年来出了不少人才,只是国土贫瘠,那云楚皇帝和他的几位皇子都是颇有野心和抱负的人,云楚和大齐,往后的战争是免不了。这回大战,云楚大败,送公主过来是真想和亲,为云楚争取几年休养生息和训练士兵。大齐泱泱大国,自然不会怕了一个区区小云楚国。”
虽说如此,可宋云程仍然见沈越皱着眉头,为此事忧虑。宋云程想了想,问道:“王爷可是在想这回的云楚公主该嫁给谁为好?”
沈越点头回道:“云楚的意思仍是我或者皇兄,我是定然不会再娶的,皇兄的后宫里也不宜再多添一位身份特殊的嫔妃,徒惹事端。几位亲王之中,也不知该选哪位才好。”
宋云程想了一会儿,道:“我到觉得十三王爷合适。不少王爷都已经有了正妃,云楚公主断然不能委屈为侧妃,十五王爷、十六王爷和十七王爷到底年纪轻,处事不够稳重,娶一个云楚公主难免会被云楚公主利用,十三王爷性子稳重,虽然常年带兵打仗,但是因着皇上忌惮的缘故,兵权并不在他的手上。等过两年天下太平了,你给十三王爷找个闲差当着就是。”
听此,沈越不住的点头,也觉得宋云程的想法不错,总算是舒展开眉头来,与宋云程欢喜就寝,一夜缠绵。
第二日早上,宋云程醒来的时候,沈越已经走了。宋云程唤了绛云过来问:“王爷什么时候走?”
绛云回道:“刚到卯时就走了。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了主子。”
宋云程才起身没一会儿,吉祥就送了不少燕窝人参过来,道:“主子爷说您近来瘦了许多,嘱咐奴才送这些东西来给您补补身子。”
“朝中无事吧?”宋云程让绛云收了东西,又向吉祥问了句。
吉祥高兴的道:“有大喜事,云楚国和西宁国投降了,八百里快报刚送回宫。皇上得了这消息都来了朝上,对此次有功的将领大赏一番,还给几位年轻的将领赐婚了!”
如此一来,萧宜笙安插到军中的那些将领应该占据了不少的权势的。萧宜笙倒是有远见,安插进去的人都是些小职位的,一战下来,都提升了两三级。
宋云程想着连着沈洛都出了朝堂,也不知他最近这服用了丹药身子如何,宋云程便问吉祥:“皇上身子可是好了许多?”
吉祥回道:“奴才瞧着皇上气色是不错,一听云楚和西宁投降的消息,更是高兴,还说他便能好好的炼丹,不必操心朝中的事。”说完,吉祥停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道:“听说昨儿皇上还召了刘才人去德章宫侍寝,夜里叫得厉害。今儿早上刘才人从德章宫里出来跟逃似的,活似走得慢了要丢了性命!”
闲说了几句,吉祥就告退离开了。
宋云程听着,这必然是沈洛服用丹药的副作用,差了和喜过来吩咐了句:“你差个医女到德章宫里伺候,别让皇上的身子一下垮了。”
和喜应下去了。
宋云程这才从妆台上的一个小锦盒里拿出一枚丹药来仔细的看着,用手指碾碎了放在鼻子间略闻了一下,便就觉头昏发热,浑身燥热,发红。正好绛云进屋子里来,看宋云程神色不对,赶紧跑过来扶着宋云程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宋云程保持着一丝的清醒道:“快,给我一杯清水!”
绛云赶紧的去倒了杯清水来给宋云程,宋云程一口喝下,这才浇灭了心里的火,人也庆清醒了过来,脸上的潮红渐退。绛云看着宋云程手上的赤色粉末,疑惑的问:“主子,这是什么药,如此厉害?”
宋云程叹了声回道:“那道士刚炼出来给皇上服用的丹药,这丹药之中参杂多种矿物和金属,还有迷情之用,我不过稍微闻了下便就被药性所惑,皇上服用一粒,怕是一夜都不下兴致。”
“难怪刘美人都被折腾得要逃出德章宫了。”绛云恍然道。
沈洛服用这样药便就要折腾一宿,不出几月不止身子被掏空,也会精神萎靡,命不久矣。这道士是萧宜笙请进宫的,也常有见萧宜笙召那道士出入承德宫。这给沈洛服用什么丹药看来也是萧宜笙的意思,为了争夺权势,竟然要害死沈洛,亏得沈洛一直不曾忘记已故的林皇后,也一直都对萧宜笙宠爱有加。
此时的萧宜笙,已然没有了半点前世林皇后的性情,她重生的初衷是报仇,可却害死了更多与她无冤无仇的人,还渐渐养成了贪恋权欲之心,宋云程想着都觉得心里发寒。上天既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却还是走向毁灭,将仇恨权欲看得太重,或许在她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别人的性命真的不重要,只有她们自个儿的命是金贵的,不容有任何闪失。
宋云程只觉得后宫皇权薄凉的很,难怪的这宫里的人都怕冷,屋子里要暖着好几炉子的火才行。
屋子里的炭火上温着酒,宋云程躺在软榻上看着沈越从宫外淘来几本有趣的书,神思倦怠,有些累。因着用的是黑炭,偶尔有熏人的烟味,宋云程猛得咳嗽着,咳得脸都发红了。沈越从文渊阁过来,捎带了些银骨炭过来,还有一部分的折子,他蹲身将炭盆里冒烟的黑炭挑出来,才挑了几块的银骨炭放入炭盆里。
温着的的酒开始响了起来,宋云程放下手里的书本起身来将酒壶端了下来,问沈越:“你这会儿过来不会被人察觉吗?”
沈越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炭屑,道:“文渊阁外面有吉祥和暗卫看着,没人能进去。我瞧你也是用着黑炭,熏得眼睛都红了,索性把文渊阁里用的银骨炭带过来,与你一起用,折子我也在你这儿批了。”
瞧得沈越一身的寒意,身上披着的大氅都有几分湿冷的感觉,宋云程给沈越倒了杯酒:“你先喝些酒暖暖身子,这酒是蒋永在宫外寻的桂花酿,并不醉人。”
沈越跟宣宁宫里批着折子,宋云程坐着翻看杂谈之类的书,突然的,宋云程想起沈洛的事,开口道:“皇上现在服用的这种丹药,毒性大,副作用也大,想是撑不了几个月了。”
沈越只抬头看着宋云程,并未开口说话。
宋云程继续道:“我已经找了名医女到德章宫里伺候,可随时知道皇上的情况,也可稍微的控制皇上的身子不垮得那么快。萧淑妃这段时间定会有大动作。”
这才,沈越问道:“依你所看,皇兄还有几个月?”
宋云程回道:“若是一直服用现在的丹药,最多三个月后便就卧床不醒,诸病缠身,若是中途换别的丹药,估摸着半年一年的。”
听宋云程这样说,沈越冷静的分析道:“单凭萧淑妃现在在朝中的势力,三五个月不可能将四皇子扶上皇位。可能是先让皇兄病着一直拖着,等着她在朝中的势力稳固后,才会让皇兄死吧。”
听沈越分析的有理,既然沈洛一时死不了,那沈越的计划便也就没有打乱。宋云程和沈越先前的计划就是让沈洛重病,将朝中大权交给沈越。如今,萧宜笙所做的与他们的计划并不相悖,索性,宋云程也不担心了。
看着炭盆里燃得越发火红的银骨炭,时不时还蹦出火花来,宋云程又道:“唐思颖那儿也是用得黑炭,我听宫人说她这两日着了凉,太医去看了好几回,说是咳嗽的厉害,我差人在宫外买了些银骨炭,你带着给他送过去吧,就说是你买的。”
沈越微微皱眉,不悦的责备起宋云程来:“你就只会事事关心着别人,丝毫不顾着自己。我前些天就说要送她回王府,在王府里住着也自在些,她偏生不回,还因此生了怨气在院子里坐了一宿,这才着凉病了。”
这如何能不生怨气,宋云程设身处地想着若她是唐思颖,自己从无过错,却不得丈夫喜欢,还得让出正妃的位置来,现在又要被赶着离开,别说是生怨气,她非得要报复才行。
“明日我过去看看她,顺便劝劝她。”宋云程道。
沈越对此到不关心:“随你吧,若是她说了什么气你的话,你可别生气,我派人送她回王府就是。”
沈越的话音才落下,和喜就匆忙的挑帘子进屋子里来,道:“王爷,刘公公那儿递了消息过来,说云楚使臣和云楚公主已经进宫,鸿胪寺卿领着他们往文渊阁去,让您赶紧的回文渊阁。”
沈越一急,扔下手里的折子就不见了身影,宋云程暗笑了声,沈越来宣宁宫的事连刘讳都知道,看来沈越行事并不低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