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如何?”白发男子见状,微微笑了一笑,问道。
这是,黑发男子抬起头来,看向白发男子,他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惭愧,没有痛苦,也没有自责。
他抬起头,盯着白发男子的眼睛,用一种白发男子都说不上来的神情,道:“没有感觉。”
闻言,饶是白发男子,也是愣了一愣。
片刻之后,白发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万人,万人……好,很好。”
“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哥哥。”黑发男子看着大笑的白发男子,面无表情的问道。
这时,白发男子终于止住了笑声,只见他给黑发男子整理好头发,然后盯着黑发男子认真道:“是的,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黑发男子于是不再说话,任由白发男子整理自己微微有些凌乱的发梢,他坐在那里,过来好久,才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又抬起了头,问白发男子道:“那哥哥呢,第一次杀人,也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吗?”
闻言,那白发男子微微一愣,随后就笑了起来。
“不,不是的。”白发男子整理着黑发男子额前的碎发,远远看上去,好像就是兄长在整理顽皮弟弟捣蛋玩儿乱了的头发,可是你若是靠近,听见他们两个的谈话,便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我第一次杀人啊……”白发男子的声音里带上了某种追忆的味道,“好像是在十三岁……母后死后”
“那时候,好像是……好像是有人辱骂了母后,我表面上没有跟那个人计较,却悄悄的把他的面貌记下了。”
“而后,我连着好几天,一直跟踪他,看着他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家里有几口人,在哪里睡觉……”
“就这么跟着……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可是神奇的是,我却莫名其妙的认定,我必须这么做……”
“于是,在跟踪了他大概一个月后,我晓得了,他每天晚上,都要去酒庄买上一桶酒,在回家的路上,把就喝掉,这样,他老婆就不会嚷嚷着不准他喝酒了。”
“那天夜里,他像往常一样,去酒庄买了一壶好酒,那酒确实是好酒,纯正香美……比起他往日喝的好酒,都好好上无数倍……”
“怎么能不醇正香美呢?那酒,可是我亲自挑选好的,而且还加上了我特制的迷魂散……他那么嗜酒如命,怎么可能不爱呢?”
白发男子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来,他的眼睛,比起之前的病怏怏,毫无生机,此刻,简直可以说是光芒四射了。
他的表情,可以说是愉悦的,这份愉悦,是恐怖的。
“他很快便晕倒在了无人的路边……说无人,似乎过分了一点儿……毕竟,我一直在哪里等着他呢……”
“我将他拖到了废弃的寺庙里……啊……他可真是个笨重的打野猪……现在想想,我应该花钱雇人去杀掉他才对……杀这么一个肮脏恶心的人……即便现在回忆,也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白发男子说着,轻皱起秀眉,那漂亮的眉毛,你若是仔细观察,会发现,就连那眉毛,边角似乎都散发着一种微微的白色。
与他的白发,相应成章。
“第一刀下去的时候,我是很愤怒的,因为我想起了他辱骂我的母后。”白发男子接着说,只是脸上,不再是那副愉悦的表情。
“第二刀,我便开始有愉快的感觉了……我好像很喜欢,这种刀子陷入肉里面的感觉。”
“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无数的血流了出来,很是难闻的气味,我玩腻了,最后一刀割断了他的脖子。”
白发一边说着,一边微微蹙眉,好似又问到了那恶心的血腥味一般。
“也只有这一次,杀人的经历,有些不尽人意的感觉……之后,准备的更充分一些之后,就好很多了。”
白发男子突然又舒展了眉头,微微笑了。
“之后,学会了怎么下刀会让对方不流血,怎么下刀,对方感觉最痛……慢慢的,就如鱼得水了。”白发男子闭着眼帘,轻声道。
那黑发男子整个过程中一直垂耳听着,从未插嘴。
直到白发男子将话讲完后,那黑发男子才抬起头,伸手拉了拉白发男子身上的被子,帮白发男子将被子上扯,护住了他大半个身子。
这么一看,颇有些兄友弟恭的感觉来了。
“万人,你不高兴?”白发男子突然问道。
黑发男子微微一愣,僵直着身子坐在白发男子的身旁,过来好一会儿,才扭过头来,微微皱起了眉毛,好似没有听清白发男子问什么一样,僵硬道:“什……么?”
白发男子眯起了双眼,紧紧的盯着黑发男子的脸,好像想要从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出些什么一样。
然而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找到,便放弃了。
“万人,我们,去东幻吧。”过来许久,白发男子突然开口道。
“好。”黑发男子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他并不关心自己现在身在何方,也不关心自己将要向何处去。
之前,白发男子问他:“万人,你不高兴?”他之所以愣住,并不是因为白发男子点中了自己的心事,而是因为,他突然对“不高兴”这三个字,感到很陌生。
高兴,不高兴,悲伤,痛苦,幸福,快乐……这些字眼,好像突然从他的脑海里消失了一般,他早已忘记了世界上还有这些东东西的存在。
所以,在有人在他耳边再次提及这些字眼儿的时候,他本能的愣住了。
“你说,我该换个什么名字好呢?”白发男子的声音再次将黑发男子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白发男子好似有些苦恼的摸着下巴,为自己的新名字泛起了愁。
黑发男子并没有说话,他知道,白发男子也不需要他回答。
“既然你叫了万人……不若我便叫莫白吧……可好?”白发男子突然嫣然一笑,一双美目望向黑发男子,竟让黑发男子微微有些失神了起来。
白,洁白如玉,宛若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这一片令人难以置信的白一样……
“反正,你也不能再叫莫翔了啊……”
翔,是自己母亲为自己起的名字,只记得,那时候,母亲笑得像六月的鲜花一般灿烂,道:“翔,你可以像鸟儿一样,自由的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