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朱伯左拐右绕,几人来到一处较偏僻却空旷的庭院,在其一角的天井旁,夏夜看见了那个曾羞涩的对她说“你好”的姑娘,而此刻她仍穿着当时的衣服,只是面色惨白、生气全无地躺在潮湿的泥土上,没有了当初的神采。
“二姐、二姐?”朱景墨不敢置信的呼唤一声声传来,他丢下了手中拿着的几个小玩意儿,伸出手一点点走近、似想要再触摸一下躺着的人儿。
“不可以。”夏夜几乎出自本能的拉住他,突然冒出一句,“不可以破坏现场,你们都离远点儿。”或许她真的是现代时侦探、警匪片看多了,或许是她现在真的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总之她固执的将一群人赶到一旁,只留下文思棠和她站在井边呆呆的望着地上的人儿。
“凰姐姐…”文思棠怯怯的开口,偷瞄着一旁夏夜的脸色。
“思棠,她死了…方才还活生生的人,这会儿就成尸体了。”夏夜喃喃自语,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走到朱景秀尸体边,伸手覆上了她此刻大张着的眼睛。
“再见。”夏夜说,缓缓将她的眼睑合上。就着蹲姿,她开始察看尸体:面部有充血现象,眼睛也有充血现象且瞳孔放大,是窒息而死,而且脖子处有明显的勒痕,看来应该是被人从身后勒死的。鞋底干燥只有脚跟处偏湿,和天井附近潮湿的地面不符,也就是说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尸体时被凶手给搬过来的。根据尸体僵硬和尸斑出现情况推测,遇害时间是从中午他们去吃饭后半小时内。夏夜又细细查看了下尸体全身,仅外裙上有一些细绒,没有发现其他明显外伤,死者没有进行太过激烈的挣扎。
夏夜叹了口气,站起。
“凰姐姐,怎么样?”文思棠紧接着就问道。夏夜摇摇头,颇泄气道:“就是看到的那样,先喊他们将她收棺吧。对了,思棠,能帮我喊下朱伯嘛?”
“好。”文思棠点点头、应声离开。不一会儿,朱伯便走了过来,他走的极慢、人似又苍老了不少。
“夏姑娘,找老朽有事?”朱伯的鼻音尚重,一听便知方哭过不久。
“朱伯节哀…”夏夜点点头、嘴拙道,“最先发现尸体的是谁?”
“是粉霞,膳房要开始准备晚膳了,所以她来这里打水。这个庭院,是自己的菜园。”朱伯看了看四周解释道。
此刻夏夜可没心情再去感慨下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她紧接问道:“那位姑娘现在哪里?我能和她谈一下嘛?”
朱伯愣了下,点头道:“可以,我去把她找来…”
夏夜又盯着尸体思考了一会儿后,隐隐听到有女人的脚步声传来。一回头,看见一个明显有点瑟缩的小姑娘正在向这挪动。
“粉霞?”夏夜试探的开口,等她自主走到她面前真不知要等多久。
被点到名的女子怔了一下,惊愕抬头又怯怯低头道:“是、是的…”随后,稍微加快了脚下的挪动。
“是你发现大小姐的?”夏夜低声问,顺便开始观察起眼前这个约莫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清澈如水,一看到尸体就在哆嗦着的嘴唇和又回复的苍白脸色,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说谎的概率不大。
“是、是的…”粉霞将头低到不能再低,轻飘飘、断断续续的说,“我、我来打水的…就、就看到,小、小姐挂、挂在那里…”
“挂?”夏夜没有听漏这个重要词汇。
“是、是的,”粉霞不理解对面的姑娘为什么在听到这句后会变得这么激动,不由瑟缩了一下,才伸手一指天井侧旁一株老树道,“我来的时候,小姐就挂在上面。我就赶紧去找朱管家还有通知大少爷了,是朱管家和几个家丁将大小姐放下来的。”
听了此话,夏夜扭头看向一旁的老树,略绕了半圈才发现那里还有拴住的绳圈,自己一直只将注意力放在了尸体上,而完全将这棵树给忽略了,自是没有发现。略施轻功,夏夜飞到树枝上看了几眼绳子后,对下面的粉霞问道:“朱管家和大少爷怎么看的?”
“大少爷猜小姐是踏着井沿、在这棵树上上吊的。”粉霞微仰着头,实话实说。
夏夜轻嗤,一派胡言。这根本就是伪装成自杀的他杀,还是漏洞百出的伪装。只是凶手究竟是谁呢?
夏夜一时又陷入了沉思,浑然忘记树下还有一个小丫鬟的存在,直到连瑾然等人悠悠走到树下,向她询问情况时。她才恍然惊觉,翩翩下树、她对粉霞微微点头道:“麻烦你了。你可以先走了。”
“奴婢告退。”标准行礼,粉霞匆匆跑走。
“怎么样了?”连瑾然确定粉霞的背影已经消失后,转身问夏夜道。
“你们认为是自杀,还是另有凶手?”夏夜不答反问。
“自杀?怎么会…”三人均是默契地皱眉道。闻言,夏夜轻笑、也伸手一直悬挂着的粗绳,摇头道:“可就有人认为我们会相信这真的是自杀……”三人顺着看去,皆是摇头苦笑。
“那,朱伯他们是认为的自杀?”文思棠皱眉道,怪不得方才几人都没提说要追查凶手一事,原来他们只是单纯的把它当自杀来对待的。
“恐怕应该是,”傅影之也笑,语气嘲讽,“名门大户,自是家丑不可外扬。既有这自杀的假象在这摆着,断不会请仵作来查明详细死因了。糊里糊涂真给当了自杀,也不是不可能。”
“我去告诉他们。”文思棠听罢,提起裙角转身就准备跑。
“思棠,别急。就先让他们当了自杀吧,或许会方便我们找出凶手。”夏夜自信道。方才她在树上看的很清楚,树下井旁湿地上有几个脚印,就连树下的井沿边也残留着脚印和湿泥,这自杀假象可谓布置的相当精细,所以这凶手说笨也不能算笨。只是他做了这么多之后,却没有将尸体脚上的鞋子换掉,将这双干净的鞋底给保留了下来,这究竟是为什么?是忘了,还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