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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忘情水(5)

薇跟唐沫关系密切,我是通过唐沫认识薇的。那是几个朋友的小聚,天涯客带着唐沫,还有薇和唐沫的几个同事,在酒仙楼吃饭。我第一眼就被薇吸引住了,她像一汪清纯淡雅的湖水,她迷人的眼睛里包含着淡淡的忧郁,透露出她内心的落寞。我用画家的职业捕捉到了她心灵的一瞬,仿佛爱情的闪电,激活了我情感的死海,使我不能自已。这一餐我不知其味,仿佛喝了迷魂汤迷恋在一个完全的未知世界里。第二天我向唐沫打听薇的信息,唐沫打趣我,说薇是有夫之妇,小心她老公打断我的腿。此时,我的心仿佛灌了铅,沉重得跳不动。我在纸上写满了薇字,拿起画笔画了数张薇的像,但没有一张能表现出我看到的那对眼睛里所包含的迷离情感。数日里我苦苦地陷入单相思中,我本来平静的生活一夜变成了痛苦的保险箱,将我锁在里面,找不到打开箱子的密码。我只好向唐沫要了薇的电话,向薇寻找打开我心结的密码。我给薇发了第一条信息约她吃饭,她痛快地答应了。我高兴至极,像个天真的孩子得到了妈妈的奖励。我洗了头把凌乱的胡子修整得有艺术气质,穿上了我心爱的背带裤,在第一次见面的房间定了餐。离相约的时间还早我就到了房间,我快乐的心情填满了整个房间,容不得服务员来打扰。本来很平常的房子在我心里成为圣洁的相思屋,这份幸福的感觉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

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和一个女人吃饭。四十年里我把情感紧紧地锁在梦想的天堂,几乎成了禁区。朋友们怀疑我没有男人的功能,天涯客取笑我给个女人也是耽误人家的青春!我不向任何人解释,我知道给不懂的人解释等于对牛弹琴,于是我时时在自己划定的情感圈子里苦恼着挣扎着,被无奈的洪水一年又一年的冲刷着我的灵魂,涤荡着我的爱情,使我的情感成为死亡之海。薇的出现像一只天鹅落入我平静的湖面,拨起我心底沉睡的涟漪,使我休眠的爱情像苏醒的火山,把我拖入快乐与烦恼的海洋。

我和薇在相思屋里像糖果融化在牛奶里,一顿简单的饭我们吃到了深夜,还舍不得离去。那份纯洁的靠近,包含着无限的眷恋和尊重,把我领进了史诗般值得纪念的世界。这次约会注定我要经历无尽的痛苦。

2005年7月5日

我现在变得不像个男人,情绪像秋天的气温大幅波动,总是纠结在悲喜闲愁的围栏里。这种情绪今天就表现得非常明显,中午独自饮酒,在陈词旧事里翻出了一段新愁,缠绕在心头。

笔墨书旧梦,诗酒醉红尘。用笔留下的,不是寂寞,不是闲情,是那些有喜有痛、有聚有散的记忆。是对生命的扣问,对爱情的诠释,是生活中最难忘的点点滴滴;是桃花千山时不曾共赏的遗憾,是梨雪一地处,不曾相伴的惆怅,是春笑枝头时的芳草心事,是那不期而遇,写在心里的浪漫情怀……相思未老风花瘦,一案诗卷,半纸松墨。我手捧浊酒,笔问离情,墨赋聚散,字吟相思,书下这歪歪扭扭的心事。只是不愿让这一番缘聚尽付烟云,只为留下心动的痕迹。

浊酒一壶一醉休,不为记起,不为忘却,不为解开结结愁肠。只为无负这一宵诗意,无负那帘外清风,天上明月,云中繁星。无负我心如潮动,无负这心中的浓郁相思。由这相思化了泪,化了诗,赋在纸上,留在心里。

心海无岸梦为舟,痴恋于这红尘中。旧梦如舟,心海无岸,我苦渡着,怅想能有彼岸,看看那些曾几度梦过的风景。想去拾起落花,留住嫣红。想去掬水捧月,悟懂尘缘。

酒到浓时伤情,情到浓时化泪。我拾起笔,铺上纸,把心事写成诗行。写下想说的话,记下做过的梦,赋下那聚聚散散悲悲喜喜的心事。

相思未老风花瘦,聚未有期,散久盼逢。心里有了悲,有了喜,这悲喜是不是便是爱情的主旋律。悲的是时光流逝,如覆水难收。喜的是红尘中得了一份不老的相思,这份相思,瘦了诗酒,瘦了风花,却画下了心目中一道最美丽的彩虹。

这画模糊了眼睛,这酒陶醉了心事。

2005年8月13日

我跟薇的关系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她总爱使小性子,无端地生气不理我,令我心里不安。我愿意坦诚地把我的一切告诉她,她却总是隐藏着许多心事,像猜不透的谜,让我在她的未知世界里迷茫。昨天我带她去世纪森林公园开心,但她并不开心,满脸的心事。我租了水上划艇,将船摇到芦苇荡中停了下来,满目青翠,和风宜人,水鸟清脆的歌喉在芦苇丛中传唱,宛若仙境,正是情人们传递柔情蜜意的好去处。我揽她入怀,她头靠在我的肩上,眼里噙着泪水,我心痛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地吻着她的泪眼,要她告诉我为何如此伤感。她却发疯似的捶打着我的胸膛,喃喃地说,为什么我们要认识?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然后摇摇头,低头抠着纽扣。我用我的难过安慰着她的难过,结果一份难过分成了两份,好比细胞的分裂繁殖。我发誓用我的肩膀呵护她的今生今世,她泪眼里露出浅浅的笑,说,谢谢。这倒使我心里更加难过起来,有了疏远的感觉。我预感着我们之间要发生危机。

2005年8月28日

今天薇很早就来家了,我很高兴,我紧紧地抱着她,亲吻了她的眼睛,然后我想完成一幅画作,她却不许我画,要跟我谈论问题。我放下画笔坐在藤椅里,她严肃地向我提出一个问题,问我真的没有爱过别的女人吗?有没有玩过小姐?我毋庸置疑地回答:“没有!你是我的初恋!”她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我拉过她的手想把她像往常一样揽在怀里,她却有些严厉地说:“好好坐着说话。”我的心像捅了一刀立刻疼痛起来,我才觉得我们之间要爆发危机了。我说:“我认为玩小姐不但是对小姐的凌辱,更是对我灵魂的亵渎。性是爱的产物,无爱的性和动物没有区别。只有有了爱,性才有意义。性是爱的升华,爱是性的前提……”薇打断了我的话,说她断然不会相信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没有恋爱过,没有玩过小姐,还能洁身自好,断定我绝对在说谎,她绝对不能容忍欺骗她的人。我虽然百般解释她就是不能相信,她说她绝不和一个感情骗子同床共枕,她要离开我。说着,生气地摔门去了。我内心的委屈像微波信号顿时放大开来,将我深深地包裹在冤枉委屈之中,使我的心顿时变成了荒芜的沙漠,陷入无限的悲凉之中。我才明白不被人理解,被人冤枉,被自己深爱的人误解是多么的无奈和痛苦。一时间我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我发疯似的追下楼去,但她头也不回疾步离去,只留下了熟悉的背影。我无力地回到房间,瘫坐在藤椅里浑身失去了动弹的力量,像灵魂出窍的尸体。脑子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维能力。下午我给薇打电话,她挂断了,我又发信息像石沉大海,我的心变成了一片苦海。

晚上唐沫叫我吃饭,在酒仙楼相思屋。我顿时高兴起来,我多情地以为一定是薇想跟我和好,让唐沫约我的。我要向薇道歉,哪怕委屈我自己也不让她生气。我的心像注入了兴奋剂,顿时激动起来。我迈着流星快步来到相思屋,只有唐沫和她的妹妹唐莉,我急切地问还有谁,唐沫的回答令我十分失望。这时我才明白过来,唐沫想见天涯客,就像我想见薇一样。命运又一次作弄了不该作弄的人,错位的相逢欺骗了殷切的希望,让失望像杂草在心里生长起来。我想,这时唐沫的心情和我一样都不在饭桌上,点来的菜谁也没有动,我托词有事离开了。

我独自来到滨河大道的垂柳提上,人们把这条大道称作情人堤。上世纪八十年代,无房居住的恋人都选择在长堤的林荫道上相依相偎谈情说爱,成为这里最迷人的风景,仿佛传统节日,成了恋人们的向往。婀娜多姿的垂柳在微风中摇曳着纤纤细腰,像少女的长发拖到了水面上,勾起了我无限的心事:前天晚上,月华如洗,美丽动人,我跟薇踏着月光散步,座椅上围栏上,垂柳下,到处都有相依相偎的情侣窃窃私语,沉浸在爱情的幸福之中。我挽着薇的手,薇把另一只手放到我的裤兜里,慢慢地挪着脚步往前走。我的心像装上了快乐的翅膀飞过黄河飞过平原飞过高山飞过大海,自由地驰骋在感情的天空里,薇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她对我说:“我永远都和哥哥在一起,像今天这样体验人生的幸福!”可是,这爱情的承诺为什么像夏天的酸奶如此容易变质?为什么像秋天的晨霜那样脆弱?为什么像春天的花期一样短暂?正当我的思绪往来穿梭在昨天的快乐和今天的烦恼之间,像溺水的人苦苦挣扎的时候,收到薇的短信。我的心怦怦地跳着,我急切地打开,她决然写到:“你说你没有爱过别的女人,没有玩过小姐鬼才相信!你说你对我的爱是21克,我不稀罕!我很聪明,很多事情我都在暗暗地观察,心里有数但我不说破,会积累到一定时候爆发出来。我不适合你,我追求高品位的物质生活,我对吃穿都很讲究,你那懒散单调的生活方式我不能接受,我们还是分手吧,钥匙我会托人带给你,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再见!”啊啊,如此决绝,如此绝决!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变故。我撕心裂肺地怒吼着一头扎进黄河去,拼命地搏击着浪花,释放我痛苦的能量,不料惊动了岸边的情侣,她们拨打了110。他们七手八脚地把我拉上岸,我百般解释他们不会相信。唉,人们之间的误会为什么会这么深呢?为什么相互信任会这么困难呢?我无奈地瘫坐在地上,泪水和着河水,湿透了我的衣,湿透了我的心,我想静静地坐着都不行,成了别人围观的怪兽!我想大声地呐喊,但我已经没有力气。我受不了被人同情着可怜着,更受不了别人的误解和冤枉,我无奈地挪动着沉重的脚步,回家去,回家去……昨天的誓言变成了今天的旧船票,昨天的快乐被今天的痛苦撕得粉碎。一切像散去的云烟不留痕迹,只有痛苦踏踏实实地陪伴着我难眠的长夜。我失恋了,我的心像开水里烫过的白菜,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2005年9月3日

我横竖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我反复检讨我自己,我为什么会是一个爱情的低能儿?为什么要苦苦追求不属于自己的所谓爱情呢?为什么就不能听从天涯客的劝告呢?然而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像病入膏肓的病人,无药可救,像瘾君子依赖毒品一样,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用灵魂铸造的爱在她那里为什么就像货币一样贬值了呢?

你怎么就不懂21克的爱情呢?不知是你傻,还是绝情。一个人用灵魂去爱你还不够吗?你真不懂21克的含义吗?我多么想给你21克的爱啊!唉!现在说还有什么意义。不过我还是想让你明白21克的爱情的分量:21克那是灵魂的重量呀!每一个深爱着的人,死后体重会减少21克,21克便是世界上最纯洁的爱!就算人去了,可爱还在呀!那21克将会永远留在深爱的人身边。你懂吗?

我的爱只有21克,你能听到我的哭泣吗?我的心被无情的抛弃撕成了碎片,洒落在《相思的债》曲里———我是一个望月伤怀的男孩红尘中谁能了解我的无奈世事难料两情难猜一生等待难把一瓣心香采摘我是一个痴心难改的男孩问世间谁能聆听我的感慨素弦声断泪湿胡腮一生徘徊走不出这相思的苦海你闯进了我的心里真情灌溉我却为你万千感慨默默等待如果我的爱只能在心里深埋我愿揣你在温暖的心怀你走出了我的世界不再回来我却为你爱到心碎痴心不改如果我的爱只能在梦里表白我愿沉睡万载永不醒来……2005年10月8日我已是四十天没有见到薇了,我在焦灼中度过了四十天,这是多么漫长的时光呀,真是度日如年啊!我的心像在油锅上煎熬。我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无法明白我在追求什么,只是让恶劣的心绪破坏了我的生活。我不想做任何事情,我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跟薇去过的地方。我常常坐在滨河大堤上发呆,坐在相思屋里等待。我满脑子都是薇的影子,像电脑病毒破坏了我的思维程序,再也无法开启正常生活。我不想回家,家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薇的痕迹,她的一颦一笑填满了我生活的整个空间,我无法在这样的空间里心神安宁。我积极的心态完全消耗在了这颓废的心绪里,我向战场上的逃兵,逃避生活,逃避工作,我真的无法面对我现在的生活。我拿起画笔再也画不出一条有用的线条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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