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夏夜弄出的动静太大,还是那人太过灵敏。总之在夏夜慢慢走近他的时候,他就那么刚巧的回过头来。
然后,夏夜听见那人说:“凰儿…”熟悉的语调、温柔的笑意。
连瑾然…与那天一样的青衣长衫,只是夏夜再也找不回那天的感觉了。
“证据在哪里?”夏夜直接开门见山、却有点词不达意。
连瑾然微微一笑,与那天一般的挪去了对面分了个座位给她,然后语调轻快的说:“凰儿饿了吧,过来吃鱼吧。”
现在的天气不论有多么温暖终归还是冬天,所以热度有限。湖面即使没有结冰,想要抓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夏夜在听见他这句邀请时,只微微一愣、还是配合的坐了过去。
“这个…”刚一坐下,连瑾然便殷勤的递来一串烤鱼。
夏夜缓缓接过,选择不再看他,兀自开口:“我去过连家了…”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
夏夜继续道:“只简单检查了下尸体,便被一群好事之人妨碍了,傅影之暂时被强留在了那里。思棠说你查到了更多的线索,所以我来找你…想请你帮忙尽快找到凶手,好让我去连家将傅影之换回来…”
话音落下,是一阵沉默。连瑾然默默地看着夏夜,而夏夜默默地看着手中的鱼。
“你是想说你来找我只是为了救傅兄?”连瑾然淡淡开口。
夏夜轻轻点头。
傅影之一愣、随即轻笑:“凰儿,你不用这么着急就要和我撇清关系吧?…会不会太刻意了点?”
“我只是不想出现会让傅影之不必要的误会。”夏夜面不改色、一本正经。
“误会?什么误会?”连瑾然笑,“你对我还有情?…”
“没有!”不待他说完,夏夜便斩钉截铁的否定。但她没有办法解释、也没有办法阻止自己因为他这一句话而加快跳动起来的心脏。
“凰儿,为什么不承认?…如果你对我已没有情,你又怎会知道我在此?”连瑾然的表情有些受伤。
夏夜闻言,心脏一阵收缩。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凭着直觉,连瑾然如果要来找她、这里是第一个浮上她心头的地方。但是这样的话让她如何说得出口?所以夏夜猛地站起身,丢下句:“过来找你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便毫不留恋的转身走开。
夏夜觉得,但凡只要是和连瑾然沾上边的事,总能轻易就让她气急败坏,让她经历那么多事后的成长瞬间化为乌有。
几颗石子精准地飞来,夏夜反射性出招将它们打散。然而下一秒连瑾然已移至身前,又快又准的点住了她的穴道,夏夜只剩下干瞪眼的份儿。
“连瑾然!你这是在做什么!”夏夜暴喝。这穴道点的快很准、要冲开恐怕要费些时间。而且这点穴的手法甚是熟悉,但是她一时间想不出来。
不同于眼前人的急躁,连瑾然倒是兴致满满、从容不迫道:“凰儿总是不愿听我说话,没有办法…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你!”夏夜一眼瞪向他,那厮脸上现下露出的表情与记忆中的温柔相去甚远、倒是颇有几分傅影之的感觉。憋了许久,夏夜破口骂出:“你无耻!”
“倘若无耻一点可以换回凰儿你…我不介意再无耻一点。”连瑾然轻笑。
这话,怎么越听越像傅影之的味道…夏夜紧皱眉头,继续喊道:“你快放开我!放开我!”
“除非凰儿你答应听完我的话?”连瑾然轻快道。
“我不听!”夏夜也拒绝的干脆。将眼神瞥向了地面、以示决心。
“这样啊…”对面人突然以手撑额,作为难状。忽而叫道:“对了!…凰儿和我之间还没有夫妻之实呢。过去,难为凰儿还要对为夫下春药了。现下,不如赶巧…我们把夫妻间该做的事都做了吧…”说完,他便作势要抱起夏夜。
“哎…你、你要干嘛…啊、放开我啊!放开我!”当夏夜终于被他公主抱在怀里的时候,恐惧终于让她放开嗓子大叫起来。
“那凰儿愿不愿意听我说完?”
“愿意愿意愿意!”
夏夜发誓她从来没有这么惊慌失措过。
所以当她终于再度站到地面上时,她发誓今天这件事她会一辈子记得、总有一天要讨回来!
“那凰儿先听我说完,然后我们就去做该做的事…”连瑾然眉目含笑。
夏夜瞪他一眼:这厮怎么越来越像傅影之。没好气的说道:“要说快说!”
对眼前人的愤怒熟视无睹,连瑾然笑的心满意足。然后悠悠开口:“凰儿,今天我要把我所有的事都告诉你…其实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没办法违抗爹的话。不是我不敢,是我不能!这里面有一个很长的故事,要听吗?…”他眼神中流露出的认真和淡淡哀伤,让夏夜的心立刻平静下来,安静的开始听。
“我爹从以前开始就很风流,所以连家的子嗣其实想来并不该如此单薄。我娘嫁于我爹并非出于自愿、娘对爹没有感情。所以自我出生以来,我就一直住在那个别院里、见到的亲人只有娘亲一个。在我五岁时,我就被娘亲施了法咒…她说是能够保我性命的东西,没多久娘亲便去世了。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从别院里搬出来,只是来大院玩耍的时间变多了。有一回,我贪玩和当时还活着的四哥一道去爬树——四哥是我小时第一个过来和我说话的家人,所以我和他的关系最好。那时大哥远远地在一旁看着,我们两爬到树上之后,爹来了、很大声的训斥我们,还命令我们马上下来。四哥没有动,但是我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听话向下爬去,我的头也有些疼痛。起初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日子久了、我发现对于父亲的命令我一生都没有办法违抗,才终于明白母亲那道法咒的内容是什么。到后来,连家的子嗣接连的死去,四哥也不例外…我才终于明白娘亲的用意。从此,我便用懦弱伪装自己,只为能活下来…只为可以减少父亲命令我的次数。”连瑾然缓缓的说完,夏夜已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想起了当初他们在姻缘树时他的怪异,想起了文思棠和连瑾卿说过的关于他的童年,原来是有这么一层原因在…
“凰儿,如果那一切都非出自我的本意,你愿意原谅我吗?”连瑾然的表情是万分的诚恳和难掩的些许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