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要印证他的话一般,夏夜缓缓从那过道里走出,身上穿着的还是那身大红嫁衣、只是头上的面纱早已拿下,一双眼睛淡然的看着大厅里吵闹的情景。
“哼哼哼,”风无肆看见来人也踉跄地向她走去,笑道,“你果然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理睬他走近的身影,夏夜径直走到了潭的身边,对着前方道:“你派去的两个丫鬟,我点了她们的穴道让她们暂时先睡一会儿。还有你们也是…”她停了停,扫视了一眼厅内面色有些惊吓的宾客,“该起来的都起来吧,别再装死吓人了。至于各位客人们,恐怕还要你们再多留一会儿了,等这件事处理完我春满楼免费开放一天当做赔礼。”
或许是先前躺地的“尸体”们又再度站了起来的缘故,又或许是春满楼免费一天诱惑力太大的缘故,总之夏夜的话似乎是起到了效果,大厅里人们的喧哗声、哭泣声渐渐小了下去,惊恐的神色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既然这里处理好了,那么…”夏夜念叨着,转身对着风无肆粲然一笑,“我们就来说说你的事吧,风公子。”
风无肆嘴角轻挑,一股傲气油然而生:“说我?我有什么可说的。成王败寇,难道秦姑娘还指望我向你求饶不成?”
看着那副倔强又自命清高的脸,夏夜真难把他和印象中那个懦弱又热情的男子联系到一起。在心底轻轻叹口气,夏夜沉声道:“我没期望你会向我求饶,而且我也没想过你求饶的话就会原谅你。我只是想请你给我们、给在座的这些人一个交代。他们都是奉元皇朝的子民,自是有权利知道你在背后做的那些事儿。”
“哼哼,”风无肆轻哼几声,竟然旁若无人的坐回了席上、自斟自饮起来,“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我风无肆从不是那种垂死挣扎的孬种。只是…”说着,他望向夏夜、笑得轻浮,“我也从不做亏本的事儿。你问我答,也总得礼尚往来不是?”
夏夜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也轻轻一笑、学他的样子在对面坐下,倒了一杯酒道:“风公子有什么想问的也尽管问就是,我一定知无不言。”
“好!”夏夜的话音刚落,风无肆就抢断道,“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说着的同时,两眼灼灼的盯住夏夜、似乎深怕她逃走似的。
闻言,夏夜有些愣。她知道风无肆一定会问这个问题、所以没有惊讶,只是脑海里应声闪现答案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为之一颤。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她快速地向风无肆那里一掷:“你要问的事情,都在这个里面。”
牢牢接住,风无肆眼尾扫过夏夜一眼、似是在判断她话的真伪,随后将目光紧紧锁在了眼前这本可以称之为书的东西上。
翻开第一面,熟悉的隽秀字体映入眼帘。他有些吃惊的瞳孔圆睁,喃喃道:“是她……”一页一页的翻阅着那本册子,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眉头也越皱越紧,直到最后一页、他刷的一声将册子重新扔回桌面上,眉间有挥不去的忧愁、夹杂着怒意。
“叶花深…”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平缓的念出这个名字,那里面饱含着的复杂感情无法言传,但是夏夜却深深意会到了,她的心不禁为之一沉。
“你就是因为这个怀疑到我的?”风无肆苦笑着问。
夏夜轻轻摇头,又缓缓点头:“这个是一部分。其实刚开始我便怀疑过你,因为一直和樱辞、我有接触的人是你而非风老爷。而当我知道叶花深就是我儿时一直喊的‘花姐姐’之后,我就更觉得这幕后之人是你…”
闻言,风无肆的眉头不解一皱,而似乎是要解答他的疑惑似的,夏夜笑道:“花姐姐是我爹收养来的孤女,从小便被他当女儿一样照顾。我不觉得风老爷和花姐姐之间的感情会比爹和她的深,所以我觉得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情,男女之情。”说着,夏夜的目光定定的望向了风无肆,似乎想从里面寻找出什么答案似的。
而短暂接触到夏夜的目光后,风无肆就默默垂下了眼帘、没有讲一句话。
“爱情这种东西,于女人来说就是毒药,凶险万分、而且一旦沾上便不可能再全身而退。所以当时我认为能让花姐姐背叛父亲的人只有你了。但是,我后来动摇了…”
“为什么?”风无肆平静问道,甚至连眼角都没有抬起。
“两点。第一,花姐姐的容貌被毁,我不想相信她那么深爱的男人会对她做出这么残忍的事。第二,你在我被困的时候出手救了我。”
闻言,风无肆缓缓摇起了头:“我并没有想要救你。那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计划而已,为了让你认识方继业,为了让你看见我爹的尸体。”
“我知道。”夏夜也立即道,“后来我就知道了。因为味道。那天晚上在你风府门口撞见的黑衣人和方继业身上的味道相同,看了花姐姐记得东西之后就更肯定了。只是…第一点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毁了她的容?”问这句话的时候,夏夜的声音有些颤抖,似是在压抑着极大的感情似的。
“我本来没想过杀花深的,但是因为你们查到了她,所以我才不得不杀了她。”
“是你亲手掐死她的对不对?月师父和我说过、游医散人在验尸的时候发现她的脸上不全是剑的划痕还有些细小的指甲抓痕,是在死前留下的。而在她的指甲缝里也找到了一些皮肤屑,所以他们怀疑她脸上的伤很有可能是自己抓的。一个人在被勒住喉咙的时候不可能不会反抗的,所以我就在想、那个杀死她的凶手会不会就是你,所以她才宁可去抓花自己的脸也不愿去伤害你?”
风无肆沉默,似是想到了那天他从背后用绳子勒住那个女人脖子的时候,从铜镜里反射出的她的侧脸竟然是在微笑着的。疼痛逼得她抓上了自己的手、却又在下一秒挣扎着放开转而抓上了她自己的脸。
而在如此痛苦之下,她却仍挣扎着说出了三个字“不要看。”
而他也听从了她的话,直到她的双手无力垂下之后,他都没有再向铜镜处望一眼。
“到底是为什么?!”夏夜愤怒的拍向了桌子。而她的怒吼和“砰”的一声也拉回了风无肆已经飘走的思绪。
“你为什么要毁了她的容?”夏夜无法理解的质问,语气里充满了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