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自己是畜生，”李大虎蹲下，抓起他旁边刘向智那血肉模糊的脑袋向我展示：“你看这是人能干出来的吗？但问题是，在这里，你想当领导，你就要先成为畜牲。不是畜牲，爬不上来。不信，”李大虎说着在鼻孔里“哼”了一声：“你可以问问幸福苑里的老人，问问在这里最受欢迎的古杨二位副院长在当年老院长在位的时候是怎么整其他人的。这里的生存法则就是，不整别人，你就被别人整，没有其他选择。不过很可惜，你没机会了，”李大虎晃了下他手里的匕首：“现在我们就上演今晚这出戏的大结局吧。”说着，他向我走了过来。
“李哥，我。”在一边的930509突然发话。“什么事？”李大虎停了下来。“我们，我们能不能只把他关起来，不杀他？”930509问。
“嗯？”李大虎听了930509的话，眉毛一挑，走到他面前。“为什么？”李大虎问。
“我，我。”930509支支吾吾。
“你不想杀他是不是？”李大虎脸色阴沉，长叹一口气：“930509，你是我最器重的人。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你竟然说着这样的话！”李大虎指了一下930509手里的砍刀：“我现在命令你，用你手里的刀杀了王进！杀了他，明天你就是幸福苑的副院长！要是你不杀，我会对你很失望，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930509看了看李大虎，又看了看我，慢慢地向我走过来。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砍刀。我看到他拿刀的手抖得很厉害。
我对930509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难道你就听他的话，让他以后在这里胡作非为？你不是不知道刘向勇当年把这里搞成什么样子。他李大虎以后会比刘向勇还残暴！”
930509默不作声，其他保安也都低着头不说话。
我环顾四周，对其他的保安说：“孩子们，你们有没有仔细想过你们工作的意义到底在哪里？你们是这里的保安，应该保护这里的同学们。但是现在看看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在为谁卖命？帮着他李大虎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心里就不惭愧吗？”
保安们依然低头不说话，我看他们有些动摇，连忙接着说：“你们看看旁边的这些孩子，他们和你们一样是孤儿。他们的身体都要残疾，条件比你们还要惨。现在李大虎要把他们的内脏挖出来卖，你们就不可怜他们吗？就没有一点点地同情吗？难道你们真的要用其他孩子的血来喂养你们自己吗？你们。”
“你给我闭嘴，闭嘴！”李大虎暴跳如雷，攥着明晃晃地匕首向我冲了过来。我往后一跳，他扑了个空，还没等他再向我扑来，就被挣脱保安的风扑倒了。李大虎和风打作一团，站在旁边的保安们立刻上去帮忙。我和930509站在旁边紧张地看着。
经过一番搏斗，当保安们从李大虎身上把风拉开的时候，风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李大虎“腾”地站起来，对着风的尸体踢了几脚，然后指着所有的人一阵歇斯底里地狂笑：“最后的胜利是属于我的，我的！你们想和我做对，没门，没。”李大虎脸上的表情突然僵硬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大家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刚才攥在他手里的匕首深深地插在他的胸口上。李大虎抬起头看着大家，一脸惊恐，他抬起右手，似乎想拔出匕首。但还没等他把手抬到胸口的高度，就直挺挺地脸朝下趴在地上。匕首从他的后背透了出来。李大虎抽搐几下，断了气。
李大虎断气后，保安们不知所措。我问自己，是该逃跑还是应该趁机说服930509？正在这个时候，文主任带着另一队保安出现在我们面前。
还没等我说话，930509跳到我身边，对其他保安说：“我现在以保卫科代理负责人的身份命令你们，保护好王老师，不许任何人伤害王老师！”其他的保安听从了他的命令。
文主任开始带着保安和我们对峙着，颇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但是在问明情况后，他说：“我不知道刘向智搞实验室的事情。我在山下听到这里有声音，就带人上来看看。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如果不相信我，”他对我说：“930509可以一直在你身边。”
听了文主任的保证，我长长地松了口气，接着双腿一软，瘫坐在雪地里。930509和其他的几个保安把我搀回到我在教师宿舍的房间——我说死也不会再住到那个医务所里去了。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930509和几个保安守在我的房间里。本来文主任想让医务所里的医生给我检查身体，但我死也不同意。直到三天后在古院长和930509再三发誓说那些医生都是地上医务所的，不是刘向智的人以后我才让他们给我检查身体。结果我的双脚虽然挨了冻，但是都恢复了过来。医生还说我有些惊吓过度——我想没有人在经历了我的这些经历后还能拥有正常的思维和心理状态！
这些天我晚上不是整夜不睡就是从噩梦中惊醒，总觉得刘向智和李大虎都没有死。在我没有准备的时候，他们的尸体也许会突然跳到我的房间里，用匕首来割我的内脏。特别是刘向智，先用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对我笑一笑，然后边把那枯枝样的右手放到我的肚子上轻轻摩挲边问我：“心肝脾胃肾，我们应该先摘哪一个？”
过了几天，930509告诉我虽然那天晚上闹得天翻地覆，但是地下实验室的秘密并没有泄露出去。小古副院长正式成为了向阳孤儿院的新任院长，而文主任成为了副院长兼办公室主任。930509成为了保卫科的负责人。象前任一样，他们非常善于封锁消息。所以，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和外界的记者们听到的都是统一消息——由于孤儿院收养了从外界贩婴集团手里解救出来的婴儿，所以遭到了集团派来的歹徒的报复。为了保护孩子们，李婷，刘向智和李大虎都不幸“牺牲”了，我“英勇地与歹徒搏斗”，身负重伤，现在正在抢救之中，生命垂危——这一句是930509偷偷告诉我的。
秘密没有泄露出去，但是古院长和文主任会怎样处理这个秘密呢？是把它埋掉还是沿着刘向智铺好的路，和张茹继续“合作”下去？每当想到这个问题，我的心里都涌起寒意，不敢去深想。
当然，隆重的追悼会在这里是必不可少的。各种纪念活动也是一个接一个。在孤儿院的官方宣传中，刘向智成了彻底的圣人，他的标准像被挂在陈列室里，老院长画像的旁边，受到孩子们的膜拜。听930509说，外界来了不少记者，对这里做了采访。秦寿先是临时做了一个新闻短片，在国家电视台播放后反响热烈——现在在外界的眼中，刘向智不仅仅是充满爱心的慈善家，教育家，也是和贩卖婴儿集团做斗争的英勇战士。这几天外界对这里的捐款又创了新记录，还有很多的人来这里参观。据说秦寿还正在筹拍一部以刘向智生平为蓝本的大型故事片。主演是李大虎的弟弟，李小虎。对于这些，麻木的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厌恶之类的感觉了——当我在电视上看到娜娜声泪俱下地讲诉刘向智是一个多么慈爱的长者的时候，我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