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叶念惜未吃早饭便被人给带到了池水边上,那水面上偌大的莲花已经不见了,池边站着几个人,天子、巫百草和巫小山、公良鹤,还有文瑾瑜,他醒了。
看到叶念惜文瑾瑜迎了上来,“他们没为难你吧?”
眼前男子的音容笑貌与李瑾瑜毫无差异,叶念惜禁不住抚摸他的脸颊,热泪盈眶,是自己的瑾瑜哥哥,他活生生的站在眼前,过往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瑾瑜哥哥,真的是你?”
“是我。以前的李瑾瑜,后来的安宸烨,现在的瑾瑜哥哥,都是我,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我活了,好端端的,念惜,我会继续保护你。”将叶念惜搂在了胸前。
他的胸膛温暖,结实,隔着纯白色薄衫,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强壮有力。叶念惜终于确定瑾瑜哥哥重生了。
对于叶念惜来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儿,她拉着文瑾瑜的手,不住的上下看他,上一次他魂穿为安宸烨,虽然也是活了,却因为那外表总像是另一个人。而这一次,才是真正的瑾瑜哥哥。
文瑾瑜被她看的微微脸红,“念惜,我送你出宫吧?”
叶念惜点头,“咱们一起走?”
“不能走!”一旁天子开口,“瑾瑜是我的儿子,是天子之位的继承者,是这九阙宫未来的主人,而你,叶念惜,将是这九阙宫的女主人。所以你们两个谁也不能走!”
“父亲,念惜的心里另有他人,我不会强人所难。你放她走吧。”文瑾瑜开口。
天子微微一怔,之前碍于身份,文瑾瑜很少喊他父亲,“瑾瑜,我可以不勉强你们,不过叶念惜不能走。”
文瑾瑜的那声父亲,让叶念惜想到那埋在心底多日来的困结,“天子,你既然有儿子,为何要昭告九州选天子继承人?”
“一个天子之位,搅动九州的风云,让他们自相残杀,弱肉强食,只有留下来的才配与本天子交手。”天子淡然离去,巫百草和公良鹤也退了出去。
池水边,只留下了文瑾瑜和叶念惜。她终于明白,天子之位,掌中朱砂,这不过一个圈套而已。九州厮杀,谁也没有占到半点儿便宜,最大的获利者是天子,他掌控了一切。
那九州盛会,根本就是一场骗局,天子需要的不是继承者,而是九州皇族全部死去,即便是留下了最后一个掌中带朱砂之人,也会葬送在这九阙宫里。好狠的心啊!好毒的计啊!
皇兄叶启轩,沈奕,骆寒,全部卷入了这场骗局中,这是多么可怕的现实!叶念惜想通这一切时,手脚冰凉,“瑾瑜哥哥,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你瞒了我多少事情?你真的要帮天子将他们都杀死吗?”
文瑾瑜坚定,“念惜,天下大势,分久必合。你瞧那些国家互相打仗,只要九州没有统一,他们就会一直争斗下去,江山染血,百姓不得安生。你愿意看到这样的情景吗?”
这话说的没有错,叶念惜也知道九州统一是大趋势,谁也阻止不了,可是这意味着文瑾瑜要与沈奕等人作对,通过车璃国沦陷一事,就知道天子的势力庞大,九州必定要经历一场血洗,不是你灭了我就是我灭了你……
这是个无法化解的矛盾,叶念惜最终问他:“统一九州,与车璃国定有一战,而我皇兄是那么高傲要强的一个人,他绝不会轻易放手。瑾瑜哥哥,如果你与他对决,是否会心痛?”
“当初他赏赐我毒酒时,我们的情义就已经断了。”文瑾瑜的眼睛里有痛楚隐现,他曾经那么相信叶启轩,不顾自己安危将他救走,陪他崛起,与他并肩征战沙场,那是多么残酷的岁月,他们不离不弃,反而是在这繁华之时,他对他有了疑心,不惜下手毒害……
原来,他最看重的信任在叶启轩的心里根本脆弱的不值一提。那杯毒酒,让文瑾瑜彻底寒了心。
犹记得当初为了车璃国,叶启轩将亲妹妹叶念惜送到了乌珠国做人质,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舍弃,为何不能舍弃自己这个臣子呢?
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为他效劳!
文瑾瑜终于看了清楚,“念惜,我从未做过对不起叶启轩的事情,自始至终,是他对不起我。”
他说的没错,是自己的皇兄对不起他,叶念惜问他:“你会杀了他吗?”
文瑾瑜凝思半响儿,似乎很犹豫,终于道:“我不知道。不过,我与他已经没了任何关系。念惜,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不要让我为难。”
两个人离开了莲花池水,穿过清雅竹林,刚要去文瑾瑜的住处时,看到前面天子正在发火,夜天等人跪在地上,吓得不敢抬头,只听天子怒道:“一群废物,竟然连个沈奕都看不住!”
“卑职已经派人去追,务必将沈奕捉拿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夜天下了决心。
岂料这话更让天子恼怒,“孤要活的,要好端端的沈奕站在这里。你若是敢伤他一下,孤要你的命!快去!”
夜天遵命,天子一转身看到了叶念惜和文瑾瑜,“叶念惜,听说你见过沈奕,是不是你耍了什么花招,让沈奕逃走了?”
果然瞒不过天子的心思,不过没有证据,叶念惜为何要承认?她笑意盈盈,“若真是如天子猜测的这样,那你的这群手下就真的是废物了,不要也罢。”
夜天吓得一身冷汗,“念惜公主,口下积德。”
“还不快去抓沈奕回来?”天子瞪了夜天一眼,他匆忙起身离去。
文瑾瑜带着叶念惜转身要走,天子又道:“瑾瑜,你与念惜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我想让你帮我打天下,你可愿意?”
“不愿意。对于打打杀杀,我已经厌倦了。父亲,我既不想为你打天下,也不想为你守天下,我想要的只是一份平和安静。”文瑾瑜复活,并非他自己的心意,他只是想要继续保护叶念惜,除此之外,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
天子并没有被他惹生气,反而平静下来,“瑾瑜,你有着平天下的才华,男子汉大丈夫本该征战沙场,而非是儿女情长。这样,我只要你帮我打天下,打下天下,我便让你和叶念惜离开。”
“只打天下而不守天下?”文瑾瑜迷惑,天子并未有其他儿子,难道他愿意将这江山拱手让人?
天子指着叶念惜,“她并非普通人,而我动动手指就能要了她的命。”
果然,手指一勾,轻声念咒语,叶念惜顿时觉得头痛不已,整个人仿佛要与身体分离。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天子的魔法对自己也管用?头痛欲裂,叶念惜想要撞墙。
“你对她做了什么?”文瑾瑜急忙抱住叶念惜,用自己的后背挡住天子的手指。
天子收回手指,“我只不过是证明给你看,我随时可以勾走她的魂魄,将她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不可能,你的勾魂术对于普通人不可能有作用。”文瑾瑜禁不住低头看叶念惜,此时叶念惜的头痛已经缓和许多,她喘息着靠在他怀里,脸色煞白。
天子负手而立,“叶念惜她不是普通人,她和你一样,很早就死了,只不过是魂魄又穿回了身体里。她的幸运之处在于身体完好无损,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她的变化。不信你看她的容颜,依然是死去时的样子,即便是过了二三十年,也不会变。”
文瑾瑜松开了叶念惜,他万万没想到她早就死了,这怎么可能?
叶念惜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个死人,听天子这么一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推算时间,自己应该二十多岁了,可是还是一副十六岁的模样,除了发饰和气质的改变,没有丝毫变化。自己的容颜被永远定格在了十六岁的模样。
“正因为如此,我可以轻易的将她的魂魄索去。瑾瑜,叶念惜是你的软肋,为了她,你也该听我的话。”天子不惜威胁自己的儿子。
文瑾瑜苦笑,“没想到我要做一辈子的木偶,任凭你摆弄。只要不伤害念惜,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天子对此很满意。
忽然,远处传来兵器相撞击的声音,打斗声由远及近而来。天子循声望去,“什么人,敢在九阙宫里喧闹?”
立即有人影飞出去探听,旋即回来禀报:“是沈奕来了!”
沈奕?这家伙怎么回来了?叶念惜气的想跺脚,想要去找他时,打斗声已经到了近前,来的不仅是沈奕,还有骆寒!他们被上百人包围着。
“住手!”天子一声令下。众人停了手,让到两旁去,沈奕和骆寒握紧手中长剑,背靠背警惕的看着天子,谨防他命人忽然偷袭。
骆寒与叶念惜分隔不过三四天时间,再见到她时却是心绪难平,直接撇下沈奕飞跃上前,握住叶念惜的手,“念惜,你怎样?”
“我无事。你怎来了?”叶念惜对他温婉一笑。
“听说你被天子抓走了,我便赶来救你,路上遇到了沈奕。”骆寒搂住叶念惜的腰身,“我带你走。”
“只怕你带不走她,反而丢了性命!”天子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