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个钟头。
薄凉向四周看了看,在站牌的同一侧有一家茶饮店,挺雅致。
她走了进去,坐在窗边可以清楚地看到陆陆续续的人从不同的公交下来。
她点了杯特色奶绿,眼睛却紧紧地盯着站牌。
夜色越来越深,昏黄的路灯反倒显得明亮与炫目起来。等了很久,站牌的人越来越稀疏,可是,薄凉还是没有看到左箐的身影,看看时间,11点过了一刻钟。
她有些急了,又等了一刻钟,还是没有看到左箐,她就慌了。
她想自己不是找错了地方吧,连忙走了出去,在站牌前查了查时间,心便彻底凉了。
末班车都已经错过了,看来,她真的找错了地方。
她失望地走到路口,打算拦出租车离开。却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一个人,隔着马路也在等出租车。
那么远,她看不见他像女孩一样长而卷的睫毛,纤长白嫩的手指,可是看得见他依旧干净而优雅的模样。
他……他是苏嵩!
薄凉的大脑缺氧了半分钟,一片混乱,所有的回忆再一次颠三倒四地涌上心头。
她无法顾及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无法等绿灯亮起,就不自主的冲向马路的对面。
霎时,有一辆加速的出租车开了过来。她听到喇叭声,却来不及躲闪。似乎是一秒钟的时间,她只觉得自己一恍惚,身体的某个部分剧烈地疼起来,脑子一片空白,便昏厥了过去。
朦胧中,周围似乎聚集了一些人。指指点点地讨论。仿佛隔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有人抱起了她,放在一张担架上。然后就是一路鸣笛声。
凌暮光猫一样温柔的神情。
这是她脑海里最后的模糊的想念。此后,便是绵长的昏睡。
所有的疼痛的感觉,统统消失不见。
“薄凉。夏薄凉。你醒来好不好?我很担心你,不要离开我。”
有谁焦虑不安地呼唤她。
她推门看见自己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凌暮光俯在床边,白净的脸上挂满了泪痕。
她从未见过,他的样子这样的绝望与恐慌。
她难过起来。
“凌暮光,如果真的这么爱我,又为什么伤害我呢?”
她转身,轻轻地将门带上,欲走。却不知怎地,凌暮光会冲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她。
“我再也不会放你走。”
……
醒来的时候,薄凉的身体还剧烈地疼。她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见面前挤满了一张张着急的面孔。
薄凉一个个数过来,爸爸、茉姨、沈轻忧、左箐……
没有凌暮光。
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美梦。
薄凉有些失落,却在意料之中。只是,梦中的美好,与现实的落差,未免令人伤感。
她想咧着嘴笑,却笑得一脸疼痛。
韩秋景连忙说:“别乱动!傻孩子,吓死爸爸了!医生说,你差点醒不过来。”
薄凉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全身都缠着绷带,回想起自己昏厥之前的事,原来自己出了车祸。可是,支撑她所有意志力的人,竟然是的凌暮光,这让她有些惆怅。
左箐一脸内疚地嗔怪道:“傻妞,好奇心怎么这么重呢,非得把人给纠出来吗?还好你醒了,不然我得内疚死。”
薄凉想对她笑,不敢笑,只得虚弱地说:“对不起。”
左箐上前帮薄凉捱了捱被窝,又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哥哥说他不方便出来,所以不能看你。请你原谅。”
薄凉会意地抿抿嘴,算回应。
左箐便说:“好了,别说话了,要多休息!我们走了!”
说完,她便和沈轻忧一起离开。
韩秋景问:“是你的同学吗?对你真好。你昏迷了十多个小时,她们一直陪在身边。”
薄凉听了一阵感动。难怪刚才见她们两人那么憔悴,尤其是沈轻忧。很少见她脸上浮现出哀伤不安的神情,可是,刚才,她看见了。
韩秋景又说:“乔安打电话来,说自己正在出差,回不来,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薄凉“嗯”了一声,没放在心上。看着父亲和茉姨也很疲惫,薄凉便说:“你们去休息吧,我没事!”
韩秋景问:“薄凉,你怎么在那地方撞车了?到底怎么回事?”
薄凉想说自己见着苏嵩了,可是,似乎不是十七岁的苏嵩,也许他高了些壮了些,也许只是相似的人。无论怎样,苏嵩已成过去,无需再在嘴边。
所以,她只是摇头。
刑嘉茉让韩秋景去休息,说自己一个人看护她。爸爸便不问了,让薄凉好好休息。自己出去了。
薄凉看着疲惫的刑嘉茉,艰难地说:“茉姨,辛苦你了。”
刑嘉茉失控地捂着自己的嘴巴哭了起来。薄凉不知她为什么哭,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的痛楚。
也许,这些日子她承受了太多薄凉对她的敌意,委屈又隐忍,如今守得云开,她却难过了。
可现在薄凉是真的当她是自家人,于是见她哭,薄凉也跟着流泪。
韩秋景和刑嘉茉轮流陪着薄凉。沈轻忧和左箐也时常来看她。
薄凉心平气和地接受治疗,不急不躁。可是,她不想耽误身边的人太多的时间。
于是,薄凉对韩秋景说:“你和茉姨忙公司的事情去吧?给我请个看护就好。”
韩秋景不肯。他想了想,说:“要不,我让乔安回来帮公司的忙好了。”
没等薄凉说话,刑嘉茉立刻回道:“别。”
她自觉失态,顿了顿,又说:“乔安刚毕业,没什么经验,来了也帮不了你什么忙。”
韩秋景不认同她的话,反驳道:“乔安这小伙子很聪明,悟性很高,给他机会会有作为的!”
刑嘉茉坚持自己的想法,两人竟为了乔安争执起来,薄凉便说:“爸爸,茉姨,别吵了。听我说两句。”
两人都沉默了。
薄凉接着说:“让乔安进爸爸的公司未尝不可,但是,他一定得从基层做起,省得别人说闲话,也可以考验他的能力。茉姨,你觉得呢?”
刑嘉茉见薄凉开口了,便不做声了。
可是,韩秋景不在的时候,她仍然叹气道:“乔安不知道给你爸爸灌了迷药,这么信赖他。他不听我的劝,迟早,会后悔的。”
薄凉笑,握着她的手,说:“茉姨,我知道你为了爸爸好,但是,不要想太多。爸爸白手起家,不是等闲之辈,即便乔安真的如你所说心术不正,迟早爸爸会看穿的!”
刑嘉茉听了,点头,说:“我只是不想你和你爸爸被任何人伤害。”
她的眉眼之间隐隐有着忧虑,薄凉看她最近消瘦许多,觉得过意不去,心疼不已。
乔安终究是没有回江城。
韩秋景便对他赞不绝口。他对刑嘉茉说:“你老说乔安这孩子不好,可是,他说先在外面学一年的经验,再回来帮我。”
刑嘉茉听了,不作争辩,一笑而过。只要乔安暂不回来,她就觉得安全。
所以,她让韩秋景忙自己公司的事,自己陪着薄凉。
爸爸不由地搂着她,由衷地说:“嘉茉,我和薄凉多亏了你照顾。等薄凉出院了,挑个日子,我们把事办了吧!”
嘉茉听了,喜极而泣,看了看熟睡的薄凉,却担忧道:“薄凉,会接受吗?”
“我接受,茉姨。我也想你正式成为韩家的一员。我祝你们白头偕老。”
薄凉冷不丁地答道,把爸爸和刑嘉茉吓了一跳。
他们不知道薄凉什么时候醒的,其实薄凉一直只是在装睡。
她可不是故意打断他们的亲热。但她知道,只有得到她的认可与祝福,他们才会真正觉得幸福。
刑嘉茉又不自主地流下喜悦的泪来。韩秋景直笑她,爱哭鬼。
薄凉看见父亲和茉姨这么恩爱,甚是安慰。她就想自己赶紧出院,赶紧做茉姨的伴娘,让父亲做上幸福的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