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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罕尔耶汤勒的民间传说

十月四日星期二游人们终于离去了,小男童从躲藏的地方爬出来,但是地面上一只大雁也没有,雄鹅蒙敦也没有接他。于是,虽然他用足全身力气高声喊道:“你在哪里?我在这里。”却总不见旅伴们露面。他根本不相信他们已经遗弃了他,但是他却担心他们会遇到什么意外。正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打听一下他们的下落的时候,渡鸦吧塔一落在了他的身边。

小男童没有想到自己会以如此高兴、欢迎的态度去问候贝汤杰。“亲爱的贝汤杰,”他说,“你来啦,真是太好了!也许你知道雄鹅蒙敦和大雁们的去向吧。”

“我正是来向你转达他们的问候的,”渡鸦回答道,“昂考发现有一个猎人在这里的山上转悠,所以她不敢留在这里等你,而是提前启程走了。现在快到我的背上来,你一会儿就可以和你的朋友们在一起了!”

小男童以最快的速度爬到渡鸦的背上,要不是有雾,贝汤杰肯定很快就会赶上大雁的。但是,早晨的太阳似乎唤醒了晨雾,给了它新的生命,一小块一小块轻飘飘的烟雾聚集又展开,那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转眼间,翻腾的白色烟雾笼罩了整个大地。

贝汤杰在浓雾上面那晴朗的天空和光芒四射的阳光中飞着,但是大雁们肯定是在下面的雾团中,因此无法看见他们。小男童和渡鸦呼呀、叫呀,但是得不到任何口答。“真是不幸,”贝汤杰最后说,“不过我们知道,他们在向南方飞行,只要雾消云散,天气一晴,我肯定能找到他们。”

就在此时,他听到地面上有一只公鸡在啼叫,他立即从渡鸦背上探出身子朝底下喊道:“我现在飞行经过的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这里叫罕尔耶汤勒,罕尔耶汤勒。”公鸡咯咯叫道。“地面看上去是什么样子的?”小男童问。“西面是大山,东面是森林,一条宽阔的河流纵贯整个地区。”公鸡回答道。“谢谢你,你对情况很熟悉。”小男童喊道。又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有人在下面的云雾中又哼又唱。“这个地方有什么大的城市吗?”小男童问道。“什么,什么,是谁在喊?”那个人反问道。“这个省里有没有城市?”小男童又问了一遍。“我想知道是谁在喊。”那个人喊道。“我就知道,向人类提问题是得不到回答的。”小男童喊。

没过多久,晨雾就消失了,消失得像聚集时一样快。这时,小男童发现,贝汤杰正在一条宽阔的河谷上空飞行。这里村落稀疏,耕地狭小。贝汤杰沿着河流向南飞行,一直飞到一个村庄附近。他在一块已经收过庄稼的地面降落,让小男童从他背上下来。

“这块田里夏天长的是谷子。”贝汤杰说,“找一找,看你是不是能找到点吃的东西!”小男童听从了他的建议,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个谷穗。正当他剥着谷粒吃的时候,贝汤杰和他说起话来了。

“你看到屹立在南边的那座雄壮、险峻的高山了吗?”他问道。

“看见了,我一直在看它。”小男童回答说。“那座山叫松山,”渡鸦继续说,“你也许知道,从前那里有很多狼。”“那肯定是狼群藏身的好地方。”小男童表示赞同地说。

“住在这条河谷里的人多次受到狼的威胁。”贝汤杰说。

“也许你还记得一个关于狼的有趣的故事,能讲给我听听吗?”小男童说。

“我听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松山里的一群狼袭击一位外出卖桶的人。”贝汤杰说。

“他住在离我们这里几十公里地的河边一个叫海德的村子里。当时正值冬天,他驾着雪橇在结了冰的榆斯楠河上走着,一群狼从他后面追了上来,大概有九只、十只。海德人的马又不好,因此他死里逃生的希望很小。”

“当那个人听见狼的嗥叫声,看见那么多的狼在后面追赶他时,吓得魂不附体,不知所措,本来应该把大桶、小桶和澡盆从雪橇上扔下去,可以减轻一点分量,但是他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只顾鞭打着马,催马快跑。马比以往任何时候跑得都要快,但是那个人很快发现,狼跑得比马更快,渐渐追上来了。河岸上十分荒凉,最近的村庄离他也有二三十公里地。他想,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已经来临了,并且感到自己已经吓得不能动了。”

“迎面走来一位上了年纪的贫穷的老妇人。她叫芬一迈莉,经常走东窜西,到处游荡。她脚有点瘸,背也驼了,因此他老远就能认出她来。”

“老妇人正径直朝狼走来。一定是雪橇挡住了她的视线,使她看不见狼群。海德人马上意识到,如果他不向她发出警报就从她身边跑过的话,她就会落入野兽的口中。而当他们把她撕成碎片的时候,他却可以逃脱。”“她拄着拐棍慢悠悠地走着。很显然,如果他不帮助她,她就会没命了。但是,如果他停下雪橇,让她爬上来,这并不等于说,她就会因此而得救。把她捎上雪橇,那么狼群很可能会追上他们,他和她以及那匹马很可能都落入狼的口中。他想:最正确的做法也许是以牺牲一条命来拯救两条命了。”“他遇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这使他进退两难。‘我多么希望没有碰上她啊,’他自言自语道。”“正在这时,狼群中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嗥声。马像受惊了似的纵身疾跑起来,在讨饭老太太的身边一擦而过。她也听见了狼的叫声,当海德人从她身边驶过时,他看见,她意识到了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她呆呆地僵立在那里,张嘴喊了一声,并伸出双臂求救。但是她既没有喊救,也没有试图跳上雪橇。一定是什么东西使她僵化了。‘肯定是我经过她身边时看上去像个魔鬼。’卖桶人想。”

“当他肯定自己已脱离危险时,他竭力使自己感到满意。但是,他的内心却沉痛不安起来。他以前没有做过这种不光彩的事,现在他觉得他的一生被毁了。‘不,我不能这样,该遭殃就遭殃吧。’他说着勒住缰绳,‘无论如何我不能留下她一个人让狼吃掉。’”

“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让马掉过头来了,他很快驾着马来到老太太的身边。‘快到雪橇上来!’他说话时的语气很生硬,因为他刚才没有顾及她的命运而在生自己的气。‘你最好呆在家里不要出来,你这个老鬼,’他说,‘现在为了你的缘故,黑马和我都要完蛋了。’”

“老太太一句话也不说,但是海德人还是不肯饶过她。‘黑马今天已经跑了五十多公里地了,’他说,‘你知道,他一会儿就会累垮的,而雪橇也不会因为你上来了就减轻重量。’”

“雪橇的滑铁在冰面上磨擦发出吱吱的响声,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听见狼群中发出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他意识到,狼已经追了上来。‘现在我们都要完蛋了,’他说。‘我极力想搭救你,但是这对你对我都没有什么好高兴的,芬—迈莉。’”

“到目前为止,老太太就像一个受惯责备的人一样缄口不说话。但是现在她终于开口了。‘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把雪橇上的桶扔掉,减少重量。桶你明天还可以再回来拣的嘛。’海德人立刻明白这是一个好主意,而且为他没有想到这个主意而震惊不已。他让老太太牵着缰绳,自己解开绑着木桶的刹车绳子,把桶扔下雪橇。狼已经追上雪橇,而这时却停了下来,去查看被扔在冰上的东西。他们乘此机会又向前跑了一段。”

“‘如果这也帮不了什么忙,到时候你会明白,我会将自己去喂狼的,’老太太说,‘这样你就可以逃脱了。’老太太说这句话的时候,卖桶人正在向下推一个大而笨重的酿啤酒用的桶。这时他突然停了下来,似乎还没有拿定主意是否要把酒桶扔下去。实际上,他心里想的完全是另一码事。‘从来不出差错的马和男子汉,怎么能为了自己而让一个老妇人被狼吃掉呢,’他想,‘一定还有其他得救的办法。是的,肯定有。问题是我还没有找到它。’”

“他又开始推那个啤酒桶,但突然又停了下来,并且哈哈大笑起来。”

“老太太惊恐地看着他,怀疑他是否精神失常了,但海德人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和不开窍。实际上要救他们三者的命是世界上最容易不过的事了。他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先前没有想到这一点。”

“‘现在,你好好听着,迈莉!’他说。‘你自愿提出要让狼吃掉,很勇敢。但你用不着这样做,因为我现在想出了我们三个怎样相互帮助而不用任何人去冒生命危险就能摆脱险境的办法。记住,不管我做什么,你要坐在雪橇上别动,把雪橇驾到林赛尔村去。你去叫醒村里人,告诉他们我一个人在这里的冰面上,被十只狼围困着,请他们快来救我。’”

“卖桶人等狼追近雪橇后,就把那个大啤酒桶滚到冰面上,然后自己也跳下雪橇,并且钻进桶里,把自己扣在里面。”

“这是一个很大的桶。里面的空间大得能装下整个圣诞节喝的啤酒。狼群朝酒桶扑上去,咬着桶箍,试图把桶翻个个儿。但是桶很重,倒在那里动也不动。狼群怎么也够不着躺在里面的人。”

“海德人知道他很安全,因此躺在里面对狼大笑。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变得严肃起来了。‘今后我要是再陷入困境,’他说,‘我就要记住这只啤酒桶。我要考虑,既要对得起自己,也要对得起别人。只要自己能够去找,去想,第三条出路总是有的!’”

贝汤杰就此结束了他的故事。但是小男童注意到,渡鸦从来不讲没有特殊含义的故事。因此,他越听越觉得值得推敲。“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讲这个故事。”小男童说。

“我只是站在这里看着松山时偶然想起这个故事的。”渡鸦回答道。

他们向南朝榆斯楠继续飞行,一个小时以后,他们抵达了紧挨着海尔星兰省的考尔赛特村。渡鸦在一座低矮的小屋旁边着陆。

“我清楚地记得罕尔耶汤勒一个铁匠的故事,”贝汤杰说,“他曾经向两个铁匠挑战,一个是塔勒拿省的,另一个是弗梅勒省的,比赛打钉子。那两个人接受了他的挑战,三个铁匠在这里考尔赛特村进行比赛。塔勒拿人首先开始。他打了十二个钉子,个个匀称、锋利、光滑,好得无可挑剔。在他之后打的是弗梅勒人。他也打了十二个十全十美的钉子,而且只用了塔勒拿人一半的时间。当那些对比赛进行评判的人见到此种情形时,便对罕尔耶汤勒那个铁匠说,他不要去白费力气了,因为他不可能比塔勒拿人打得更好或者比弗梅勒人打得更快。‘我不想放弃。总能找到一个表现自己技巧的方法的。’罕尔耶汤勒人说。他既不用煤,也不用风箱,没有预先把铁块放在火炉里加热,而是直接把铁块放在砧子上,用铁锤将铁敲热,并且敲出一个又一个钉子。谁也没有见过一个像他这样熟练地使用铁锤的铁匠,因而诲尔叶达伦人被评为全国最优秀的铁匠。”

贝汤杰说完便不作声了,但是小男童却变得更加迷惑不解。

“我不明白你给我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何在。”他说。“我只是看到了这个老铁匠铺,偶尔想起了这个故事。”贝汤杰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这两位旅行者又飞上了天空,渡鸦驮着小男童朝南向利尔海戴尔教区飞去,这个教区位于与塔勒拿交界的地方。他落在一个长满树木的土堆上,土堆是在一个小山顶上。“你是否知道你站在一个什么样的土堆上?”贝汤杰说。小男童不得不承认他不知道。

“这是一个坟堆,”贝汤杰说。“里面埋着的那个人名叫海尔叶乌尔夫,他是第一个在罕尔耶汤勒定居并开发这块土地的人。”

小男童听完这个故事以后,比以前更加迷茫了。“我不明白你给我讲这些故事的用意何在?”他又说。贝汤杰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摇头晃脑,挤眉弄眼。“因为只有我们俩在这里,”他最后终于说道,“我想借此机会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真正了解过,那个把你变成小人儿的小精灵对你变回人提出了什么条件?”“除了要我把白雄鹅安然无恙地送到勒波拉,尔后送回森坎奈以外,我没有听说过其它的条件。”

“这一点我完全相信,”贝汤杰说,“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才那样自豪地说,背弃一个信任自己的朋友比什么都卑鄙无耻。关于条件的事,你完全应该问问昂考。你知道,她曾经到过你家,同那个小精灵谈过。”

“昂考没有跟我说起过这件事呀。”小男童说。“她大概觉得,你最好不要知道小精灵是怎么说的。你和雄鹅蒙敦两个,她当然是更愿意帮助你了。”“真奇怪,贝汤杰,你怎么总是使我感到痛苦和不安呢。”小男童说。“也许是这样吧,”渡鸦说,“但是这一次我想你会感激我的,因为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小精灵的意思是这样的:如果你能把雄鹅蒙敦送回家,你母亲就能把他放在屠宰凳上,这样,你就可以变成人了。”

小男童跳了起来。“这不是真的,完全是你恶意的捏造。”他大声喊道。

“你可以自己去问昂考好了,”贝汤杰说。“我看见她和整个雁群从天空飞过来了。不要忘记我今天给你讲的故事!在一切困境中,出路肯定是有的,关键在于靠自己去找。我将为看到你获得成功而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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