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享受。”他抬眸看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背上的伤牵动,痛得他浓眉紧锁。
“我让你进来,有事告诉你。”他坐好,拉起了衣裳,抬眸看她,不慌不忙地说:“皇上已知你的身份,最近这段时间肯定会来见你。你若想和藏雪楼那几人好好活着,就得好好听我的话!”
“你这小人,你出卖我?”御凰雪跳脚,急得心扑扑跳,脖子上一阵阵地痒,好像锋利的刀已经抵在上面了一样。
“只要你听我的话,从现在起与我日夜在一起,我保你无事。”帝炫天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
“骗子,我为何信你?”御凰雪恨恨地瞪他。
“帝麟死到临头把你咬出来,我若不承认,也会跟着你死。所以我告诉父皇,我当年承蒙你在宫中的照顾,所以深深爱你,你也爱着我,若他让你死,那我也不独活。挨了打,发了誓,这样才保下了你。如今你我是栓在一起的人,坐在同一条船上,只能同心协办渡过难关。”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才不信你为我挨打呢,你父亲打你就跟平常吃小菜一样。”御凰雪绕了几圈,急火攻心。
她再恨这些人,也不想拿着脑袋去恨。活着多好啊,活着还能看到外面的白孔雀,还能吃香的喝辣的,她可不想死。现如今财还没发成,小命要丢这里面了。
“我说了,你跟着我,不会死。”帝炫天站起来,拦住了乱绕的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十九,信我一次。”
“我信你,我信你才会脑袋快掉了。”御凰雪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说:“说得好听你是王爷,但你看看你当的什么王爷,天天挨打,今天打脸,明天打背,后天谁知道会打哪里?你能护得住我?”
正气得发抖时,外面传来了嘈杂声。
“王爷,宫里来人宣旨了。”
“你完了,你害死我了。”御凰雪已经出不去了,往他身后一躲,紧张地盯着外面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帝炫天孝心仁爱,找回皇长子有功,特赐如意一对,软缎十匹。从即刻起,统领禁卫军,护卫皇庭。”
赏赐虽不重,但他不仅不用死,还给了他兵权!御凰雪情不自禁地走出来,仰头看他的脸。
衣衫不整,一身血腥味儿,怎么感觉很有男人味呢?
“十九夫人听旨。”
太监又看她,展开另一卷圣旨。
御凰雪心肝一抖,灵魂都跟着缩紧了。
“十九夫人兰心蕙质,陪伴三皇子有功,赐花月夜金镯一对,珍珠链一串。”太监收起圣旨,交到御凰雪高抬的手中,笑着说:“恭喜王爷,恭喜夫人。”
小太监们把赏赐搬进来,依次放在桌上,转身看着御凰雪说:“这两件赏赐都是皇后娘娘戴过的,皇后娘娘说,王爷的心意,她非常感谢,以后大家是一家人了。”
帝炫天抱拳,恭敬地回话,“谢皇后娘娘。”
御凰雪跟着行礼,心道,帝炫天居然把皇后给拿下来,这人到底用了什么鬼手段?到底是怎么收服了皇后娘娘的?
“拿一锭金,给公公拿着喝酒。”帝炫天让童舸拿来金子,给领头的公公,其余的每人再另派赏钱。
几人感恩戴德地走了,留下二人对视。
御凰雪再相信他老实,她就不是人!这人满肚子心机,说不定正在利用她。她拿起金镯戴在手腕上,晃了晃,听金镯和她腕上的玉镯撞得叮咚响。
“你也不怕镯子上抹了毒?”帝炫天在一边坐下,手反到背后,轻抚打烂的地方。
“你还真能吃苦头,挨了顿毒打,换来这么些破烂。”御凰雪拧拧眉,把镯子取下来,放进盒子里。
“呵,是换来你我的项上人头。”帝炫天本想说“换来你的安好”,但她也不会信,说来只会得到几声冷笑。于是他随口应付了一句,拿起托盘里的兵符看。
禁兵统领至关重要,这是帝崇忱重新信任他的信号。
皇后主动向他示好,也摆明了要继续坐稳后位的决心。帝玥若为太子,舒芙苓必会加皇贵妃,到时候她在后宫的日子一样难过。
“恭贺王爷。”童舸满脸喜色,向他抱拳道贺。
他昨晚一夜没睡,被蚊虫咬了个半死。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蚊虫只咬他,不咬于默……现在他满脸都是红包,眼皮子肿得快把眼睛给完全遮住了,像两只小桃子,模样极为可喜。
这就是昨晚御凰雪给他喝的那碗蜂蜜水的结果!现在她就是这样,有仇马上就要报,心中真爽!
“不是应该的吗?”他放下兵符,淡定地说道。
他曾经手下精兵二十万,如今才一万禁军,他不想硬拼,他要让帝崇忱把帝位乖乖地传给他。
“当然应该。”童舸乐呵呵地说道。
帝炫天的唇角有了一丝笑意,拉起了呆站身边的御凰雪的手,小声说:“你看到白孔雀了,从今日起,你可以在这院子里,天天见着它们。”
“我能把它们带去我的院子里。”御凰雪往回撤手,匆匆说道。
“你想活命,只能住在这里。”帝炫天微微拧眉,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得与我扮得恩爱,才能消除皇上的疑心。”
“我和你恩爱……”御凰雪深吸一口气,绕到了他的背上,皮笑肉不笑地摸他的背,“王爷,你疼吗?妾给你摸摸……”
她一面娇滴滴地说,一面突然下重生,往他的伤处猛拍数下,直拍得那些伤处又渗出血来。
别说帝炫天了,连童舸都吓得脸色苍白。
“是要这样恩爱吗?”御凰雪绕回他身前,扬着下巴问道。
“是。”他咬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怀里拖,“我就不信,你能一直给我倔下去。”
“试试啊。”御凰雪偏了偏脑袋,慢吞吞地说道:“反正即使是要死,我们还是会一起死的,我不怕。反正我在黄泉路上还有五个人陪我,你就可怜了,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去过奈何桥。我在这里打不过你,我们奈何桥上接着打。我们六个打一个,总行吧?”
“小嘴厉害,当打。”他捧起她的脸,抓起一边的珍珠串子往她嘴里塞,额头上全是疼出的热汗。
这么痛,痛到低头去吻她都不行,那样会扯得后背的皮肉都像马上要从骨头上掉下来了。
御凰雪咬着珍珠串,忿忿瞪着他。
童舸实在忍不住,出声抱怨,“十九夫人,王爷为您挨了鞭打,您怎么能出口伤人,诅咒王爷去死。”
脸肿成猪头一样,还有力气维护主子,也算他是忠心。御凰雪拿下珍珠串,牙关紧咬,让自己再冲动。
“把十九夫人的东西都搬过来吧。”帝炫天看向外面,低声下令。
“是。”小元和小歌赶紧应声,乐颠颠地带着人回去搬东西。
“好了,这下真跟对主子了。”两个丫头用手肘互相碰,满脸喜色。
当然,她们这样乐不可吱的样子,落在其她几位夫人眼中,那就是刀子,割得几双美眸红通通的,瞪得眼珠子都快爆裂出来了。
但毕竟她们都是聪明人,帝炫天重掌禁军,这可不是小事。这意识着,他重新走进了朝堂,走到了帝崇忱的身边。
几人快步上前,就在门外给帝炫天磕头。
“恭贺王爷,贺喜王爷。”
“天佑王爷,重获龙恩。”
“王爷英明神武,福泽绵长。”
都长着一张甜嘴儿,宫梅芬也不例外。多冷漠高傲的女人,到了真爱的男人面前,统统变成了柳条枝,柔软柔弱,能缠得男人骨头软。
御凰雪冷眼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面上冷,心里却慌了。事情演变成这一步,完全失去了控制。她是否应该让藏心他们先撤了?免得受她牵累?但此时再通知藏心他们,肯定晚了。帝崇忱是不是已经把他们捉去了?
“我去藏雪楼看看。”她匆匆抛下一句,拔腿就走。
“你不去为妙,只要他们安份守已,没人知道他们是谁。”帝炫天淡定地说道。
御凰雪收住脚,转头看他,眼眶渐渐泛红。
帝炫天有些于心不忍,压低声音说:“我会让他们没事,你安份就好,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你让我和你扮恩爱,我怎么扮得出?”她嘴唇发颤,轻轻地问他。
他神情暗了暗,慢步走到她面前,努力抬手,在她的头顶轻轻拍拍,“努力试试。”
御凰雪眼泪哗地就涌出来,额头往前一抵,小声哭道:“我爹娘若知道我是如此苟且偷生,会从地底下爬出来痛斥我,我死后,我的灵魂定会被兄弟姐妹们拒之门外,不得安歇……炫天皇叔,你还是人吗?为什么要这样为难我?我在这里的每天都是折磨,你懂不懂?”
帝炫天忍痛环住她瘦弱的肩,小声说:“那我也努力试试,让你忘了痛……”
“能吗?你能吗?”御凰雪抬眸看他,双唇哆嗦着问:“你有没有想过,若我见着帝崇忱时,我会怎么样?”
帝炫天脸色微变,他从未想过!
“我会忍不住杀他的,真的。”御凰雪一字一顿地说:“血海深仇,刻骨难忘!炫天皇叔,假扮的恩爱,永远不会成为真的恩爱。你对我是什么感情,我一点也不想知道。我知道的是,你我永远都是仇人。我是活生生的人,我的心在我的胸膛里跳,我能这样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求你……不要把我拖进痛苦里去,我已经活得很痛苦很痛苦了……”
帝炫天的手从她背上滑落,脸色灰败。
“还有,若炫天皇叔真的还念着当年的小御儿,为什么……那年回来不告诉我,我要嫁的那个人会背叛我,我和我的家人会成你们的刀下鬼?炫天皇叔,我看着我爹娘被你们从高高的城墙下推下来,那些烈马踏向他们的身体……我看着我的哥哥嫂嫂为了我被箭穿成刺猬……你怎么会认为我能忘记一切,和你恩爱?我回院子了,炫天皇叔高抬贵手,放过我吧。若你要我的身体,随时来拿,反正已经不干净了。我现在好后悔,没有把干净的身体留给藏心,我宁可给他们四人,也不想给你们啊。”