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到雍和宫里三催四请后,总算张德妃去了育德宫。
张德妃穿着一身紫红色金盏菊图样的长裙,雍容华贵,杨淑妃的脸色也渐渐转好了,看着张德妃进来,起了身来,笑着道:“张妹妹这可算是过来了,本宫还以为着张妹妹要同本宫生分了。”
张德妃亦是笑着道:“淑妃姐姐说的哪里话,臣妾进宫以来一直承蒙淑妃娘娘提携爱护,臣妾才有今日的身份地位。前几日未过来给淑妃姐姐请安,是怕淑妃姐姐身子不妥当扰了姐姐的清净。”
杨淑妃拉着张德妃坐下,感慨的道:“这宫里的嫔妃啊,走了一批,又有新人进宫,这些年来也就只有张妹妹与本宫如同姐妹一般在这宫里磕磕绊绊的走到现在,本宫如今看着张妹妹出大皇子的事,本宫也甚感欣慰。”
朱玉沏了茶端过来,张德妃喝了口茶,道:“臣妾不会忘记淑妃姐姐的提拔和爱护,臣妾也不会让自己的皇儿白白的死去。”说道此,又是话锋一转,夸赞了朱玉一句:“许久未喝到朱玉姑娘泡的茶,今儿喝着,只觉朱玉姑娘茶艺又精进了许多。”
杨淑妃呵呵的笑了声,示意朱玉下去,朝张德妃道:“张妹妹若是喜欢喝朱玉泡的茶,便多往育德宫里走动走动,咱们姐妹可比别的嫔妃要亲近些。”
“其实,”张德妃顿了顿,看向杨淑妃,道:“今日臣妾来育德宫里除了看望淑妃姐姐之外,还有一事想告知淑妃姐姐。”
杨淑妃顿然收了脸上的笑意,认真看向张德妃,问:“什么事?”
张德妃道:“臣妾有个远亲在清远,结了门亲事,对方人家姓任,听说是从京城搬去的,还跟淑妃娘娘的娘家有几分关系,只是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一直被人追杀,这才躲到了清远去。”
乍一听,杨淑妃脑子里立即想起来当初安若彤马车翻车小产的事来,那个侍卫可就是姓任,杨淑妃立即向张德妃追问道:“那家人真在清远?”
张德妃点了头:“清远十八里庄,改名叫王天元,十八里庄的人都认识。”
“多谢张妹妹了。”杨淑妃道。
张德妃起身来,道:“淑妃姐姐想来还有事情好办,臣妾就先告退了。”说罢,就带着宫人出了育德宫。
等着张德妃离开之后,杨淑妃立即唤了绮罗过来,吩咐道:“你现在立即派人去清远十八里庄找一个叫王天元的人,务必要保护他的安全,将他带回京来。”
饶是杨淑妃在宫中盘踞多年,她这刚跟绮罗吩咐下去的事,立马就传到了林素瑶的耳朵里,林素瑶附耳对玉秀说了几句话,便就示意玉秀下去了。
宋云程正在院子里打理那些花花草草的,绛云便过过来道:“主子,德妃娘娘已经把消息递到淑妃娘娘那儿了,萧充仪在育德宫里安插了人,也知道了这事,绮罗和玉春都私下派人去了清远。”
宋云程放下剪子来,道:“幸亏任家父子已经让蒋弘安排着在蒋国公府住下了,否则他们给宫里递了信才启程来京城,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这任家父子正好是宋云程在邺城救的那对父子,回宫之后,宋云程暗中调查了一番,发现安若彤小产之事,牵扯到一个姓任的侍卫,正巧这个侍卫的一家人还搬走了,宋云程就猜测那对任家父子应该就是与此事有关。之后宋云程悄悄的派人去询问过这对父子,可惜他们对任侍卫在宫中的事一无所知。就在没多久之前,任家父子传了一封信来,说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希望宋云程能够帮助他们,为死去的亲人报仇。宋云程让他们先来京城,等他们到京城后,又让蒋弘安置好了他们,宋云程才示意张德妃将此事告知给杨淑妃。
“安婕妤当初怀有身孕那么保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萧充仪设计害的安婕妤小产的,还将此事丝毫不漏的嫁祸到淑妃娘娘身上,也不知道当初丁才人和赵婕妤的孩子是不是也是萧充仪动的手。”绛云叹了声,她倒是没想到素来一副温和又与世无争的林素瑶竟然做了这些事。
宋云程也叹道:“还有大皇子的命呢,张德妃什么都能放下,唯一能支撑她在后宫里争斗的就是为大皇子报仇,她对萧充仪可是恨之入骨,就如刚开始恨我一般。我将张德妃保了下来,又让她成为了一柄对付萧充仪的利刃,有时候想想,我都觉得自己太可怕了。”
“到底是萧充仪先做了害死大皇子的事,还嫁祸到主子您的头上,您不过是保全自己,让张德妃找到真正的仇人报仇罢了,张德妃会如何来对付萧充仪,也不是您控制的住。”绛云劝慰了句。
“也是。”宋云程又心安理得了,继续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修剪枝叶。
刚收了手里的东西,就听得有窸窣的声音,片刻便见晏之命从狗洞爬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只烤鸭和绿豆糕,道:“这可都是我从宫外带进来的,宫里吃不到,你尝尝看?”
“你一个监正怎么天天的往后宫里跑,难道皇上就不担心?”宋云程一边吃着,一边疑惑的问。
晏之命这个月可是来了有七八回了吧,向来为了保证皇上的尊严以及血脉的正统,后宫里基本是不让男人长期而来的,所以男人要净身当太监才能平日里伺候后宫主子平日的生活起居。
晏之命哼了声,道:“你不知道,皇上最近一下了朝就往宫外跑,都快两个月没在后宫里睡嫔妃了。我告诉你,有一回我打五里街路过,瞧见一人跟皇上有几分相似,就好奇的跟着过去看了看,咱们皇上在宫外养了十几个的农女,轮流侍寝。皇上这么的不知节制,恐怕离寿终正寝也不远了!”晏之命说完看了宋云程一眼,却见宋云程锁眉沉思着。
只好撇撇嘴,道:“我晓得你是贵妃,听着说皇上去睡别的女人不高兴,我嘴欠。”
宋云程许久才回神过来,笑笑道:“敢说皇上寿终正寝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了,这放着后宫嫔妃不宠幸,跑到外面找野味,咱们皇上确实是口味独特了些。”
见宋云程并不被此影响,晏之命索性撒开了说,越发的大胆起来,同宋云程道:“我也是看皇上一直精神萎靡,双目无神,一天到晚的打哈欠,腰酸无力,这才又胡诌了个理由说后宫里阴气太重,我要在后宫做法七七四十九日便可驱散阴气,皇上深信不疑,便许我自由出入后宫。”
宋云程笑了声:“你倒是只会胡诌,果然是个江湖骗子,也就皇上能被你骗骗。”
晏之命看了宋云程一眼,凉凉的道:“我可是有真本事的,在遇见你之前,可从没胡诌过一句卜卦的事,可在你之后,就没有一句不是胡诌的。”
从最开始的卜假卦,怕宋云程被一直关着,又瞎说假卦,还有蒋老国公的下葬日子,到如今为了来宣宁宫里陪宋云程,他只卜得出对对宋云程有利的卦象了。
“你何必为我……你往后是要成为名扬天下的术士,何必为了我让你自己沾上污点。晏之命,以后你别再来看我了。”宋云程起身来道。
晏之命苦笑一声:“我同皇上说真的卦象天象,皇上不信,我为你胡诌几个假的卦象,只想陪在你身边,你又叫我不要再来看你。贵妃娘娘,臣下一生飘荡不羁,只是遇着你后,终于一颗心安稳了下来。有些事,有些人,不能求,求不得,臣下明白贵妃娘娘是臣下求不得之人,可臣下只想陪在你身边,想在你蹙眉的时候,使劲浑身解数博你一笑,在深陷囵圄时,拼尽一切也要救你帮你……”
“不要再说了!”宋云程实在不忍伤害晏之命,可是,她跟晏之命不会有任何可能,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她在二十一世纪里听了很多,她相信晏之命对她的情意,可是,她不能接受,否则就是害了他。
“你以后别再来了,我会命人将那个狗洞堵起来。”宋云程舒冷道。今日只要她拒绝了晏之命,晏之命很快就会忘记她,以后也会找到与他合适并相爱的女子。
“为何?好好的为什么要堵了它?若是我惹你不高兴了,我这就走,等你气消了我再带好吃的栗子糕和红豆糕来给吃。”说着,晏之命不舍的就往宫狗洞那儿要出去,还不忘回头来叮嘱宋云程一句:“你可千万别把狗洞给堵了啊!”
等着晏之命走了好一会儿,绛云问了宋云程一句:“主子,狗洞真的要堵上吗?”
不堵上就绝不了晏之命的心思,宋云程咬了咬牙,道:“堵上,给堵得牢牢实实的!
夜晚,皓月当空,星光稀疏,宋云程又一人坐在屋顶上,看着月亮,看着皇宫里的灯火辉煌。近来沈洛不宠幸后宫嫔妃,故而各宫里熄灯的时辰也早了许多,还不到亥时,后宫的灯火渐次的熄灭了,后宫里恢复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