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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三天(2)

菲洛梅娜开始叙说:我们这个城市多的是勾心斗角。从前,城里有位太太,不但美貌大方,而且很聪明,不能与普通人相提并论。故事里的人物有些还健在,所以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了。她出身名门,丈夫是羊毛商,虽然有钱,但她瞧不起他。他不懂风情,只懂得做他的羊毛,她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和他亲热,她心想找个情人,从那里得到满足。她已经喜爱了一个身体强壮又很有地位的人,几乎到了神魂颠倒的地步。但是那个男人却没有觉察,因此不注意她,而她也不敢冒失对他表白自己的情意,以免带来麻烦。后来她发现那男人和一个神父关系很好。这个神父在当地享有极好的名声。她决定让神父为他们俩牵红线,考虑成熟之后,她来到神父所在的教堂,说要向神父忏悔。神父见她是有身份的太太,当然同意。忏悔结束后,她说:

“神父,我还有件事求你帮助我,为我指引方向。你已经清楚我是什么人了,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他有钱,什么都会买给我。因此,我很爱他,为了他我做什么事都可以。可是有个男人,我不知道他的姓名,如果我没有弄错,他是你的朋友。他长相很英俊,平时穿一身深色的衣服整天跟在我身后缠着我。今天居然没有发现他,还叫我觉得奇怪呢。我很恼火,因为他死皮赖脸盯着我,坏了正派女人的名声。我有好几次都想告诉我的兄弟,男人们处理这类事情一言不合便拳脚相见。为了避免事情闹大,我没有声张,决定先告诉你,因为你是那人的朋友,又是神父所以我觉得,由你出面解决最好不过了。我求你以天主的名义去说说他,叫他停止。别的女人也许求之不得,但是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这种事使我很生气。”

她说完后低下头,在抽泣着。神父听了那女人告她朋友的状,完全相信了,答应帮助她。神父知道她有钱,便暗示她希望做点慈善与施舍的举动,那女人说:“我求你以天主的名义帮助我,如果那人不听你的,你就说我亲自去找他谈,他干的事伤了我的心。”忏悔和赦罪结束后,她悄悄地往神父手里塞了一把钱,请神父为她死去的亲人做弥撒超度,然后回家了。过后不久,那个男人像往常一样来拜访神父,神父按照那女人的说法,数落他不该打她的主意。那男人很奇怪,因为他从来没有注意那女人。他正要解释时,神父不容他开口,说道:“你别装出惊讶的样子,这些情况是那位太太亲口告诉我的,你太不像话了。那位太太是我见过的最正经的女人。为了你们各自的名誉,我请求你别再纠缠她了。”

那个男人比神父机灵,他立即明白那女人的用意,便答应以后再也不纠缠她了。他向神父告辞后,直奔那女人的家,发现她正守在窗口。她见他果然来了,很高兴知道他没有误解神父的话。从那以后,他干脆装出有事一样,经常在她家所在的那条街上走来走去。不但那个男的很得意,那女人更是高兴。过了几天,那女人以为对方喜欢自己,为了助长他们的爱情,她又去见了神父。她一进教堂,见到神父就哭了起来。神父问她怎么了,她回说:

“神父,你的朋友故意要引诱我,害我做不光彩的事。假如我真的做了出来,叫我以后怎么有脸见人。”

“难道他还在纠缠你!”神父问道。“是的,”女的回答说,“他仿佛是在报复我,明知道我讨厌他却总是在我家走来走去。他甚至胆大妄为,昨天居然派一个女人来我家,转告他对我的爱慕,还捎给我荷包和腰带,仿佛我没有荷包和腰带似的。真是气死我了,假如不是为了各方面原因,我几乎要闹起来了。”

她说完了这番话,从长袍里掏出荷包和腰带,放在神父膝上。神父再一次相信了那女人的话,很气恼地收下那些东西,说道:

“夫人,你会听我的劝告我很高兴。我上次把那人训了一顿,看来他没有听我的告诫。他如果再干出这种事来,我一定狠狠地批评他,估计他就不会做了。天主保佑,你千万不要告诉你的亲人,否则会惹祸的。我会在天主和众人面前为你的贞洁作证。”

那女人答应了,不再提这件事。她了解神父和教会中人很爱钱,说道:

“神父,这几夜我梦见我母亲,她感觉很痛苦,真让我伤心。也许她看到我被那个人纠缠,为我感到气愤,因此我希望你为她的灵魂祈祷,让她脱离炼狱的烈火。”

她说完这些话往神父手里放了一枚金币。神父很高兴地收下,用了好多的好话赞扬她,最后让她回家。神父一点也不知道这是个圈套,立即派人把那个男人叫来。那人来后看见神父很生气的样子,猜想那女人肯定来过。

神父把那位太太的话复述了一遍,气愤地指责他。他不很明白神父的意思,否认送过荷包和腰带。神父发火说:

“你还想抵赖!那位太太亲手把东西交给我,自己看吧。”

那人感到很不好意思,说道:“是的,我认出是我送的,我承认我做错了,我向你发誓,以后再不会发生同样情况了。”神父最后把荷包和腰带还给他的朋友,强烈要求他停止。对方也答应了,告辞出来。他看到那女人给他捎来的信物,确信她对他的情意,兴冲冲地到她家门前,让她知道东西已经到他手里。她很高兴,就差她丈夫离家了。不久之后,热那亚方面有事找她丈夫,那女的一大清早又去找神父诉苦,哭哭啼啼地说:

“神父,我受不住了,我特地来告诉你,你的那个朋友,今天去我家了。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打听到我丈夫去了热那亚,今天天刚亮就翻进我家花园,想进我的卧室,我吓坏了,赶快起床,正要叫救命,他连忙求我看在天主和你的面上,千万别叫。我顾及到你的情面,没有喊出声,更没想自己一丝不挂,光着身子把窗户砰地关上,把他关在窗外,后来估计他走了。你想想这种事我还能容忍下去吗,看在你的面上,神父,我才没有说出去。”

神父听了她的哭诉,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只是不断地问她会不会认错人。那女的说:“天主在上!我绝对没看错,就是他,即使他抵赖,你也别信他的鬼话。”神父说:

“夫人,这件事实在不像话,你做的很对。天主保佑,幸好你没有受到伤害。请你再听一次我的劝,先不要告诉你的亲人,交给我办,看我能不能治服他,以前我还以为他是好人呢。如果我能使他认识到错误,当然最好;如果不能处理你怎么处置他,我再也不管了,只为你祝福。”

“好吧,”那女的说,“我最后一次听你的,不过你记住,如果他还对我纠缠不清,我就不会再来找你了。”她装作很生所气的样子从神父那里出来。不一会儿,那位先生来到教堂,神父把他骂得狗血喷头,说他不守承诺。根据前两次的经验,他更加明白了意思,于是洗耳恭听,不断说他错了。他假装糊涂,问道:

“神父!难道我把基督钉上十字架,就罪该万死了吗!”

神父说:“哼,你这个伤风败俗的东西,刚干了不知羞耻的事,还装得像是一两年以前的事,全都忘了呢。你今天都干了什么呢!”

那位先生说:

“我也说不清楚。你的消息真快。”“当然快了,”神父说,“如今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你更讨厌了,你却总是胡搅蛮缠。且不说你对她的拒绝不理会,你对我的指责也一点儿也听不进,实在不像话!我告诉你,她之所以没有声张这件事,并不是对你有什么好感,而是我替你求了情。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因为我已经答应她,假如你再不停止,我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做了,我撒手不管了。如果她的亲人知道此事,你可要遭殃了!”

他心里很清楚意思,他作了许多保证,让神父放心。第二天一清早,他溜进那女人家发现没人,便跳进卧室,马上地投入她的怀抱。她特高兴,说道:

“多谢神父先生为你指点了道路。”

堂费利切教给居家修士普乔苦行忏悔之法以求多福,普乔如法炮制之时,堂费利切和他妻子作乐。

女王对潘菲洛笑吟吟地说:“潘菲洛,你也讲点有趣的故事吧。”潘菲洛答应了,开口说道:有许多人一心想登天堂,自己没有去成,反而把别人送了上去。我有个邻居就是如此,那是前不久的事。

圣勃兰卡齐奥有个叫普乔·德·里涅里的有钱的好人,他对精神修养很感兴趣,入了圣方济各教友会,人们称他普乔修士。他家只有妻子和一个女仆,没别的事情要干,于是专心修行,常去教堂。他整天念经文,参加布道会,做弥撒,唱诗赞祷,还要斋戒节食,仿佛同自己过不去似的。他的妻子叫伊莎贝塔,二十八九岁,像苹果那样娇艳丰腴,由于丈夫一心向佛,常常独守空房。当她想同丈夫睡觉时,他总是搬出各种不同的佛教的事迹来开导她。

此时,一个修士堂费利切,从巴黎回到佛罗伦萨。他很聪明,长得英俊。普乔修士很敬佩他,有什么疑惑都问他。他发现普乔一心向佛,便在普乔面前表现得格外圣洁。普乔把他请到家里,请他吃饭。他太太见他是普乔的好朋友,对他也很好。修士去普乔家的次数多了,发现她太太美貌丰满,猜测她生活中会有些不足,决定为普乔排忧解难。他很机灵地传达自己的爱慕,终于在她心头燃起欲望。他看在眼里,并打算向她示爱。那位太太虽然乐意,但除了家里以外,不想和修士在外面幽会,又碍于普乔总是在家中,这事恐怕很难搞定。修士终于想出一个好办法,即使普乔在家,他也可以和他太太纠缠而不引起怀疑。一天,他对普乔说:

“普乔兄弟,你一心想成为圣徒,但你走的路却很遥远,事实上有近路可抄,教皇和别的高级神职人员都知道这个办法,他们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只是不愿意告诉别人,因为教会是靠施舍维持的,如果世人不提供施舍,那么他们只能喝西北风了。你是我的朋友,我很愿意告诉你这个秘密。”

普乔修士特别高兴,并且发誓说,绝对不教给别人。“那好,”堂费利切说,“我就把这个窍门告诉你。你听清楚了:你在忏悔之前所犯的罪孽能得到洗涤和赦免;忏悔之后的罪孽不至于让你下地狱,只要经圣水一洒就化为乌有。所以,你开始修行之前,应该诚心诚意地忏悔一切罪孽,然后斋戒禁欲四十天,在此期间不能接触女人,还有,你最好在家里找个空旷地方,事先摆好一张大桌子,在修行时,你就背贴桌面,两脚触地,两手十字摊开。你摆出这副架势,直到第二天天亮。你也可以反复背诵经书,圣母颂之类的书籍,但是,两眼自始至终要盯着天空,同时记住你这副架势就是基督当初受难的模样。天亮后,你如果想起来就起来,可以回到床上去睡觉,但是衣服不能脱;然后还要不停地做上面的事。接下来你想做什么事就做吧,然后吃午饭,下午再去教堂,念经书,这是一定要念的,否则前功尽弃。到了晚祷时刻,重复的多做。这个我已经尝试过了,你如果诚心做,你就会发现神奇的。”

普乔修士说:“我能做到。天主在上,我礼拜日就开始。”

他回家,并征得堂费利切同意,全部告诉了他老婆。那女的一听觉得这个办法好极了,便对丈夫说,她很支持他,还说为了得到天主的恩宠,她愿意和他一起斋戒禁欲。谈妥后,普乔修士礼拜日准备就绪了。堂费利切修士和那个女的约好,在没有人的时候溜到她家,然后一起吃饭睡觉。天亮时堂费利切修士起床离开,让位给普乔修士。

普乔修士悔罪的地方与他太太的寝室只隔着一道薄薄的板墙。堂费利切修士与她作乐时,普乔修士觉得房子在不停地晃动。他又不敢挪动身体,只是用嘴喊他太太,问她在干什么。他太太嬉皮笑脸地跟他说正在骑圣贝内德托的牲口,便回答说:

“我正在翻来覆去折腾呢。”普乔修士又问:“折腾!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女的笑着(也许她确实有笑的理由)回答说:“你不明白吗!我可听人说:晚饭缺一顿,整宿穷折腾。”

普乔修士以为他妻子由于斋戒,饿得在床上折腾,便劝告她说:

“太太,我早就劝你不要斋戒,你这样翻来覆去,整幢房子都摇晃了。”

那女的说:

“你就顾你自己,少操这份心吧!”普乔修士不理会了,专心念他的天主经。那晚之后,他们便在别的房间摆了一张床,在那里作乐。到了一定的时辰,他们就散去各自做各自的事。普乔修士腰酸背痛的回到床上。堂费利切和那女的尽情作乐,女的常开玩笑说:

“你让普乔修士悔罪修行,我们却登上了天堂。”堂费利切和她在一起使她十分满意。普乔修士悔罪结束后,她们想方法到别的地方幽会,过了很长一段舒心的日子。由于做得很严谨,居然无人发觉。

故事到此为止,我们来回顾开头的话题:普乔修士悔罪修行,自以为会成佛,却把别人送进了极乐世界:一个是指点迷津的修士,另一个是他的老婆。老婆同他生活时饥渴难熬,修士出于慈悲,慷慨地给了她施舍。

齐马把一匹名驹送给弗朗切斯科·韦尔杰莱西先生,获准同他的妻子谈一次话。那位太太一言不发,齐马自问自答,并且把言语化为行动。

女郎们听了这个故事都忍不住大笑。潘菲洛讲完后,女王又吩咐艾莉莎接着讲。艾莉莎的口气有点调皮,她说:

不少人自作聪明愚弄别人,结果反被人戏弄。因此,我认为没有必要考验别人的聪明。我就说说皮斯托亚一个绅士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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