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去叫御医,阿宝被带到皇后身边坐下。大殿里乱了一会儿,御凰雪整理好花瓶,低头一瞧,写诗的纸不见了。
此时皎公主上前去,一面念诗,一面举起花篮。她一听就傻眼了,皎公主居然念的是她的诗,想必是刚刚从她这里偷走的。
“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三百内人连袖舞,一时天上著词声。”
“呵,阿皎长进了,这诗做得好。”皇后抚掌,面露笑容。
御凰雪真是哭笑不得,做贼做成这样,真是前所未见。只有她未交灯笼诗了,她略一沉吟,捧着花瓶起身,脆声念道:“建元看别上元灯,处处回廊斗火层。珠玉乱抛高殿佛,绮罗深拜远山僧。”
阿皎的嘴微咧,愕然看着她。
“娘娘,十九夫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哪。”芳姑弯下腰,轻轻地说道。
“是啊。”皇后紧盯着御凰雪,皎公主让婢女过去偷拿诗文,她都看到了,也无意管。只是没想到御凰雪如此镇定,居然马上做了一首。
御凰雪有点后悔,宁可得几句嘲笑,也不应该出这风头。但是,御家的公主,真的比帝家的公主强了千倍万倍!
这大殿以前是她们御家的大殿,这些花草以前是她的母后亲手侍弄栽培。面前这些女人像小丑一样,在她面前搔首弄姿,简直恶俗。
上天无眼,把如此美好江山给了帝家这群人。
正弯得腰都酸了的时候,殿外传来了小太监的通传声。
“皇后娘娘,炫王来了。”
太好了,帝炫天来了!她扭头看,只见王袍加身的帝炫天正大步进来。俊眉朗目,一身沉稳霸气。郡主和世家小姐们都安静下来,一个个面泛桃花,直管盯着他看。帝家儿子里,他长得最为英挺潇洒,这点没有人能否认。
“炫王就这么放不下你的心尖尖?哀家今天可没让她做事,让她玩玩花艺。”皇后凤眸微弯,笑着说道。
帝炫天大步走到殿中,向她深揖行礼,沉声道:“儿臣今日是来问案的,请摒退各位公主小姐。”
“问案?”皇后细眉轻拧,手一挥,大声说:“都先下去,在偏殿侯着。”
“是。”众人赶紧行礼,倒退着出了大殿。
御凰雪走得最慢,一跳一跳,到了门边,扭头看了他一眼。
“母后,您是否遗失过凤宫令牌?”帝炫天沉声问道。
“凤宫令牌?”皇后柳眉轻皱,转头看向芳姑,“去清点一下。”
“是。”芳姑匆匆走下高阶,往皇后寝殿走去。
“怎么问到哀家这里来了?”皇后小指上的金指套在脸上轻轻滑了一下,严肃地问道:“莫非是怀疑哀家杀了嫣贵妃?”
“侍卫供称,有人拿着凤宫令牌放走了帝麟,那晚进大牢,也是用凤宫令牌。”帝炫天沉声道。
“那就把哀家这凤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叫来,让侍卫好好认认。”皇后冷笑,轻轻往后一靠:“炫天,哀家以为,你是哀家左膀右臂,怎么会查到哀家这里来呢。”
“母后,正因为您是后宫之主,嫣贵妃最恨的人是您。此事一出,母后当然是别人议论的首要之人。不如自己先证清白,以堵悠悠之口。父皇那里,他也满意。”帝炫天抬眸,不慌不忙地说道。
皇后抿了抿唇,凤眸轻合,淡淡地说:“那就查吧,哀家信你。你得好好把握你的三天之期,不然你父皇真会让你去扫城楼。”
“皇后娘娘,少了一面令牌。”芳姑捧着盒子匆匆进来,焦急地说道。
“怎么会少了一面令牌,钥匙只在哀家手里,要用的时候才给芳姑。”皇后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大步走下了台阶。
“母后别急,查得清。”帝炫天从芳姑手中拿来盒子,托到眼前,仔细看盒子上的锁。
“哀家的钥匙从不离身,外人怎么可能拿得到。”皇后脸色大方变,从脖子上拽出金链,小面有两把细小的金钥匙,都镶着宝石。
“皇后娘娘,可不是奴婢啊。”芳姑扑通一声跪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让小主子都在偏殿里呆着,任何人不得出入。关闭凤宫大门,所有近侍、执事嬷嬷,全都到这里来。”皇后凤眸圆瞪,怒气冲冲地高喝。
芳姑诚惶诚恐地磕了个头,飞奔出去传旨。
皇后在大殿里踱了几步,扭头看向帝炫天,低声问:“炫天,卫嫣死况为何那样可怖,查出是何原因了吗?”
“还没有。”帝炫天摇了遥头,沉声回道。
皇后盯着他看了半晌,眉头紧锁,回到高椅前坐下。
大殿上满是花枝残叶,新做好的花瓶摆在前方,争奇斗妍。帝炫天站在花丛中,沉静地看着皇后。
对视片刻,皇后摆了摆手,哑哑地说:“你坐吧。”
帝炫天走到一边,稳稳坐下。
各执事嬷嬷,太监,宫婢已经到了大殿门口,见皇后点头示意,于是鱼贯而入,齐刷刷地跪在大殿中间。
“每人一次机会,谁拿了令牌,现在写于纸上,交给本王。若有诬告,以盗牌者论。”帝炫天扫了一眼众人,威严地说道。
芳姑亲手把笔墨放在各人面前,有人愁眉苦脸,有人一脸镇定,有人眼神飘乎……
不多会儿,纸条叠好,收到了帝炫天手中,芳姑紧张地盯着他手里的纸,眼睁睁看他一张张地拆开。
帝炫天每看一张,就会抬眸看她一眼。
芳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体也开始微微发抖。突然跪下去说道:“真的不是奴婢,但奴婢那晚见皎公主进过小库房,当时奴婢以为她只是进去翻太妃们的旧首饰,她一向喜欢如此,戴几天就还回来。”
“叫阿皎过来。”皇后凤眸一瞪,立刻厉喝道。
一名小太监匆匆爬起来,冲出去找皎公主。
不一会儿,皎公主匆匆过来了,一见殿中阵仗,脸色顿时微变,收敛了张狂的神情,低眉敛目地往皇后面前走。
“母后。”她轻拎裙摆,跪下去柔柔弱弱地回话。
“你拿了令牌?”皇后直截了当地问道。
皎公主眼睛一瞪,连连摆手,“没有呀,儿臣怎么会拿令牌。”
“那你又到哀家那里翻找什么?”皇后厉声问道。
“这个。”皎公主不情不愿地从脖子上扯出一根珍珠链子。
皇后怒火中烧,指着她就骂,“身为公主,你怎么就喜欢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皎公主脸一红,小声说:“儿臣就戴几天,还是会放回去的,母后以前也没有说过儿臣……”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皇后,又急急地摆着手说:“儿臣只是想戴点好看的首饰,驸马喜欢新鲜的,他总去外面玩。不过,儿臣真没拿过什么令牌。”
皇后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她骂,“你母亲把你托付给哀家,哀家将你视为已出,你几个姐姐没有的东西,只要你想要,哀家也都给你,用得着你来偷偷拿吗?”
“儿臣觉得好玩,而且样样东西都找母后,也太叨扰母后了。这么好的东西放在那里不用多可惜……”皎公主扭着衣带小声嘀咕。
“你就是这样,脑子蠢,驸马才懒得喜欢你。”皇后被她激怒了,拍着扶手大声责骂。
皎公主彻底不出声了,脑袋深勾着,一副可怜样子。
“令牌盒子在母后寝殿,皎公主并未进去,所以不是皎公主。”帝炫天摇摇头,沉声说道。
“就是,绝不是儿臣。”皎公主立刻附合。
皇后拧了拧眉,看着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厉喝道:“还不取下来!”
皎公主有点不情愿地取下了项链,双手捧到了皇后的面前。
“来人,送皎公主去东山寺里,让她在那里好好反省反省,你给哀家潜心抄三千遍大悲咒,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来!”皇后拿过了珍珠,用力一拽,珠子噼哩啪啦地掉了一地。
“啊,三千遍?”皎公主跳起来,一脸惊慌失措,“那驸马要是又去花街柳巷怎么办啊?请母后收回成命。”
“你那个不争气的驸马,也只有你把他当宝。赶紧带下去,送她去寺里好好反省。”皇后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人把她拖下去。
帝炫天转头看了她一眼,皎公主眸中亮光一闪,大声说道:“儿臣知道是谁拿的,母后请让儿臣细说。”
“你说吧。”皇后挥挥手,让人放开了她。
阿皎上前两步,一挥袖,指着大殿外大声说道:“是阿宝!”
“胡说,你妹妹性子最温和柔软,别什么事都往她身上推。”皇后脸色一沉,不悦地说道。
“聂凌波为救二哥,去求过阿宝,儿臣亲眼看到她们见面,阿宝还给过聂凌波一件东西。叫阿宝来问问便知。”皎公主大声嚷嚷道。
“去。”皇后凤眸轻眯,抬了抬下巴。
皎公主露出一脸得色,微抬了下巴,傲气十足地看向大殿门口。
不一会儿,侍婢们把宝公主带了进来。
“阿宝,你可拿过哀家的令牌,不必害怕,说实话,是不是聂凌波让你拿的。”皇后放缓语气,带着温和地笑容问道。
宝公主抬了抬眸子,死死咬着唇不出声。
帝炫天皱了皱眉,沉声道:“阿宝说实话,不必害怕。”
宝公主垂下了小脑袋,轻轻地点了点头,“是我。”
“你这个丫头,你怎么就这么容易被人利用?现在令牌被盗,二皇子逃走,卫嫣被杀,你让哀家怎么说你才好!”皇后脸色一寒,用力拍着扶手,大声责备道。
宝公主跪下去,一言不发地绞着衣角,肩膀轻轻缩起。
“行了,先把宝公主关起来,待哀家禀明皇上。”皇后站了起来,不悦地看了阿宝一眼,重重叹气,“就关在后院的小房里,好好伺候着。”
“是。”芳姑长舒了口气,匆匆起身,亲自带着人,扶着阿宝往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